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落忍著搖搖欲墜的淚，腦子裏隻剩下一個聲音。
不能說，不能說。
無論如何，她什麽都不能說。
“沒有，我一直——”
“算了，你不用回答我了。”
陳落的話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因為傅遲不光打斷了她的話，還轉過身，開了自己那邊的車門。
她近乎茫然的被傅遲拉下了車。
淩晨的燕城國道，遠處仍舊有車輛來往的遠光，傅遲握著陳落的手，幾乎是一路跑著橫穿了馬路。
聽到身後呼嘯而過的車聲，陳落的心從來沒跳得像此刻這麽快過。
傅遲拉著她，走到福利院圍欄近前，隔著十幾米的距離，看園子裏的那架秋千。
許久，傅遲轉過頭看她，透過疏落樹影的月光下，他的眼睛裏竟然帶上了笑。
“想進去嗎？”他低聲問，“去**秋千。”
陳落的嗓子裏像是有火在燒，她知道自己原本該說什麽，她該權傅遲回去，他們現在在做的事，跟發瘋沒什麽兩樣。
但是陳落卻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而此時，福利院值班室的門衛總算是發現了這兩個‘鬼鬼祟祟’的人，搖著手電筒就出來了。
“誒！幹什麽的！”門衛壓著嗓子喝了一聲，往兩人這邊走了過來。
陸離這會兒也過了馬路，膽戰心驚的攔住了門衛。
一番混亂溝通下，門衛總算是看清了不速之客，以及停在馬路對麵那輛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車。
門衛年紀很大了，眯著眼睛瞧陳落，皺著眉頭想了半天，驚疑不定的叫了一聲：“落丫頭？”
陳落嘴角扯出一個笑：“秦爺爺，是我。”
老秦睜大眼睛：“真是你啊！我都沒敢認……好孩子，長這麽大了！”
再看傅遲，老秦坑坑巴巴的：“這，這是你愛人？”
於是傅遲笑意更深了，坦然無比的牽著陳落的手，跟老秦客客氣氣的打招呼，還問能不能進福利院看看。
“這會兒太晚了，這個點不能放人進去啊！唉，怎麽不早點來！”老秦說著，似乎很是感慨，還在打量陳落，“這麽多年了，這麽多年過去了……快，快，孩子，福利院不能進，到值班室坐會兒！”
老秦熱情的帶著倆人進了值班室。
十來平方的屋子，再多一個人都逼仄，但老秦還是硬生生給陳落和傅遲騰出兩個位置，再把簡易暖氣片挪到他們跟前。
屋子裏暖黃的燈光下，陳落這才仔仔細細的看了老秦。
十幾年了，記憶裏凶巴巴的門衛秦大爺早都傴僂了脊背，比早些年更柔軟和藹些的麵容上都是風霜，眼珠也渾濁了。
也不知道剛剛外頭那麽暗，他是怎麽認出自己的。
陳落眼眶微紅。
傅遲在一旁捏了捏她的手，
老秦在監控器下的櫃子裏翻翻找找，拿出兩個瓷缸來，用熱水反複的燙過，泡了兩杯茶遞給陳落和傅遲。
對於傅遲來說，這茶的氣味濃重的幾乎有些衝鼻，擱在往日他也不可能用陌生人隨便拿出的茶杯，也不可能喝這茶，但他此時看著陳落，看看麵前的老人家，心裏隻有柔軟。
“真是，這麽多年了，當年你走的時候才這麽大點。”老秦用手比了比，眼裏是淡淡的懷念，看向陳落時也是貨真價實的慈愛。
陳落正抿茶，被熱氣熏得眼睛疼。
抬起頭，陳落看了看四周，隔著窗戶望了眼外頭的平房，輕聲問：“秦爺爺，您這麽多年還是住在這兒嗎？怎麽沒換個地方？”
“害，我這一輩子無兒無女的，換什麽地方？倒是你……當年我還怕，帶走你的那戶人家對你不好，如今看著是我想多了。”他很欣慰的看看傅遲，“這也算是熬出來了。”
陳落握著茶缸的手緊了緊，後知後覺的看向傅遲，看他單手握著茶缸，回過味來。
差點忘了，傅遲肯定是不會喝這茶的。
陳落想替傅遲拿過來，但又顧及秦爺爺，誰知道手伸到一半被傅遲無比自然的握住了。
老人家見狀，笑容更深了，自然忍不住多問傅遲幾句：“小夥子幹什麽工作的啊？跟落丫頭在一起多久啦？什麽時候結婚啊？”
傅遲自然略過工作話題，但其餘的問題回答的很認真，甚至恭敬客氣，“才在一起，沒多久，但準備明年年初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