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唐笛靈還有點不理解,說要不明天去吧,我說等明天幹什麽,現在就去看一看。她一向比較聽我的話,二話不說就和我一起下樓。到了他們家樓下,正好碰到從外麵回來的唐人傑,唐笛靈馬上喊他,“哥,我和小小要去看畫展,你送我們去。”
唐人傑最近比較忙,十二月底的時候,他尋找的牛肉麵館鋪位最終確定了下來,最近正在搞裝修。我和我爸媽坐的是今天一大早的航班回來的,中午的時候,他去機場接的我們,把我們送到家,他就出了門,現在大約是剛剛辦完事回來。
問了我們要去哪裏看畫展,他當仁不讓是要送我們去。
到了外麵,我媽正在我家門口和一個街坊說話,我就喊了她一聲,對她說我要和唐笛靈出去玩一下。我媽看有唐家兄妹二人陪著我,隻說了一句,“天冷,把圍巾戴好再出門。”
唐笛靈就跑到我家,把我的長圍巾拿了過來。
圍巾拿在手裏,我並沒有戴,唐人傑的車上很暖和,我連帽子都摘了。
我的頭發還很短,像男孩子一樣。動手術的地方,有一圈還沒有長出來,我自己都能摸到,那一圈有疤痕,也不知道將來能不能長出來,但我也不著急,反正我的頭發還挺密的,以前理發,經常要打薄,過一些日子,等頭發長長了,總是能蓋住的。
這一次的畫展位置不在美術館,而是申城一所大學美術學院的創意展覽廳。以前我到這個學校來玩過,有個高中同學就考取的這裏,那時候和幾個同學來找她玩的時候,她帶我們來參觀過這裏正在舉行的雕塑展覽。
我記得這個展廳的對麵是一個小廣場,廣場兩側是很大的花壇,再往下走一點,就是一個池塘,展廳正對著池塘。那年我來的時候是夏天,我記得兩側的花壇裏開滿了花,已經不記得是什麽花,就記得紅紅綠綠很好看。
看完雕塑展,我們還到那個池塘邊拍照。池塘邊有公園裏常見的那種小石桌、小石凳,還有垂到水麵的楊柳。有個愛耍帥的二貨男同學還很*地坐在了池塘邊的石欄杆上,我們都在提醒他,讓他小心點,別掉下了去了。他晃著腿,很大爺地說:“那是不可能發生的。”結果說完沒多久,他就差點真的掉了下去。那天把他救回來以後,我們一幫人都笑了個半死。
唐人傑的車就停在了池塘邊的馬路上,透過車窗,我影影綽綽也能看見那個池塘,還有它對麵的那幢樓。
我做著下車的準備工作,先把帽子戴好,很厚的毛線長圍巾把脖子圍起來。剛從穿短袖的海南回來,我都有點不習慣這樣的全副武裝了,但一下飛機就打了幾個噴嚏,我也不敢不聽我媽的話。
我的動作很慢,一板一眼地係著圍巾,感覺不好,又把圍巾解開了重新係。唐人傑和唐笛靈已經下了車在等著我,我也下了車。唐人傑幫我把車門關好,就說:“你們兩個去吧,我在這裏等你們。”
算一下時間,現在也應該是四點左右了,畫展最多到五點半就會關門,要等也等不了多久。
唐笛靈也不勉強他,過來挽起我的胳膊,說:“我們倆走吧,讓他在這曬會兒太陽。”
今天的天氣很好,我也感覺到了太陽,在池塘邊曬曬太陽似乎也不是太枯燥的一件事情,冬天的太陽,總是比較珍貴的。
唐笛靈等著我走,我的腳卻遲遲沒有邁出去。
“走啊,這裏沒台階。”唐笛靈對我說,“有台階我會告訴你。”
我的腳卻依然沒有動,臨到了門口,我退卻了,我把自己剛剛在車上就一直在想的一句話告訴了唐笛靈。
“你去吧,我不去了,去了我也看不清楚,你幫我去看一看,反正你也是我的眼睛,看完了你回來告訴我。”
“你幹嘛啊?”唐笛靈直接叫了起來,“是你鬧著要來的,現在你讓我一個人去?”
“去了我也看不清楚,要不你和你哥一起去,我在這裏等你們。”
“你別鬧了啊。”唐笛靈嚷嚷,“看不清楚也進去看一看,都到了這裏了。”
這時候我已經下定了決心,我說:“你快去吧,我在這裏等你,要不等下人家就要關門了。”
“臥槽,你耍我啊。”
一看我很堅決的樣子,唐笛靈又喊唐人傑,問他去不去看。唐人傑說:“我沒興趣,你一個人去看吧。”
“那我也不想去了,一個人看有什麽意思啊。”唐笛靈嚷著。
我對她說:“你別廢話,趕緊去,替我去看。”
唐笛靈被逼得沒辦法,隻能氣哼哼地走了。
我繞過車頭,唐人傑過來攙了我一把,“抬腳。”他說。
我起腳跨一步,我們倆就走在了池塘邊的人行道上,沒走多遠,就有一張空著的石桌,唐人傑彎腰摸了一把,說:“挺幹淨的。”我們倆就在桌邊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天氣是很好,又沒有什麽風,我能感覺到冬天四點鍾的太陽曬到臉上的那最後一抹暖意。
唐人傑站了起來,我看見他走到了池邊,然後聽見打火機的聲音,這家夥應該是靠著欄杆在抽煙。我也站了起來,走到欄杆邊,摸到欄杆我就站住了。
旁邊有影影綽綽仿佛是樹的影子,我伸手撈了一下,撈到了一條細枝,光禿禿的,沒有葉子。
“是柳樹吧。”我對唐人傑說。
“是的。”
我又撈了兩把,摸了摸那些枝條,然後沿著欄杆走了幾步。有人從我身邊走過,我聞到一股像是咖啡奶茶的味道,應該是個邊喝熱飲料邊走路的女生,看身影也是的,很嬌小的樣子。
唐人傑向我走過來,可能是看見了那個女生手裏的熱奶茶,他說要去替我買一杯。我問他知不知道在那裏,他說:“肯定在剛才過來的食堂那裏,我去那裏看一看,一下就回來了。”
我說:“好,那你去吧,也給我買一杯咖啡味的。”
唐人傑說:“你在這裏別動。”
我說我知道,他走了兩步又回過來,“小小,你還是坐到那個石凳上去。”
我說我沒事的,再站一會兒。他走過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我拉到了石凳上,“讓你坐,你就坐!”
我整理一下被他扯歪的袖子,說:“你真當我是瞎子啊,我還是能看見一點的。”
他沒理我,隻說:“坐著別動,等我回來,一步也不要挪,聽見沒有?”
我說:“好了好了,婆婆媽媽的,你是不是還想在我腳下畫個圈,讓我一步也動不了?”
這好像立刻提醒了唐人傑,他馬上就說:“你還是坐我車裏去吧,我把車門鎖住。”
我直接暴躁了,說:“你夠了吧,唐人傑。”
他這才走了。
我支著胳膊,托著下顎看著人行道和馬路,又看著不遠處那幢影影綽綽的樓。唐笛靈進去,會不會碰見誰,我腦子裏在想著這個問題。
想著想著,我覺得有點難過,就算徐橫舟現在站在我麵前,我也不一定認得出他。無法想象和他見麵會是什麽樣的情景,也許他正看著我,而我竟直接從他麵前走了過去,直到他喊住我。而我隻能聽聲辨人。
想到這裏我就很難過。
有幾輛自行車飛快地從我身邊騎了過去,我隻看見幾道影子,有幾個男生高聲說笑的聲音。我低下了頭,聽著他們的聲音漸漸飄遠,旁邊的柳樹上仿佛飛過一隻鳥,撲簌簌的聲音。
我再抬頭的時候,就看見幾米之外站著一個人。到底是幾米,我也辨不清楚,隻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也許是我抬頭,他向我走了過來。我聞到了咖啡奶茶的味道。唐人傑現在是越搞越娘娘腔了,我摔一跤他就能抱著我哭出來,我低著頭,他是不是又想多了,所以才站在那裏不動。
“快把奶茶給我,你幹站在那裏幹什麽,這麽冷的天,奶茶涼了就沒法喝了。”
他在對麵坐了下來,把奶茶放在了我麵前。
奶茶還很熱,捧在手心熱乎乎的。我用手捂了一下,就去揭蓋子。喝這種熱飲,有個常識,千萬不能用吸管喝,我見過我一個高中同學,被燙得直接去看了醫生。
我正在試圖揭蓋子,對麵就伸過來兩隻手,幫我把蓋子揭掉了。
我端起咖啡奶茶小抿了一口。還是有點燙,慢慢喝。唐笛靈一時半會兒大概也回不來。
唐人傑不說話,他以前是很*的,現在學會了玩深沉,也不知道是不是袁琳教會了他。
我說:“你沒給自己買一杯?”
他沒說話,好像還在看著我。
我說:“你看個毛啊,你是不是那天不提醒我我眼睛瞎掉了你就不爽,天天對著我苦大深仇的,你能不能把我當個正常人?”
他不說話,不用想都知道是用那種表情在看我。我就有點發毛,本來心情也緊張,不知道唐笛靈看畫展看得怎麽樣了。
我就發飆了,“還看,還看,看個毛啊,你再看,那我把腦袋也給你看一看,你是不是就更舒服了?”說完我就把帽子摘了下來,把腦袋低下來給他看了一看,“看清楚了沒?我的病已經治好了,求求你以後經常對我笑一笑,行不行啊?”
他還是不做聲。我隻能把帽子戴戴好,喝兩口奶茶,說了一句:“唐人傑你個王八蛋,這樣真沒意思。”
謝謝兩個同學的手榴彈和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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