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阮初夏來到法醫部,正巧冷冰剛剛完成了驗屍,在辦公室寫驗屍報告。

她敲了敲門,許久後冷冰的聲音才從裏麵傳了出來。

“冷法醫。”

冷冰抬頭看了她一眼,視線從她手上的報告劃過,“報告有問題嗎?”

“我們有幾個地方不明白,想請你解答。”

冷冰飛快的敲打了兩下鍵盤,然後對著她伸伸手,示意她坐下說話。

阮初夏將報告上毛亞楠畫出的幾點做了詢問,冷冰一一解答,經他這麽一說,阮初夏立即就明白了。

“在防空洞中發現的佛像真的不是骨頭做的嗎?”

那玉佛的材質看起來和人骨笛一樣,不外乎蔡倫對此始終存有疑惑,這次還特地囑咐自己問個清楚。

“不是,那是用壽山石做的,人骨的莫氏硬度在3-4之間,壽山石的硬度最為相近。 ”

“那串帶有名字的珠子手串呢?”

“那些是人骨做的,上麵所有的姓名都摘抄下來,希望對你們調查那些死者有所幫助。”

阮初夏苦笑一聲,他們已經將那些人名公布出去,向社會尋求線索,但還是無濟於事,失蹤人口本就很難找,誰能保證那些受害者到現在還有親人?可能也是因為那個時代就連重名的人都多不勝數,直到現在都沒有人來報案。

現在他們的心態早已經放平了,來了更好,不來也沒事,他們要用這幾條殺人罪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絕不讓他翻身。

“還有其他問題嗎?”

“冷法醫,謝謝你!”阮初夏道完謝後,依舊坐在原地欲言又止,“冷法醫,其實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你。”

“你說。”

“就是你先前說的蘇永新有將骨灰做成鑽石的辦法,是什麽?”據他們從蘇永新的供詞中了解,他少年的時候很貧窮,但因為母親的死和父親對他的態度令他得了很嚴重的狂躁症,每天都會瘋狂的自虐,而他父親見他這個樣子不僅沒有阻攔,反而興致勃勃的觀看,希望他能虐的更嚴重一些,讓他看的過癮。

後來他身上的傷勢被學校老師發現了,當時學校的校醫學過心理學,診斷出他心理疾病嚴重,需要吃藥和看心理醫生才能控製。就這樣,等他得知骨灰可以做鑽石以後,他就不斷鑽研這項技術,後來終於成功了,他用賣鑽石得來的錢去看病,這才漸漸恢複正常人的生活,最終考上了大學。

但蘇永新一直沒說他是怎樣用骨灰做成鑽石的,她這才想來請教冷冰。

“是水庫的水流。”冷冰毫不猶豫的說道:“每到汛期的時候,水庫會開閘放水,巨大的水流衝擊力會不斷擠壓,再配合特定的加壓工具,那力量隻需幾次就可以塑形。”

隨後他又拿出一組照片,“我在水庫下流的石板上發現了人為挖鑿的痕跡,岩石的夾縫中找出灰質的碳物質。”

“當真如此。”

“這些資料我放在佐證裏麵,因為蘇永新沒在那裏留下證據,並不能用這點直接指認他。”

阮初夏聽得恍然大悟,沒想到還能用這種方法,大自然的力量果然是無窮大。

但下一秒她的意識又被另一個問題拐跑,“冷法醫,你是怎麽想到的?你不是隻去檢查屍體嗎?”

冷冰冷峻的目光與她四目相對,半晌後沉吟道:“的確,這件事應該是你們警方去做。”

阮初夏被他的話一噎,頓時滿臉愧疚的羞紅,手足無措的收起的那些報告,低聲道謝後匆匆離開。

冷冰目光幽深的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然後繼續敲打麵前的鍵盤。

阮初夏帶著報告匆匆趕了回去,就看到蔡倫苦逼著臉,比走之前還要難看。

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毛亞楠,她湊過去輕聲問道:“倫哥,又被亞楠罵了?”

“瞧你說的。”蔡倫送上一記白眼,“我哪天沒被她罵?”

阮初夏掩嘴偷笑,趕忙將帶回來的信息傳達。

他們根據這些報告開始著手刑偵的報告,由於這次案件是他們和三隊共同偵破,兩隊人又全部聚在會議室,各司其職的忙碌著。

這一次的案件證據和報告,他們足足整理三天,所有人臉上都掛著嚴重的黑眼圈,就連一向喜歡和大鵬對著幹的蔡倫都精神萎靡的縮在電腦後麵,哈欠連連。

阮初夏在整理各種資料的時候,臉上的凝重始終不曾褪去。

聽聞蘇永新被關起來的第一天,他就偷偷摸摸的要將自己的腿割斷,他發瘋了一樣要用自己的腿骨做人骨笛。

“亞楠,你說蘇永新這種百年難遇的情況,是不是因為老一輩作孽太多,報應到自己孩子身上?”

這次毛亞楠沒有說那句“你要相信科學”,而是在沉默許久後輕聲說道:“天道輪回,報應不爽,正義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

人生來不平等,有些人可以享受生活,但也有些人一生隻能為活著而拚搏,當苦難和野獸同時存在時,活著都可能是一種奢望,除非你同化成和野獸一樣的畜生。

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最後就變成了深淵的一份子。

而蘇永新就活成了他最仇恨的人的樣子,對他妻兒的所作所為與他父親無異,他童年的悲劇在他的妻子和孩子身上重蹈覆轍,造成三代人的悲劇。

包愛國此時拍了拍手,對眾人說道:“大家這幾天辛苦了,現在大家都回去休息,明天放一天假,好好睡一覺再來上班。”

毛亞楠眉頭一緊,提醒道:“包隊,我們手頭上的東西還沒整理完。”

“我知道,剩下的我來做,出門回去吧!”

在包愛國的催促下,眾人可以說是被趕出去的,很快大隊的辦公室內就隻剩下他一人。

他默默的整理著桌子上的資料,做著最後的規整。

夜幕降臨,周圍安寧靜謐,辦公室中灰暗的燈光在大院中格外顯眼。

忽然大門一晃,屋內多了個人,那人隱藏在暗處說道:“你叫我來做什麽?”

包愛國頭也不抬的說道:“我查到點東西,蘇永新的父親是那個邪教組織的人,而邪教組織背後是他們,早前的事件中能看出他們的影子。”

“繼續。”

“蘇永新的父親應該是剛入會沒多久,那個組織就被取締了,當時的警方也沒查出他來,反而給那個組織留下了火種。”

隨後他從抽屜裏拿出幾份文件放在桌上,黑暗中的人影將文件拿過去翻看了兩頁,沉默許久後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他父親一直生活在村裏,就是個普通的水庫管理員。”

“隻有普通人才不會引人注目。”

“他們目的何在?”

“暫時還沒查到,但他們做任何事情都不會做無用功。”

“蘇永新的父親沒有社交,除了虐待蘇永新和他母親,就隻有在水庫上班。”黑影停頓了一下,“如果他們的目標不是人,那就隻剩下水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