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辦公室內隻有唰唰寫字的聲音,冷冰全神貫注的檢查報告,一份又一份,沒有停歇的跡象。

“冷法醫,能不能稍微耽誤你五分鍾?”阮初夏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詢問,她坐在這已經等了兩個小時,對麵這個工作狂愣是連一杯水都沒喝過。

冷冰頭也不回的說道:“不行。”

“冷法醫,咱們也是合作過多次了,我隻是問幾個問題,不會耽誤你太久的。”

寫字的筆停下,冷冰終於抬頭看了她一眼,目光銳利的看向她說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我不會回答你的任何問題。”

阮初夏狠狠的咬著嘴唇,雙手不安的揉搓著,不甘示弱的對視回去,“我還沒有問,你怎麽知道我要問什麽?”

他深邃的目光仿若能讀懂人心,“你不能參與這個案子。”

“好,你是法醫不能透露,那我不問你總可以了吧!”她不甘心的低吼回去,氣氛冰冷到極點。

“如此最好。”說完,繼續低頭審閱文件。

等了好一會兒,阮初夏的聲音再次傳來,“我不問法醫,我是來詢問夜行者的。”

冷冰的手再次一頓,低垂的頭遮擋了他眼中的暗芒,“這裏沒有通緝犯。”

阮初夏眸光流轉,紅唇輕啟道:“作為回報,我可以提供給他一個關於shake的消息。”

冷冰緩緩抬頭,眼神中閃過一絲興趣,“關於shake的消息?你知道他們在哪裏?”

阮初夏微微一笑,故意賣起了關子,“我可以告訴你,但前提是回答我的問題。”

冷冰沉默片刻,最終點了點頭,“好,你問吧。”

阮初夏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她知道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我要這宗案子所有的調查結果和驗屍報告。”

冷冰的表情沒有絲毫波動,他冷靜地說道:“你要的東西太廣泛了。”

“我知道你,亦或是你們能辦到我的要求。”

冷冰沉思片刻,終於開口,“驗屍報告都在這裏,至於調查結果你不是應該知道嗎?”

“後麵的調查我沒有參與。”

“第一死者何靜潔的耳環上發現阮宏凱的指紋,死者母親呂桂蘭舉報阮宏凱殺人滅口,警方在阮宏凱的行李箱中找到帶有死者血跡的刀具,但是上麵沒有指紋。第二死者李慧失蹤後被殺害分屍,後來在河底又發現三具被分屍的屍體,兩女一男。”

“又發現了屍體?”阮初夏驚呼一聲,“幾名死者都被拋屍在河道邊,凶手對河道非常熟悉。”

“對,大部分連續作案的凶手,基本上都會下意識選擇在自己的心理安全區裏麵,所以河道就是凶手實施犯罪的心理安全區。”

在心理學上,每個人都會給自己設置一個心理上的安全區,在這個無形的疆界裏麵,人會在心理上產生一個很容易依賴的安全感。而將這個地方通常是經常活動的區域,例如住所、工作地點、娛樂場所等,以這些點為圓心向四周輻射。步行的話半徑1000米左右的距離,騎車不超過三公裏,開車5-10公裏或者更遠。

阮初夏拿出地圖將兩個拋屍地點畫出來,兩個地方雖然都靠近河道,但是相隔甚遠,中心點是……

她不由睜大了眼睛,這不是死者何靜潔居住的區域嗎?她看著那張地圖,臉上的神色變化莫測。

冷冰輕抿著嘴唇,冷聲道:“現在你要知道的事情我已經說了,你是不是該把你知道的說出來。”

阮初夏對他露出一個“你果然都知道”的眼神,從冷冰接話的那一刻,他已經變相承認了某些身份,隻是兩個人誰也沒點破,他們隻想知道自己需要的內容。

“shake的首領疑似在我們省出現。”

“你怎麽知道?”

“我自然有我的途徑。”阮初夏沒有說,是當日她懇求王靖宇登入暗網時一掃而過看到的信息,她那組織的名字很有意思便關注了一下,但等他們退出網站的時候,那條信息已經不見了。

刪除的那麽快,她下意識地覺得那是條機密,就將這件事記下了,沒想到現在能派上用場。

“就這些?阮警官,我們的消息不對等吧!”

“是嗎?夜行者這些年來一直跟蹤的線索不就是shake嗎?常淼不過是一個小嘍嘍都能讓他緊追不舍,更何況我提供的是大boss的行蹤,怎麽就不對等了。”

她也是做了功課的,之前懷疑夜行者的時候就查了他所有的事跡,他所參與的案件都有“他們”的影子。在她進一步調查中發現,他們一直從事販賣人口、器官買賣、倒賣機密信息等違法活動,暗網稱之為shake。

而唯一一次shake暴露在人前,就是幾年前轟動全國的器官販賣案,團夥人數不詳,在全國各地挑選簽署自願遺體捐贈的人,他們的交易宗旨是:隻要出的起錢,都有合適的器官。十幾位捐贈者發生各種意外死亡,而這件事太過巧合引起警方的懷疑,經過多年的調查,終於找到線索,就是shake在背後操控著一切。他們團夥成員陰險狡詐,而且擅長藏匿,根本追查不到行蹤。

一名刑偵大隊的隊長抽絲剝繭好不容易才查到他們中一員的行蹤,結果在逮捕中不慎誤殺了他的親人,引來對方的狠戾報複。嫌疑人潛入那隊長家中暗殺,陰錯陽差綁了他的弟弟,他以此威脅刑偵隊長自刎。在對峙中,隊長趁機救回他弟弟,但自己卻被凶徒刺穿心髒而亡。

凶徒當場被警方射殺,但是警方並沒有將shake組織的其他人一網打盡,甚至在追查的時候他們已經下落不明。雖然他們也是榜上有名,在警方的重犯檔案中,但是這麽多年沒有一人落網,那些犯案的人沒有得到任何法律的製裁。

不知道想到些什麽,冷冰嚴詞厲色的趕人,“好了,現在請你離開!”

阮初夏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他手邊的抽屜一眼,朝他微微點頭後轉身離開。

關上門,冷冰立即拉開抽屜,拿出裏麵的瓶子倒出兩枚藥咽下,眼底的暴躁狂怒這才漸漸平息。

瓶子上寫著“丙戊酸鈉片”,這是用於緩解患者出現的情緒異常等症狀,進而改善創傷後應激障礙引起的不適症狀。

他就是那個被救下來的孩子,被凶徒殺死的是他的表哥,也是喬樺的親哥哥。他清楚的記得那天他和父母吵架跑去表哥那住,但是晚上家裏卻闖入了外人,那人用刀將自己劫持,後來還用自己威脅表哥,兩人在爭鬥中自己被救,但是下一秒滾燙的血就噴了自己一臉,他親眼目睹凶徒殺死他哥,看著他哥和凶徒的屍體倒在自己腳邊。

雖然凶徒死了,但他因為這件事得了很嚴重的應激障礙,治療了一年才從醫院離開。後來他進入警隊當了法醫,但是心理上的問題並沒有徹底消除,一天抓不到“他們”,自己的心結就無法解開。這個應激障礙令他失眠,因為一閉眼就能看到當時表哥死在麵前的場景,他漸漸變成不知疲倦的工作機器,隻要有案子就能不眠不休,被人說自己沒有人情味,是個無休止的永動機。

然而他在協助刑偵辦理眾多案件,這才發現不僅僅是“他們”,還有很多有罪的人不能得到應有的懲罰,他就化身為夜行者遊走在法律的邊緣,對那些犯罪者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始終沒有放棄暗中查找shake團夥的線索,他要用自己的方法找到那些人,讓他們受到應有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