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沒用一個小時,唐笛靈就風風火火地趕了回來。她在我家的廚房找到了我,我正在喝我爸給我熬的小米粥。起床以後,我說胃裏有點不舒服,我爸立馬就給我熬了一鍋粥。
唐笛靈看了看我的小米粥,還有桌上的幾樣小菜,馬上就說:“給我也來一碗。”
我說:“自己去舀。”
她就去拿了一個碗,舀了一碗粥和我一起吃了起來。邊吃邊對我說:“我和我哥已經說好了,等下我們倆跟他一起走,坐他的車去s市。”
我抬頭看她,唐笛靈說:“你還在想?別想了,我們去玩吧,玩個兩三天回來再說。話說我好久沒出去玩了,你就隻當成全了我吧。”
她話都說到這這種地步了,我再不答應就不仗義了,其實我猶豫,是怕這兩天徐橫舟會找我,最終我點了下頭,說:“好吧。”
唐笛靈就開開心心地喝起了粥。
我想了想要不要給徐橫舟說一聲,但想著回來也很方便,高鐵隻要半個小時就到了,比在市內搭公交都快,最後我選擇了等他的電話。
這一等,就等到了天荒地老。
第一天到s市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唐人傑去自己工作的地方報到了一下,然後就帶著我和唐笛靈吃吃喝喝去了。五、六月份,小龍蝦已經上市,我們三個人,幹了十幾盤。唐人傑掏錢的時候,臉都綠了,說明天你們自己去玩,他不奉陪了。
我和唐笛靈自己在s市玩了兩天。從名勝古刹,到步行街,挨個玩過來。兩天之後,就玩不動了。第三天,我們倆就躺在賓館的床上不願意出門了。
外麵,夏日姍姍來遲。五月底,太陽豔麗,但還不是那麽烤人,其實又是一個出門的好日子,但我和唐笛靈卻窩在賓館的床上看電視,玩手機。
唐笛靈看了一會兒手機,忽然就抬頭對我說:“小小,你那個男朋友好像這兩天都沒找過你誒,電話都沒有一個。”
我低著頭,過了幾秒才說:“他最近很忙,沒空找我。”
唐笛靈翻個身,坐了起來,“沒空找你?打電話才要幾分鍾啊,他沒空那正好啊,你們幹脆斷了算了。雖然他挺帥的。”
我說:“你管好你自己的事,你追的人追到了麽?”
唐笛靈轉身又撲倒了,“別提我的傷心事。”但她又說,“小小,後媽不好當。”
我過了一下才回答她,“你忘了你自己說的了,你願意給貝克漢姆的四個孩子當後媽。帥,又有錢的話,是可以的。”
唐笛靈就張著嘴,看了我半天。
已經四天了,我沒接到徐橫舟的電話,也沒接到他的任何信息。
這已經變成了一場考驗耐力的持久戰,我勸自己,左小小,再忍一忍吧,他讓你等他電話的,你就再忍一忍吧,他可能真的很忙。
反正最後一天我們也不想出去了,我本來想勸唐笛靈我們倆坐高鐵回去算了,唐笛靈不願意,堅持要坐唐人傑的車回去。唐人傑公司的展覽剛好也是今天結束,展覽結束以後會有一個餐會。唐人傑讓我們兩個也一起參加這個聚餐,吃過晚飯以後,再開車回申城。
我們等了一整天,一直到五點多,唐人傑他們的工作才結束,然後我和唐笛靈就加入了他們的聚餐隊伍。
唐人傑介紹我和唐笛靈給他的同事認識,說這是我妹妹,這是我鄰居,他公司的那些人都很熱情,唐人傑看來在公司裏人緣還不錯。
總之熱熱鬧鬧的,一幫人十幾個,坐了一包廂。
才坐下沒多一會兒,菜還沒上,我就接到了我媽打來的電話。
我左邊是唐笛靈,右邊是唐人傑同事,我側轉身,朝著唐笛靈那邊接起了電話。人多,包廂裏有點吵,我捂著一個耳朵,沒等我媽開口,就對她說:“我正在吃飯,吃完飯就回家。”
我以為我媽會喔一聲,這電話就算打完了。結果我媽說:“那你還要多久才能回家,有人到家裏找你來了。”
“誰,誰找我?”我還想著會不會是張勤。。
“還有誰,就你那個相親對象,他提著茶葉和禮品到我們家來了。”
我一聽就傻了,大概呆滯的時間太久,連唐笛靈都注意到我的神情不對,“怎麽了?”她問我,“出什麽事了?”
電話裏我媽還在說:“你什麽時候能到家?你回不回來?”
我總算醒過神,連忙說:“我就回來。”
“那你就快點吧。”我媽說,“你爸正在和他聊天,還說要留他吃飯,我現在要去買點菜,天都黑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買到了,你到家還要幾個小時?”
我說:“我盡快。”
掛了電話我就站了起來。唐笛靈還在追問:“怎麽了?”
唐人傑正在和人說話,也回過頭,疑惑地看我。
我說:“我不吃飯了,我現在要回去。”一邊已經把自己的包拿在了手裏。轉過身,我對被驚動的唐人傑的同事表示歉意,說:“我有點急事,要先走,你們坐著。”
他那些同事也搞不清楚狀況,有一個人就客氣地回了一句,“有急事你就先去。”
我拎著包就從包廂裏走了出來,唐笛靈一看我要走,二話不說就跟著我出來了,唐人傑也跟了出來。兩人都還莫名其妙。
“怎麽啦?出什麽事了?”一到外麵,唐笛靈就急急忙忙問我。
我說:“有人到我家裏找我,我要趕緊回去。”然後又對唐人傑說,“你陪你同事吃飯吧,別管我了,我先走一步。唐笛靈,你跟你哥吃了飯再回去吧,我自己一個人去搭高鐵。”
唐笛靈就急得跺腳,“什麽人找你,你這麽急,吃了飯等我哥開車回去也晚不了一兩個鍾頭,你現在去火車站,還不是也要等。”
我說:“我要快點回去,你們就別管我了。”
唐人傑一直沒說話,剛才還是和唐笛靈一樣疑惑的神情,這時候他的臉色卻突然變得不好了。他生氣起來就吊著一張臉,一點都不掩飾,用冷冰冰的腔調說:“那就一起走吧,我去開車。”
說完他就回了包廂,再出來的時候,手裏已拿了他的真皮包。到了包廂外麵,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就向外麵走。
他這副樣子,讓我想勸他留下也說不出口。
我也估計到了,這兄妹二人多半是不會讓我一個人去搭高鐵的。
先前我們的旅行包已經擱在了車上,從酒店出來,一上車,唐人傑就開著車直接回申城。唐笛靈一直問是誰找我來了。我對她說:“你猜啊。”這種事反正也瞞不住。唐笛靈很聰明,一下就從我的語氣裏聽出了是誰。
“是你男朋友?”她喊了一句。
我用緘默表示了默認。
唐人傑一言不發地開著車,好像一直在生氣。兩個小時以後,我們就回到了申城,在市裏堵了一下,等我到家的時候,已是三小時以後了。唐人傑的車停在了我家門口,我一下車,走進超市,就看見我媽一個人在收銀台前坐著,家裏不像來客的樣子,我第一反應是徐橫舟已經走了。
我問我媽,“人呢,走了?”
我媽從收銀台的電腦上抬起頭,看著我,停了幾秒才說:“在樓上。”
“樓上?”我重複了一遍。
我總覺得我媽的表情有點怪異,還沒等我問,我媽就說:“被你爸灌醉了,在樓上睡覺。”
我就保持了一動不動的狀態好幾秒鍾。
回過神,我就向樓上跑去。聽見我媽在後麵說:“你爸也喝多了,也在睡覺。”
我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了樓上,在我家的客房裏看見了徐橫舟,他醉臥在床上,睡得渾然忘我,要不是他喘氣有點重,走近了就聞到空氣中濃濃的酒精氣息,還真看不出他是不是醉了。
唐笛靈也跟著我跑了上來,我低著頭查看徐橫舟的時候,她在門口喊著:“臥槽,還真的喝醉了。”我轉身走過去把她推到了走廊裏,然後“嘭”地一聲把門關上了。
回過頭一看徐橫舟,還在無知無覺地睡著。
五分鍾以後我來到樓下,唐笛靈已經回家了,我的旅行包擱在收銀台旁邊的凳子上。我媽已經關了店門,正坐在收銀台前點零鈔。
看我從樓上走下來,我媽眼睛抬了一下,然後繼續點著零鈔。
“沒想到你外公給你介紹的是林姐的兒子,你外公一直沒告訴我,我還以為是你外公的那個學生。”她說。
我說:“外公肯定會把最好的介紹給我。”
我媽低著頭繼續數錢,過了一下才說:“靈靈剛才告訴我,他有個兒子了,是真的還是假的?剛才喝酒的時候,他沒說。”
我每次都對唐笛靈傳話的速度估計不足,但我每次還不接受教訓,每次都會告訴她。看我不說話,我媽就歎了口氣,“我就說嘛,這麽好的,哪能輪得到你。”
我就怒了,“老媽,你什麽意思?”
“看在林姐的麵子上,我不會反對,我隻是問你,你真願意當後媽?”
“他帥,他會很有錢。”
我這樣回答我媽。這個理由真是天下無敵,我媽點著鋼鏰也不作聲了,半天才又說了一句,“是林姐的兒子,真讓我沒想到。”
這個時候我才責備我媽,“你幹嘛讓老爸把他灌醉,人家第一次來。”
我媽就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明天等他酒醒了,我還要讓他陪我打麻將呢,既然上門了,我就要好好看一看,雖然是林姐的兒子,淡你媽也要看看他的人品怎麽樣,今天喝酒是過你爸這一關,明天打牌,才是過你媽那一關。”
“我靠。”我說,“老媽,你不是來真的吧?”
“你媽什麽時候和你開過玩笑。”我媽用鼻子哼了一聲,“我已經問過他了,他說他會打麻將。”
我就用呆滯的眼神看著我媽,“老媽。”我喊她,“你還問過他什麽,也讓我知道一下吧。”
半夜兩點多,我睡不著,又爬起來去看徐橫舟。他已經昏睡了整整五個小時了。
走進客房,我沒有開燈,就聞得房裏還是濃鬱的酒氣,也不知道我爸到底給徐橫舟灌了多少酒。床頭一盞小小的夜燈,是怕他醒了以後摸不清在哪裏。
蓋在徐橫舟身上的薄毯被他壓在了身下,夜裏還是有一點涼,我試圖把毯子抽出來,再給他蓋到身上。
抽了幾抽,都抽不動。
我對昏睡的徐橫舟說:“徐老師,你鬆一鬆,我把毯子抽出來。”
他好像聽到了似的,我再抽的時候,他的身子就挪了一挪。我抽了大約三分之一出來。我又說:“徐老師,你再鬆一鬆,我把毯子再抽一下。”
他的眼睛好像動了一下,身子真的又挺了一挺,我趁機把毯子抽了大半出來,剩下的還是被他壓著,不過也沒關係了,這些也可以給他蓋一蓋了。我把毯子給他蓋好,又欣賞了一下他的睡姿,心裏有點後悔,應該把手機帶過來拍兩張照片的。
然後我轉身離去,走了兩、三步,就聽見徐橫舟仿佛在叫我,“左…晨。”聲音含含糊糊,像呢喃似的。
我腳步一下停住,轉過身,看他依然閉著眼睛,但嘴唇在翕動,緩緩地又叫一次,“左…晨。”
我回到床邊,問道:“……徐老師,你叫我?”
他好像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一隻手從毯子裏抽了出來,然後這隻手就落在了床邊,我停了一下,按我自己的理解,走過去把我的手擱在了他的手裏,他的手一碰到我的手,手指就握了過來,眼睛卻還是閉著的。他的手很熱,沒一會兒,我就感覺自己的那隻手像是放進了一個小火爐裏。
他就這樣抓著我的手,仿佛想就這樣一直睡到天亮,我在床邊坐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我就和他躺在了一起。床很大,平生第一次,我和一個醉鬼一起睡覺,這醉鬼還知道摟著我,我躺下來的時候,他自動側了□,臉就貼在了我的後頸上,嗤嗤地喘氣,沒一會兒,我就被他呼出的酒精分子熏昏了,然後我也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好像還被人摸了兩把,腦子就閃過一個念頭,徐老師是個流氓,最後留在我腦子裏的就是這樣一條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