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警官阻攔執行公務,立即將她逮捕。”阮宏凱疾言厲色的說道,下達的命令毫不留情,連親閨女都能如此不留情麵,可見這件事在阮宏凱心中舉足輕重。
眾人如何揣度他已經不在乎了,三清隻需泥身塑,佛祖卻要金身渡,實力永遠是維護正義的基礎,而他就是這裏站的最高的那個人,他無所畏懼。
李家勇帶著兩名警員將阮初夏左右圍住,“初夏,不好意思了!”
阮初夏舌頭死死的抵著牙根,對著阮宏凱怒目而視,在她眼中對方就是察覺了什麽,想要毀滅證據。
她的手心不斷有汗珠冒出,心中暗自祈禱冷冰的動作快點,別浪費自己爭取來的寶貴時間。
冰冷的手銬戴在她的手腕上,她平靜如水的看著,不做任何表態,她在等。
阮宏凱見狀,立即讓人去解剖室抓人。
“住手!”一道強硬的聲音攔下準備硬闖的眾人。
回頭一看,說話的人竟是應該在醫院等待手術的包愛國。
阮宏凱麵色陰沉的質問:“你怎麽在這?”
包愛國麵色紅潤的款款走來,對著某人似笑非笑的說道:“素質可以沒有,但職業道德盡量別沒有。阮部長,你說是吧!?”
阮宏凱緊抿著嘴唇,目光卻落在他身後穿著特殊服裝的人身上,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下一秒,那其中一人走到阮宏凱麵前,語氣嚴肅的說道:“阮宏凱,我們現在懷疑你與一起跨國犯罪有關,請你協助調查。”
“你們是什麽部門,有什麽權利調查正部級別幹部?”阮宏凱此時拿出了官威,再沒有剛開始平易近人的配合,讓人對人類的多樣性中大開眼界。
對方亮出證件,沉聲說道:“國家監察委員會。”
阮宏凱頓時臉色大變,“你們有證據嗎?”
“證據就在常淼的屍體中。”冷冰從解剖室走出來,手中還拿著一塊指甲片大的微小U盤,“你這些年的違法犯罪證據都在這,你無從抵賴。”
阮宏凱眸子深若寒潭,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看似最忠心的狗卻藏的最深,看著冷冰的眼睛像淬了毒一樣陰狠。
這時國家監察委員會的人走到他麵前要將人帶走,阮宏凱厲聲嗬斥:“你敢!”
“我怎麽不敢?”
“我是部長。”
包愛國對他意味不明的輕笑,“你現在隻是嫌疑犯,我們是將犯罪分子製服。”
阮宏凱不再反抗,片刻間已經鎮定自若的提出自己的要求,“我要打電話。”
包愛國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按照規矩,我們會幫你請律師。”
阮宏凱低垂著頭,許久後說了個號碼,然後跟著他們離開法醫部。
與此同時,國家監察委員會的人也從冷冰手中拿走帶有證據的U盤。
看著人浩浩****的離開,阮初夏心中百感交集,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久久說不出話來。
冷冰不知何時走到她身旁,輕聲說道:“證據我看過,這次他逃不了了。”
阮初夏呆滯的點點頭,自言自語喃喃了什麽,他在旁邊也沒有聽清楚。
包愛國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半開玩笑的打趣道:“還愣著幹什麽?幹活了。”
“什麽?”
“審訊的事,還需要專業的人來做。”
“包隊!你是說……?”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這麽重要的案子她可以參與嗎?而且憑她和阮宏凱的關係,親自去問話合適嗎?
包愛國點點頭,眼底劃過精光,“由你去,可能會事半功倍。”
當阮初夏二人來到審訊室,阮宏凱看到她有一瞬間的詫異,但很快就明白包愛國這老油條的用意,而後不以為意的低下頭,像是沉思,也像是抗拒。
屋內他們三人,包愛國神態輕鬆,就像跟老朋友聊天一樣輕鬆的說道:“阮部長,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長久的沉默後他開口道:“律師不在,我不會回答任何問題。”
“哦!可以,這是你的權利。”包愛國連連點頭,一點也不強迫,一切都那麽順其自然。
就在阮初夏疑惑包隊為什麽如此時,就聽他繼續說道:“阮部長你不用說,你聽我說就行。”
包愛國聲情並茂的說著,從阮宏凱從地方警員一路爬到局長,然後到省裏,他就是從這開始墮落的。
剛開始他隻是利用手中的職權庇護一些人,做一些非法器官走私。但他不敢太明顯,那些人也隻是尋找醫院的臨死的患者,等他們同意器官移植後才進行手術交換,有些患者家中貧窮,當聽到有豐厚的報酬後就毫不猶豫的同意了。
後來他發現裏麵的利潤太大,而自己的野心也被無限放大,他再也控製不住心中的貪念,自己組織人員從找“貨源”到交易,配備了完善的人員,利潤也成倍擴大。
包愛國目光帶著一抹威嚴和不容置疑,緊緊盯著他說道:“可能在你們看來這是各取所需,但你應該知道這是違法的,而你應該做的是打擊這種犯罪,而不是助紂為虐,給他們當保護傘。”
阮宏凱依舊保持著沉默,包愛國嗤笑一聲,“阮部長,看在你是初夏父親的份上,我不妨告訴你,常淼留下的證據遠比你想象的還要多,你現在如實交代說不定還能減輕罪行,向法庭申請減刑。”
阮宏凱猶如聽了個笑話一樣,噗嗤一聲笑出來,“包隊!你的問話水平也不過爾爾呀!你覺得我還有機會申請減刑嗎?”
兩人目光對撞,包愛國欣然笑道:“阮部長很清楚你做過什麽啊!”
阮宏凱眼若饑鷹的盯著他,“這是你設的局。”
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除了夜行者,包愛國也一直都在跟進shake組織的活動,所謂的手術不過是障眼法,他早就和夜行者沆瀣一氣,故意暴露夜行者的行蹤,讓自己毫無顧忌的來常州調查,除掉shake的心頭大患。
他自以為用常淼等人引出夜行者,結果他才是甕中捉鱉裏的那隻鱉,竟然被手下出賣了。
包愛國冷笑一聲,“這世上不是隻有你會設局,誰也不是傻子。”
“你們以為我會被你們這些小人所製服嗎?我是國家的棟梁之才,我在為社會更換新血,你們這些螻蟻能夠理解嗎?”他目光猙獰的掃過在場所有人,鄙夷、不屑還有怨恨。
阮初夏對他冷漠而視,“不,你從來不是國家棟梁,你不過是打著大義凜然的旗號濫殺無辜,你才是真正的惡魔,你是警隊的恥辱,我為有你這樣的父親感到羞愧。”
阮宏凱似乎被她的話刺激到了,他咬緊牙關怒叱著,“初夏,怎麽連你都這麽說?我們身上流著同樣的血,你應該是最懂我的人。”
“嗬嗬!你的血,我覺得髒。”
曾經阮初夏嫌棄那些當三的女人髒,是因為她以為自己的父親背叛了她母親、背叛了家庭,甚至以為呂桂蘭就是破壞她家庭的罪魁禍首。直到她開始調查這個案子,她還天真的以為是自己這些年誤會了他,他也是被那個女人欺騙,並沒有對不起她的母親。
然而現在她明白了,她母親跟阮宏凱離婚並不是因為第三者,而是因為他做的那些肮髒的事情,她連嫌棄別人的理由都沒有,她身上流的血就是原罪。
“你嫌我髒?哈哈!你嫌棄我?”阮宏凱神態癲狂,“你從小心髒不好,如果不是換了心髒,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嗎?”
阮初夏瞠目結舌,她……換過心髒?
包愛國側頭看了她一眼,顯然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這件事,他不禁蹙眉,這麽重要的事情,就算她母親不告知,每年體檢也會知道啊!
阮宏凱深邃隱晦,譏諷的笑道:“所以你和我一樣,都是既得利益者,你的確是髒的。”
包愛國眼中精光閃爍,“你承認你是shake的幕後首腦?”
阮宏凱目光有一瞬的放空,仰著頭緩緩說道:“我承認,我就是shake的首腦。”
他開口後,筆錄就好做了,沒費多少功夫包愛國就問清了所有事情,包括冷冰表哥被殺案也是他在背後操控,隻因當時他查到自己身上,為了避免禍端,他們決定先下手為強,給喬隊長下毒造成猝死的假象,隻是沒想到後來會發生刺殺的事情,這反倒將他們隱藏起來。
之後又冒出個夜行者,他們幾次重大交易險些被他破壞,所以他不惜自己親自前來也要將夜行者解決。
“天道好輪回,多行不義必自斃。”包愛國將他所說的一切都記錄下來,這份筆錄讓他們這麽多年來的努力有了完美的收場。
“我有最後一個問題。”
包愛國挑眉,“你說。”
“你們是怎麽收買常淼的?”
“我們從來沒有收買過任何人。”
“不可能,那她怎麽會?”
阮初夏清澈的眸子凝視著他,“你有沒有想過,她一直就想擺脫你,你是她最痛恨的人。”
阮宏凱頹然跌坐在椅子上,一步錯,步步錯。
審訊到此結束,但案件的後續排查,參與者的逮捕等事情有條不紊的展開,這將是一場全國性的專項行動。
隻是剛回到辦公室,包愛國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蔡倫等人驚慌失措的將其扶住。
“包隊!你怎麽樣?”
包愛國卻早已不省人事,蔡倫直接將他抱起,對王靖宇喊道:“開車,去醫院。”
警笛聲在街道呼嘯而過,車內他們幫包愛國擦拭嘴角的鮮血時發現,他臉上擦了粉和胭脂,真正的皮膚蒼白得嚇人。
等人被送進急救室,幾人的心還懸著。
“怎麽會這樣?”
冷冰得到消息匆匆趕來,“包隊怎麽樣了?”
“人剛送進去,怎麽回事?包隊不是假裝生病做戲騙阮宏凱嗎?怎麽又吐血了?”
冷冰看了眼急診室的燈,“包隊的癌症是真的,但是他為了給阮宏凱定罪,退掉手術專門去了京都找線索,不然你以為僅憑常淼的U盤就能將他扳倒嗎?”
眾人難以置信,原來這才是事實的真相。
三個月後,最高人民法院開庭審理阮宏凱故意殺人、非法拘禁,通過非法手段摘取他人器官並采取強迫、欺騙等手段使他人捐獻器官的案件,因情節嚴重對社會造成嚴重影響,判處死刑,沒收全部財產並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走出法庭,阮初夏一眼就看到站在樓梯盡頭閉目養神的冷冰。
“冷法醫,你怎麽不進去旁聽?”
冷冰睜開眼睛,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著波光,聲音仿若從虛無縹緲的空中飄來,輕聲說了句:“結束了。”
阮初夏站在他身旁,兩人並肩而立。
“是啊!結束了。”她頓了頓說道:“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說。”
“我是不是應該離開警隊?”阮初夏聲音中帶著惘然若失,不舍和憎惡就像兩個極端的矛盾,令她困擾。
冷冰頓時眉心緊擰了三分,“因為你的心髒?”
空氣變得安靜了。
法院內旁聽的人陸陸續續離開了,兩人就那麽靜靜地站著,任由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冷冰轉身直視她說道:“你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望著他的背影,阮初夏大喊出聲:“那夜行者呢?”
冷冰停下腳步,“沒有罪案,就沒有夜行者。”
風將聲音吹散,阮初夏想到還在重病監護室的包隊,想到了奔波的毛亞楠等人,想到了險些被害的魯法醫,心中的意念變得越發堅定。
山河無恙,絕不止一位夜行者負重前行。
但也不隻有夜行者,有我,還有你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