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零章 值得跑一趟

?新兵們的表現沒有讓大家失望。經過半個多月的刻苦訓練,掛著三塊土磚據槍一小時,他們在加入大隊第五天就已經全部都能做到,達到了雷仁所要求的,進行實彈射擊前必須跨過的門檻。一邊進行著據槍訓練的同時,對槍械原理也早都摸熟摸透,因為神一樣的大隊長曾經說過,要想打好槍,就必須先懂槍。聽說了那個傳奇誕生的神話故事,新兵們對此都是奉為仙旨,深信不疑。

硬件已經達到,軟件想要跟上就更不是問題了。先不說身邊戰友的言傳身教,光是大隊裏如此之多的狙擊手,就把彈道特性、溫度濕度、橫風影響等等,所有射擊當中所要注意到的各種因素,手把手地傾囊相授。再加上每天二十發子彈連著打了三天,因此在射擊考核中,新兵們竟然有超過九成的人都打出了滿環的成績。

當然,這個滿環指的是用臥姿打百米外的半身靶,而且還是偶爾命中一槍,真要是跟雷大隊的老兵們比起來,那差得可還不是一星半點。但以他們現在的射擊水平,參加這次黃頭嶺的打靶活動,足夠了!眼前山溝裏,還不到一百米的距離,又是那個大一個大活人,這要是還打不中,按老板娘說的,咱在往後的日子裏,全都蹲著撒尿!

本來呢,每個人第一次上戰場,難免心裏都會有些害怕。就算是那種傻大膽全然不知道害怕,總還是會有些緊張。但是陳參謀長一場別開生麵的動員會,卻徹底打消了他們心中的最後一絲顧慮。最可恥的還是在進入預伏陣地後,看到連大隊直屬的參謀夥夫們,也都興衝衝地拎著步槍趕了過來要分一杯羹……

這叫人怎麽能忍!尤其是看到大隊長和政委的那兩個小警衛員也竄了過來,憑借著自己親傳弟子的身份,生生從大隊狙擊手的掌心裏,搶走了日軍中隊裏最大的兩個官,新兵們心裏就更不平衡了!嗯,帶隊的日軍中尉,就是死在黃河的槍下。

該當具備的硬件軟件全都達標,心理素質也在來自外界的各種刺激下,已經變得堅如磐石,於是乎,除了負責收拾日軍火力小隊的狙擊手們,老兵們連一個補槍的機會也沒有得到,全都被新兵們瓜分一空。

這也難怪,不到一百米距離,又是三八式這種高穿透力的步槍,即算是偶爾有漏網之魚,也會被來自左右或者對麵的交叉火力給穿透,氣得摩拳擦掌準備吃肉喝湯的一眾大隊老兵,紛紛向參謀長要求,取消新兵們參加第二階段打靶的資格。

啥?劉陽等人頓時就炸了毛,差點掀起一場新兵暴動。殺人與打靶,那能一樣嗎?雖然都是趴在那裏平心靜氣,屏住呼吸下輕輕扣動扳機,但半身靶上隻會出現一個小洞,而眼前的靶子上,卻是綻開了一朵絢麗的大紅花,作為對自己優異射擊成績的獎勵。

剛剛生平第一次享受到吃肉的快感,正是恨不能現在就殺上山去,在剩下的四百多個靶子裏麵,再多搶幾個過把癮。現在竟然要被取消打靶的資格?一時間東側山頭熙熙攘攘吵成了一片,把陳家駒一個頭鬧成了兩個大。

正要擺出自己大隊參謀長的威嚴強勢彈壓,忽的感到後脖領子一緊,顯然是被人給拎住,剛要回頭看看是誰這麽大膽,隨即兩隻眼睛一疼,頓時眼睛水就流得嘩嘩的,慘嚎一聲仰麵跌倒,左右翻滾痛哭不止。

還用說嗎?下此毒手的,肯定是老板無疑。能把一招仙人指路使到如此出神入化的,除了雷大仙,還有何人?陳家駒一邊痛哭,一邊倍感委屈:“老板,是按您的吩咐呀,隻用了一輪齊射啊,您咋的……”

咦?怎麽四下裏一片寂靜?陳家駒偷偷張開了手指縫,看向了背後下黑手的那個無恥之徒……哎喲我的媽媽呀!這往後可沒法活了!一個老板的仙人指路就叫人防不勝防,現如今連老板娘也學會了呀!媽媽我不玩了,我要回家……

隻見此刻鐵青著臉背著雙手站在陳家駒身邊的,哪裏是雷大仙?剛才出手偷襲收拾陳家駒的,竟然是政委同誌。周凱看著在雪地裏裝模作樣的陳家駒,鼻孔裏發出重重一聲悶哼:“小兔崽子,沒有命令,誰叫你開槍的!把老子和老雷差點給活活震死,你丫的是不是想謀朝篡位,啊?”

我靠!原來是為了這個!東側山頭上,所有的官兵頓時就捂著嘴嘿嘿低笑起來。可不是嗎?一百多支三八大蓋齊射,又是在如此狹窄的山穀裏,那動靜可不就是驚天動地?自己等人沒事,是因為注意力時刻放在了戰場上,根據幹部們事先下達的命令,開火的時機就是最後一個鬼子踏入山口的時刻。

眼瞧著最後一個鬼子離山口越來越近,自己等人知道開火在即,早早就把口鼻全部打開,預防即將到來的巨響把自己給震懵。好嘛,竟然所有人都忘了,在指揮掩體裏還貓著全然不知所以的這二位!哈哈哈哈……可不是要笑死人了。

東邊還在這裏瘋癲打鬧,西側山頭上卻傳來了一聲呼哨,所有人頓時都是收斂了浪蕩的樣子,紛紛把步槍往身後一背,直奔山下而去。那聲呼哨傳達的意思很簡單,負責在西側山頭指揮第一階段戰役的李大山,命令全大隊立刻打掃戰場。

果然,在東側山頭的眾人下山的同時,西側山頭的所有人也都奔了下來,來到山穀中,個個都是一臉的興奮。新兵們自是在慶祝自己終於是開了洋葷,從此擺脫了新丁菜鳥的身份,而老兵們的開心嘛……還用說嗎?自然是發起此次戰役的最大目標——那三門迫擊炮和兩挺重機槍!

趙長興從東側山頭一躍而下,率先趕到了屠宰場,張開雙臂與李大山做了一個大大的熊抱,隨即兩人不約而同的一人抱住了一門迫擊炮,張開大嘴沿著炮口一路親了下來,哪怕是冰冷的炮筒沾掉了嘴皮子,也混不在乎。至於第三門炮……

自然是落進了陳家駒懷裏,隻不過大學生到底是文化人,表達愛意的方式與土鱉們全然不同。此刻陳參謀長幸福的閉上了眼睛,一雙手隻顧著在光滑的炮筒上摸來摸去,滿臉的陶醉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幹什麽幹什麽,都傻嗬嗬愣著幹什麽?打掃戰場!”

惡魔的聲音在耳邊炸響,頓時就把三個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家夥,從美夢當中驚醒。

第一階段戰役的指揮員是李大山,仗打完了,打掃戰場自然也是他的份內之事。李隊副站起身,用手在團團圍住自己等人的中隊長們身上一劃拉:“按照預定計劃執行,分頭行動吧。”

隨即屁顛屁顛湊到了雷仁跟前:“老板,先給咱說說,這什麽炮?”

雷仁終於也是掩飾不住地露出了笑意,走過來並起四個手指頭往炮口裏麵一插:“唔,70毫米迫擊炮。讓我想想……”

在雷仁那個年代,對這種軍事博物館裏老掉牙的玩意,還真沒什麽研究。但此刻除了他,也沒誰懂這玩意了,在場的除了他,全都是第一次見到真正意義上的炮。當然了,這破玩意在仁哥眼裏就是一堆垃圾,奈何現在不是二十一世紀,有這垃圾給你打鬼子,算不錯了。

絞盡腦汁思索了半天,終於是在腦海裏麵勾勒出了一個模糊的印象:“十一年式迫擊炮,口徑70毫米,是鬼子大隊一級的步兵支援火力。我說呢,一個守備大隊怎麽會有三門,原來是這種最小的迫擊炮。如果是81毫米的那才威猛,不過那得是鬼子的精銳野戰大隊才有裝備,而且一個大隊就給兩門。”

包括周凱在內,所有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周凱也是走過來摸了摸,連連咋舌:“好家夥,一千多人的鬼子大隊,才裝備三門這種炮?那它的威力咋樣?”

雷仁苦笑著搖了搖頭:“還好我們把鬼子截了下來,否則……”抬手一指地上:“三箱炮彈,可以把謝家寨徹底轟平,雞犬不留。”

“啊?”陳家駒飛快地彎下腰,掀開了一箱炮彈掃了一眼:“三八二十四,二十四顆炮彈就可以把謝家寨轟平?咱的擲彈筒打在圓木圍牆上,就留下個黑印子啊!”

趙長興走了過來,一把摟住了小夥的肩頭:“說以老板才說,筒跟炮是兩碼事。嘿嘿,鬼子這次不但給咱送了三門炮,還饒上了六箱炮彈,這趟出來,值了!”

“當然值了,不但送了三門炮,還有兩挺九二式重機槍。頭兒,我看吉田這老小子比小泉要上道!”李大山早已經笑得不見了兩隻眼睛,叼著自己的煙袋連連點頭。

陳家駒卻又是歎了一口氣:“這玩意的炮彈這麽少,往後打光了又該上哪去找?”

嘭的一下,陳家駒腦袋上又多出來一個包,差點把小夥的眼淚水敲下來:“好個人心不足的小王八蛋!長征的時候,兩發炮彈就能打一場戰役了,現在一下子給了你四十八顆,你可以拿它去打龍興縣城了!滾滾滾!看著老子就來氣。”

雷仁嘴上說著來氣,實則心底下早就笑得開了花,再次恢複了掃蕩石寨據點時那副上竄下跳的樣子:“趙二!趕緊的!把這三門炮給老子扛到山上去,還有炮彈!”

“劉陽!你小子輕點,這是炮彈,不是罐頭!要是摔在地上爆了,這裏所有人都要跟著玩完!”

“那誰!那誰誰誰,去把李焦叫回來,把這兩挺九二式給抬走!”

眼見著雷仁親自上陣,帶著大黑哥在那裏竄來竄去發神經,周凱跟陳家駒等幾個大隊幹部,皆是嘿嘿笑了起來,能讓老板興奮成這副模樣,可見咱這趟出來,當真是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