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車上後,派出所派送陳二妹丈夫的警車也準備啟動,看著後座近乎瘋狂的男人,幾人皆忍不住唏噓。

王靖宇坐在駕駛座問道:“包隊,是直接回去,還是……?”

包愛國沉吟片刻,“不,我們繞道去一趟林家。”

王靖宇愣了愣,沒有多問,踩著油門駛了出去。

這次去林家,包愛國是專門來找村支書的,當看到人後立即開門見山的詢問,“村支書,你有那女孩父親的照片嗎?”

村支書下意識的搖頭,“沒有呢!他們一家都不善言辭,平時也很少跟村裏人打交道……”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停了下來,“好像還真有一張。”

說完他拉開最下層的抽屜,從中抽出一張泛黃的老照片,上麵的彩色已經有些發白,圖像也沒那麽清晰,是七八個孩童並排著照相的畫麵。

“邊上這個是那家子的,時間太久了,我也記不得那小子的大名,村裏人都叫他狗剩。”

村支書看著照片深深的懷念,那時村子裏的孩子和青年還比較多,到處都是歡聲笑語,而現在隻剩下他們這些老骨頭了……唉,不想也罷!

包愛國拿過那照片,十幾歲的孩童已經有了成年人的模樣,生活在他嬌嫩的臉蛋留下種種印記,滿是滄桑。

“沒有他成年後的照片嗎?”

村支書搖頭,本來村裏就沒有多少人有照片,更別提他們家了。

“那這人的房子在哪?我們想去看看。”現在就算找工作也需要提供一寸的照片,村裏沒有難道他家裏也沒有嗎?

“沒了,他的宅基地還在,但地麵上的房子在那丫頭死後就賣了。”

“賣給誰了?”

“是同村的老人,他們孩子來臨縣打工,房子不夠住就買了他們家的房子,這事還是我們村裏幫忙處理的。”

“他是什麽時候賣的?又是怎麽交易的?”

既然有交易,那肯定有交易憑證,例如合同、轉賬流水或者其他,通過這些信息也能確定此人現在的位置。

最可笑的是,直到現在他們還沒查到那具女屍骸及其父親的名字,女孩的墓早已被破壞,之前村支書也說過村裏的習俗,女孩家是沒有墓碑的,因此一個簡簡單單的名字反倒是最難的。

村支書的表情卻變得有些奇怪,“有,有一份買賣合同,但是沒有轉賬記錄,因為他把購買房子的錢全部捐給村裏修路,就連合同也是他提前留下的,屬於他的那份合同就放在村裏。”

“麻煩拿給我們看看。”

“好,請稍等!”

不一會兒,他將合同拿過來,隻有最後一頁有一個簽名,龍飛鳳舞的看不出來寫了個啥,隱約看到他姓“棠”。

阮初夏茫然問道:“棠!?有這個姓嗎?”

“棠是姓氏,但不常見,主要源自羋姓。”毛亞楠回答完她的疑問,又看向村支書道:“林家有棠姓嗎?”

村支書連連搖頭,“我們村大部分是姓林的,然後就是張、王姓,沒聽過有姓棠的。”

又交談了幾句,包愛國將合同交給蔡倫讓其收好,還是要求去那棠家看一看。

隻是去了確實如村支書所說,那裏已經蓋上了二層小樓,那戶人家也在這生活了好幾年,至於棠家留下的東西他們也按照對方的要求都扔了,什麽也沒留下。

事已至此,他們再留下也沒有什麽用處,隻能帶著那份帶有棠家筆跡的合同離開。

風在窗外呼嘯而過,回去走的是高速,路上車不多,時速保持在120左右,預計下午三四點就能到局裏。

蔡倫跟阮初夏二人擠在後座,他拿著合同翻看了幾頁,嘖嘖稱奇道:“別看那人長得不咋樣,但這一手字寫得倒是豪邁。”

“將這個簽名錄入警局的數據庫,查一下有沒有相同筆跡。”

“是。”

一路無語,車在寬廣的四車道上風馳電掣的行駛中。

常州派出所內,宋元波走到陰沉著臉的程正奇麵前,將一份報告交給他並問道:“程所,結案報告已經寫完,您看那女孩要不要放了?”

程正奇仔細的翻看了一下那份報告,裏麵寫的什麽?鄰裏糾紛?就連賀吉的死亡原因都是草率的寫了個中毒,沒有法醫的驗屍報告,反而貼上一張醫院開的死亡證明。

“你給我的這是什麽?案件細節、每名死者的死因和物證,還有法醫的DNA化驗圖表呢?這些東西都在哪?”他憤然將報告摔在桌上,這份東西一看就是用來敷衍了事的。

宋元波低垂著頭,小聲辯解道:“冷法醫直接從省城被調回去了,而化驗圖表要一個星期後才給我們,而其他的也不是我們不寫,是上麵有字數要求,所有的都寫上會超標。”

“……”

程正奇深吸了一口氣,後槽牙磨得嘎吱作響,他氣上麵胡亂終止調查,更氣那些匪夷所思的要求,明明就差那臨門一腳,結果就是無疾而終。

“將關鍵點寫上,盡量壓縮字數。”他用力揉搓著眉心,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朝他擺擺手,“你們寫完直接提交就行,不用給我審查。”

“那個女生呢?”

“雖然她是幫賀吉租賃的房子,但是她並不知情,放人吧!”

宋元波欲言又止,程所將那名女孩在醫院偷摸發信息的事情忘了嗎?

不,他不是忘了,而是下意識的忽略,就算提起又能如何?結案代表著案件結束,那些可疑的都將成為過去式。

看著程所一臉疲憊的樣子,宋元波最終什麽也沒說,帶著那份潦草的報告回去返工。

十幾分鍾後,女孩也被放了出來,她蹦蹦跳跳的離開派出所,感受外麵的陽光和自由,轉頭對宋元波做了個鬼臉,然後飛快的跑了。

宋元波哭笑不得的嘴角上還帶了一絲不甘,憤憤不平的哼了一聲,繼續回去未完成的工作。

當天夜黑風高的晚上,靜謐的居民樓內傳來一陣愉悅的歌聲,隨著沉重的腳步響起,樓道內的燈逐一亮了起來。

直到三樓那人抬頭開門才看清她的麵貌,正是從派出所解放的女孩,她兩隻手上拎著大大的包裹,裏麵裝滿了零食、飲料。

哼著小曲走進屋內,卻瞬間被窗邊的黑影鎮住。

她緊捂著嘴不敢出聲,轉身就準備開門逃走,然而一道白光閃過,一個沉重的東西準確無誤的打在她抓門把手的手背上。

吃痛的叫了一聲,女生滿臉恐懼的嗬斥道:“你是誰?你想幹什麽?”

窗邊的人影徐步朝她走來,那人全身上下被黑色的衣服包裹,臉上戴著純白的麵具,隻有一雙眼睛透了出來,直勾勾的盯著她說道:“你在醫院給誰發的信息?”

女生錯愕不已,“你說什麽?”

那人拿出一部手機,上麵的短信界麵寫著:已逮捕,速查!

“解釋一下。”

“我……我說我胡亂打的,你信嗎?”

那人目不轉睛的盯著她,渾身散發的威壓讓人不寒而栗。

“我沒說……”

“別拿你忽悠警察的那套忽悠我。”

女生不禁打了個寒顫,咽著口水說道:“是……是有人讓我這麽做的。”

“誰?”

“是一個女人,我也不知道她是誰,她說隻要我到醫院盯著賀吉的一舉一動,事後就給我三萬塊錢。”

女生現在後悔死了,為了三萬先是進了派出所差點沒出得來,現在又有陌生人闖進屋內,她的人身安全都受到威脅了,想報警行不行?

那人幽深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頓了一分鍾之久,就在她兩雙股戰戰快站不住的時候,對方終於離開了。

門關上的那一刻,女生腿一軟,貼著牆麵緩緩癱坐在地上,久久難以平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