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眼裏泛著柔軟的光,連連點頭:“好,好……小夥子,你可要好好的對落丫頭,她命苦,有媽還被……”
老人家說到一半,話音停了停,眼裏閃過一點遲疑,轉了話頭:“她好不容易從平溪出去了,長這麽大,這麽漂亮,你可得珍惜!”
傅遲自然是捕捉到了方才秦老那句沒說完的話,他應聲:“我會好好對落落的。不過老人家,您剛剛有句話沒說完,您說落落,她有媽媽?”
陳落此時也略帶幾分愕然的看向秦老。
秦老眸光閃爍著,擺擺手,“不提了不提了,都是多少年的事了。”
“秦爺爺!”陳落站起身來,上前一步,她從未這麽焦急失態過,“您有事可別瞞我!”
她動作幅度有些大,手裏茶缸的熱水晃著灑出來一點,落在簡易暖氣片上,蒸騰出一點熱氣。
秦老下意識的伸手扶她,歎聲道:“孩子,慢點。”
他接過了陳落手裏的茶缸,默然轉身添水。
陳落還想再問,被傅遲輕輕抓住了手。
傅遲的手心溫熱,陳落像是被針刺了一下,回頭看他。
“先坐。”傅遲輕聲說著,拉著她坐回自己身旁。
秦老此時也端著添滿的茶缸轉過身來,塞回了陳落手裏。
他靜靜地凝視了一會兒陳落,沙啞老邁的聲音低了很多:“落丫頭,這麽多年了,很多事都過去了。你確定還想知道嗎?”
“我,我確定。”陳落顫聲,篤定而用力的點頭,“我要知道。”
如是昨天,或過往的那些年,她都不會像眼下這麽確定;但今天看到了那張照片,陳落的心就像是被打開了的魔盒,一切可說不可說的情緒爭先恐後全都湧了出來。
她要知道,她有權利擁有這些記憶。
秦老眼底有著某種悲憫的意味,許久才低低地說起,“……那時候你大概,四歲?還是五歲的樣子,就被送到了福利院,送你來的人,是個穿的很時髦的年輕女人,她把你送到了甘院長那,拿著一封信,給了一筆錢,說過段時間再來接你。”
陳落猜到,那女人十有八/九就是她的母親,她唇瓣微顫,問:“是,是我的媽媽,對嗎?她拿的是什麽信?”
“對,就是你母親。我也不知道那信寫了什麽,按規定沒有孤兒證明的孩子是不能留在福利院的,但是甘院長看了信就把你留下來了。我那時候不光看大門,也給園裏的老師打掃辦公室,見了這怪事也好奇,就想去看看。結果讓院長給攔著了,沒讓我看。我就仗著福利院老員工的麵子,問了幾句。”
“聽院長的意思,那信仿佛是什麽推薦信,是捐助過平溪福利院的股東親筆寫的,還蓋了章,就是為了讓你留在這裏一段時間。”
聽到此處,傅遲黑眸微動,不著痕跡的蹙了蹙眉,心口猛跳了一下。
他隱約記得,早些年祖母在世的時候,好像給平溪福利院捐過錢。
傅遲下意識的看了眼陳落的側臉。
陳落看似平靜,實則眼裏情緒沉重,濃稠的像是深不見底的海域,透出一絲近乎絕望的哀傷。
她語聲喃喃:“後來她……她沒來接我走。”
傅遲的手收緊了些。
而陳落像是無知無覺般的,隻怔怔地看著秦老。
秦老麵上也浮現一點哀戚,似乎不忍再說,別過了眼神。
“然後呢?”陳落追問,固執的想要聽下去,“然後,她真的一次都沒再來過了嗎?”
秦老表情複雜。
許久,他才橫了心似的,閉了閉眼。
“來過的,她來過一次。那一次她是深夜來的,給了甘院長十萬塊錢,說……往後就當你,沒有她那個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