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貴人的臉色很難看,若不是還要安德海的幫忙,她一定會翻臉的。小安子很會察言觀色,他發現蘭貴人一臉的不高興,連忙拆開話題:“姐姐,小弟今日來,給你帶個寶物,你看。”
安德海從懷裏掏出個小玉墜兒,是隻玉兔,小巧玲瓏,做工非常細致。蘭貴人把玉墜兒捏在手裏,說:“大膽的奴才,皇上的東西你也敢偷。”
安德海連忙解釋說:“不是奴才偷得,是皇後娘娘賞的,那日她的心情特別好,坤寧宮的公公、宮女們都得了賞賜。正巧,小安子伴駕到了,皇後娘娘也賞賜了小安子這個玩意兒。小安子借花獻佛,今日獻給姐姐,以表小安子的孝心。”
蘭貴人點了一下安德海的額頭,笑著說:“難得今日你一片孝心,隻可惜,我不需要這些,我需要的是-----"
小安子當然明白蘭貴人需要的是什麽,可至今他也沒帶上什麽忙。他內疚地說:“小弟很想幫姐姐的忙,可是皇上從來不問其她妃嬪的事情,小弟無能為力啊。”
安德海的確很內疚,他近日來始終在努力,想讓皇上召幸她的“蘭姐姐”,可是,如今蘭貴人還在獨守空房,這不能不叫做“遺憾”。蘭貴人與安德海一時無語,她們唉聲歎氣,真是有同病相憐之感。
想著,想著,蘭貴人又感到一陣陣心酸,她真怕自己的花季很快就過去了,眼見著近十九歲了,花兒正豔的季節一瞬即逝。古詩雲:“逃之夭夭,灼灼其華。自己正值這個時期,居然無人問津,真是可憐啊
她可能太難過了,居然伏在安德海的肩頭,抽泣著。小安子顯得有些局促不安,他長這麽大,從來沒有與女人這般地親近過。小時候,娘把他抱在懷裏吃奶,那體驗一點兒印象也沒有,如今有個美人兒伏在肩頭,他一陣陣發抖。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好一會兒,他才壯了壯膽子,伸出手來撫摸蘭貴人的秀發,低聲說:“姐姐,不要再傷心了,小心哭壞了身子。小弟回去以後再作一次努力,姐姐一定要耐心的等待著。”
蘭貴人突然破涕為笑,她用那纖纖玉指點了一下小安子的額頭,說:“小安子,你為何這般的心疼姐姐呢?”
被蘭貴人這麽猛地一問,安德海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他自己也不十分清楚,為什麽這般的心疼蘭姐姐,是多種原因吧。一方麵,自己是奴才,是宮中的一條狗,必須找來一個可靠的主子來喂養他;另一方麵,他的確很喜歡蘭貴人,在小安子看來,蘭貴人溫柔多情,美麗動人。“
作為閹人的安德海,雖然性是畸形的,但仍然存在著男人的某些心理,即渴望女性的溫柔。
安德海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他大膽的張開了雙臂,將蘭貴人摟在了懷裏。蘭貴人也可能是太孤獨了,她當然也需要男人的安慰。一時間,竟忘了自己的身份,一下子倒在了安德海的懷裏,喃喃地說:“小安子,可惜,你是個公公。”
蘭貴人的潛台詞,機靈的小安子早已經聽了出來,他也低聲說:“如果我不是公公,就是冒著殺頭的危險,我也要把姐姐帶出宮去。”
小安子說的很動情,蘭貴人又喜又愧。喜的是小安子如此的貼心,養好這條狗,日後定有用,愧的是自己的鹹豐皇帝的“準貴妃”,竟然在這皇宮大內裏與這太監勾勾搭搭的,是不忠之舉。想到這裏,她急忙從小安子的懷裏掙脫了出來,聲音有些發顫:“天色不早了,皇上也差不多該起身了,你快些回去吧,省的讓人看見了,生出許多麻煩來。”
就是蘭貴人不催促,小安子也打算盡快的離開怡凝宮。安德海隻有一隻腦袋,這一點,他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可不能為了一個蘭貴人,讓自己的腦袋“搬家”。這會兒,萬一皇上告別皇後,尋不到侍寢太監小安子,恐怕明年的今天就是他小安子的忌日。
安德海好像特別心慌,他知道自己幹了虧心事,連個大氣都不敢出。怡凝宮的小宮女送他時,宮女說:“公公慢走。”
安德海虛了一聲,失意小宮女千萬不要出聲,他低聲說:“快把你們的院門關好,以後我隻要再來,既不要打什麽招呼,也不要送出門,明白了沒有。”
對於小宮女,安德海有些凶巴巴的,嚇的小宮女連忙遵命。小宮女暗笑道:“都說沒有不沾腥的貓,果然如此。這位安公公幸虧是個太監,若是正常人,他一定是個“采花”高手。
就這樣,蘭貴人與安德海暗中往來了兩個月。這兩個月來,他們在陰暗處姐弟相稱,關係十分密切。安德海還真把蘭貴人當成了姐姐,有什麽高興的事兒、苦惱的事兒,他總想找到蘭姐姐說一說。他覺得在冷酷無情的皇宮大內,能有這麽一位知己美人相知,也是他人生一大幸事也。“
可蘭貴人可沒有安德海這般的真心,她時刻提醒著自己:“蘭兒啊,蘭兒,你是主子,是皇帝的妃子,對於小安子應防著些,可別讓他鑽了空子,不然,你進皇宮還要什麽意思。與其與太監有染,當初還不如嫁給榮大哥。”
一想到少女時期的知音榮大哥,蘭貴人就感到臉上有些發燙,榮大哥健壯的身子和他渾厚的男中音,都讓她心醉神迷。還有小夥子的溫情,她一輩子也忘不了。
可是,如今什麽都不敢想,什麽也不能想,蘭貴人隻能一心想著如何利用小安子和皇後一步步去接近皇上。蘭貴人在心裏祈禱著:“老天爺,保佑我早日得寵,老天爺,你一定要保佑我啊。”
這些日子以來,鹹豐皇帝仍然眷戀著皇後,兩人大婚雖然一年有餘,但仍有新婚之滋味。用如膠似漆來形容她們一點兒也不過分。那位專愛撒嬌的麗貴人也是天天的,以淚洗麵,鹹豐皇帝似有耳聞,畢竟是自己的妃子嘛!他偶爾也去召幸一次。
小小的麗貴人受寵若驚,在鹹豐皇帝麵前有嗲又嬌,皇上看著麗貴人,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麗貴人的肚皮也爭氣,不久,她懷上了龍種。
經太醫診脈,確定麗貴人已經身懷有孕,這對無子無女的鹹豐皇帝來說,無疑是件大喜事兒。她叮囑皇後:“從即日起,麗貴人分宮居住,多派些宮女,小心伺候。”
皇後溫和的一笑:“皇上,這還用你說嗎,麗貴人身懷有孕,這是咱們的一大喜事,臣妾當然也希望她養好身體,明年春天生個白白胖胖的阿哥。”
皇後不是兩麵三刀之人,她嘴上是這麽說的,心裏也是這麽想的。她從小受到的是,傳統的儒家思想,倫理綱常她早已經深埋心底。丈夫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孩子。她對麗貴人絲毫沒有嫉妒之心,她自己至今未有身孕,暗地裏不知自責了多少次。如今,麗貴人終於有了喜訊,皇後高興的就像自己生孩子一樣。她帶著麗貴人去了一次太廟,恭恭敬敬地磕了頭,燒了香,祈禱上蒼為皇上送一個阿哥。
麗貴人年紀太輕,才十五歲,她並沒有多少做母親的喜悅。她隻感覺大家看待她,就像看待小玻璃瓶一樣,生怕碰著她,更怕摔著她。進太廟時一步小心,麗貴人腳下一滑,險些跌倒,一像溫和的皇後向隨身的兩個宮女吼道:“還不快攙好麗貴人!”
不但兩個宮女嚇了一跳,連麗貴人自己也嚇了一跳,她從未見過皇後如此凶過。此時,麗貴人明白了一個理兒:麗貴人腹中的小生命何等的高貴。於是,麗貴人也加倍愛惜自己,期盼自己爭口氣,為皇上、皇後生一個小阿哥。
麗貴人的身子越來越笨重,鹹豐皇帝已不再召幸她,幹脆,每晚都留宿坤寧宮,夜夜也皇後相伴。小安子也每晚等皇上、皇後雙雙入侵後,偷偷的溜到蘭貴人那兒,與他的蘭姐姐敘敘話兒。
“蘭姐姐,聽說麗貴人已臨產,皇上不再召幸她,他天天與皇後在一起廝守,也不問及其他的妃子。其他的妃子很少有被寵幸的。”
安德海的一席話,說的蘭貴人黯然傷神,後宮嬪妃並不多,除了一個尊貴的皇後和已經麵臨生產的麗貴人,難道皇上就想不起來,如今別冷落的蘭貴人?這究竟為什麽?“
為何如此冷落蘭貴人,為什麽,不為什麽,隻因為鹹豐皇帝已經忘了後宮中還有一個蘭貴人。
盡管蘭貴人每次見皇上時,總是含情脈脈,而且表現的無比溫順,可是,鹹豐皇帝卻視而不見,隻因為他的眼裏隻有無比敬愛的皇後。氣得蘭貴人整日以淚洗麵,好不淒慘。蘭貴人日日夜夜獨守空房、苦熬長夜,昏暗的小油燈照著她那張慘白的臉。
極端孤獨中,她不禁想起了兩年前在池州認識的榮大哥。當時的榮大哥把蘭兒當成心中的寶兒,如今皇上眼裏,蘭兒如一根草,根本連看也不看一眼。蘭兒想到這裏,心裏一陣陣酸楚。那個棒小夥兒,如今在何方呢?你可知道蘭兒此時受到苦呢?蘭貴人此時心裏的淒涼,你如今可知道。
蘭貴人心裏越孤寂,越是想這麽體貼入微的榮大哥,有時候在深夜裏,還常常幻想著和榮大哥一起嬉戲,一起看日落,一起在懷裏相互依偎。有時候仿佛看到榮大哥正在張開雙臂,口裏喚著蘭兒,和他一起雙宿雙飛。正拉著她,離開這冷清的後宮,為她拂去眼角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