大清的小皇帝載淳,雖然把朝政給了他的兩位皇額娘,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少年天子十分明白曾動搖大清江山的洪秀全以及撚軍,已經被曾國藩消滅了,在他看來,曾國藩是一位難得的忠臣。十二歲的小皇上龍顏大悅,他拉著皇額娘西太後的手說:“額娘,曾愛卿終於平定了亂黨,應該重賞他才是。”

西太後凝視著兒子,她忽然間發現載淳長大了,她笑眯眯的說:“皇上,額娘早已經考慮過了,這些年曾愛卿為大清的江山社稷出生入死,他建立功勳,如今是該重賞他。”

於是,同治六年六月,曾國藩授大學士,仍任兩江總督。七月,授體仁閣大學士。幾天後,授武英殿大學士,調任直隸總督。

同治六年十二月,皇城北風呼呼吹,人們感到格外寒冷。但是,新任直隸總督的曾國藩卻感到寒冷的冬天似春天一樣的溫暖,因為他又得到一個殊榮,由於他剿殺撚軍有功,被賜寶馬一批,並可在紫禁城內騎馬。此時的曾國藩已經顧不得許多,他十分明白兩宮太後如此嘉獎他,一定會招來同僚們的嫉妒。

可是,人生能有幾度春,該得意時便得意。同僚們羨慕也好,嫉妒也好,風風光光的時他曾國藩。曾國藩已經不再年輕,他少了幾分的熱情,多了幾分的老成。為清廷賣命的十幾年,如今的風光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榮耀,曾國藩不再拚搏,他要盡情的享樂。

日子過得好快,一轉眼,到了同治四年。這四年,兩宮太後垂簾聽政,議政王奕盡心盡力輔佐朝廷。他們重用漢臣,剿殺了太平軍以及撚軍兩股比較強大的農民起義軍,接著又殺了何桂清與勝保兩位朝廷重臣,一次次的政治的鬥爭中,都表現出慈禧西太後的強硬與凶狠的一麵,這不能不使恭親王奕對她戒備幾分。因為在他們的曆次合作中,奕都看得清清楚楚:葉赫那拉氏極端的維護自己的利益,‘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是她的原則。

盡管恭親王是‘鐵帽子’王爺,也盡管他目前是眾人之上的議政王,但他還是小心翼翼的做人,盡量避免與西太後發生衝突。可是,合作夥伴的關係越密切,他們之間發生的矛盾的可能性就越大。同治初年,朝廷上下剛穩固,西太後便對恭親王奕亮出了‘紅牌’,使得奕措手不及,他心中恨得牙癢癢,罵道:“好一個歹毒的女人。”

當年,鹹豐皇帝賓天時,羽翼尚未豐滿的葉赫那拉氏不得不與恭親王聯合起來共同對付讚蘘八大臣,尤其是老奸巨猾的肅順,是他們共同的敵人。葉赫那拉氏說服了鈕鈷祿氏,她們與奕聯手發動政變,殺了肅順。形成了兩宮太後垂簾聽政、議政王輔佐朝政的格局。為了讓奕死心塌地的為兩宮太後賣命,慈禧西太後慈恩於奕,先是追諡奕之母,後又將奕之女賜為固倫公主。使得奕受寵若驚,但同時他也明白,他與兩宮太後,特別是西太後必須謹慎相處,否則的話將導致大禍。本來,還是鹹豐皇帝巡幸木蘭之時,奕並沒有認識到葉赫那拉氏的鐵手腕,當肅順等人‘挾天子以令諸侯’時,葉赫那拉氏暗中串通恭親王,希望奕能幫她一把。奕心中欣喜若狂,他認為肅順等人若是一手遮天,把持朝政,還有他奕的好日子嗎?

葉赫那拉氏就不同了,畢竟她是女流之輩,一個後妃能有多大的本事!奕低估了慈禧西太後的能力,當兩宮太後垂簾聽政後,一連串的事情發生,恭親王奕不得不重新認識西太後,她是女人,到那絕不是讓恭親王奕省心的女流之輩。她像一座大山,重重的壓在了奕的頭上,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特使鎮壓了太平天國起義軍後,朝廷的壓力大大的減輕,西太後有更多的精力限製、壓抑恭親王,這使得奕十分的反感。

兩宮太後垂簾聽政後,恭親王奕作為議政王,他有著特殊的地位,即皇帝之下,眾臣之上。況且朝廷上下,文武群臣多是他的親信,對於兩宮太後對他的牽製,奕一開始並沒有放在心上,他采取表麵恭敬,背地裏不買賬陽奉陰違的方針。聰明的西太後不止一次的想過:“這個,鬼子六,不可太抬舉他。不然的話,他會擅權自傲、目中無人。我必須找個借口打擊一下他的氣焰。叫他知道我葉赫那拉氏不是他想象中的那麽好對付的。”

可是,自以為是‘鐵帽子’王爺的奕雖然處處提防著西太後,但他卻沒有料到事情發生的這麽快。平日裏,他隻注意到處理朝政與西太後盡量保持一致意見,生活小節卻忽視了。而正是那些生活小細節加深了西太後對他的反感,也加快了西太後打擊他的步伐。

大殿之上,奕與兩宮太後、皇上是君臣關係,每次上殿奕必須向太後、皇上行大禮;大殿之下,他們是至親,是一家人,尤其是奕與兩宮太後是叔嫂關係,所以內廷相見時不必行大禮。這幾年來,幾乎每天奕都見兩宮太後,所以他們之間的關係比較密切。特別是一些機密,必須在內廷商議好後才能在大殿之上向群臣昭明。於是,奕出入內廷十分的方便。

每當奕在內廷見到兩宮太後時,東太後總是十分的客氣,西太後也不把他當外人,一家人邊談政事兒,便喝茶,那情景十分的融洽。太監安德海是西太後的心腹,當他們談論朝廷大事是,別的太監、宮女有時要退下,但小安子可以一旁站著,準備伺候主子。

西太後最愛喝安徽黃山的毛峰茶,恰巧恭親王奕也愛喝這種茶,所以每當小安子上茶時,總是先送上一杯碧螺春茶給東太後,然後再送上一杯毛峰茶給西太後。西太後接過茶後,總忘不了說一句:“小安子,給六爺上茶。”

“嗻”

小安子連忙給六王爺奕上茶,而奕也回立即道:“謝太後!”

日子久了,每當奕在內廷見兩宮太後時,小安子不用主子差遣,他也知道給恭親王準備一壺好茶。這一天,奕依然是內廷相見兩宮太後,可是,每天必見到的太監小安子,今日不見了。原來,安德海病了,西太後讓他休息兩天,小安子就像西太後腳邊的一條狗,西太後很疼愛“這條狗”。

“太後吉祥!”

奕雖不需要行大禮,但一句問安仍是少不了的。東太後笑眯眯地說:“老六,怎麽你額上冒出汗了。”

奕抹了一下額頭,說:“天太熱,太陽就像一個大火球燒烤著大地,真熱。”

因為天熱,兩宮太後隻穿了件薄衫紗,而奕進宮必須穿朝服,所以他覺得天格外的熱。宮女小杏兒令兩個宮女端上冰茶,送給兩宮太後。小宮女並不知道安公公每日也給六王爺端上一杯茶,所以,她不敢貿然行動。西太後接過冰茶,押了一口開口道:“老六,前一陣子諭令李鴻章興辦洋務,他辦的怎麽樣了。”

一提起興辦洋務,奕來了精神,他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兩宮太後津津有味地聽著,不知不覺間,一個時辰過去了。奕覺得太熱,他解開了朝服衣領上的紐扣,不行,還熱。口也很渴,他站了起來,順手端起案幾上的冰茶,一飲而盡。

東太後催促道:“老六,說下去。”

西太後的眉頭一簇,恰巧被奕看見了,他猛然想起什麽似的,連忙放下茶杯心想:“不好,我怎麽把西太後的冰茶給喝了,她一臉的不高興。”

奕自知失態,可是喝下去的茶吐不出來,即使能吐出來,也挽不回了西太後的反感。奕隻好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繼續往下講:“李鴻章這些年來興辦洋務的確為朝廷立下了一大功,他是個難得的儒臣。”

東太後感慨的說:“朝廷就是需要這樣的人才,妹妹、老六,咱們還應該嘉獎他才是。”

西太後冷冷的說:“李鴻章這個人為朝廷立了大功,但他並沒有居功自傲,該獎,如果他自認為了不起,目空一切,不但不將他,還要罰他。”

一聽這話,奕心裏打了個寒顫,西太後的弦外之音,他焉能聽不出來,他心中暗想:“西太後啊,你這個女人真是夠厲害,剛才我誤飲了你的冰茶,你便拿話來敲我,這等小事兒,你都放在心上,若是將來發生什麽大事兒,還不知道你會怎麽樣對付我呢?”

在西太後看來,剛才奕飲了她的冰茶,看似小事,實則不小。這說明奕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裏,她心想:“老六,你這麽做分明是不把我西太後放在眼裏,哼!”

東太後對他們兩個人的神情變化沒有放在心裏,她依然溫和的說:“老六,說下去,我想聽一聽洋務運動的具體情形。”

“嗻”

話音剛落,西太後站起來說:“你們聊吧,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