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章 美麗的草原龍膽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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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還有些深藍，太陽已在一望無際的，黃綠相間的草原地平線上升起，放射出噴薄的紅色光芒。
對這樓煩草原來說，這又是一個全新的一天。然而對陳羽來說，似乎是生命走向終結的一天。一大早，這刺目的光芒便將靠在馬樁上眯了一覺的陳羽驚醒。
陳羽睜開眼睛，陽光落在他的臉上，鼻孔癢癢的，刺鼻難聞的馬糞臭味使他連打幾個響亮的噴嚏。這幾個噴嚏終於將在一邊看守他的樓煩士兵驚醒了。
旁邊的篝火隻剩下了灰燼，這兩個士兵背靠著背，懷抱著刀槍，一邊取暖一邊竟然睡著了。若是在這個時候陳羽將他們殺死或是逃跑，他們也不會發覺。
不過，陳羽什麽都沒有做，他隻是靠在馬樁之上，一邊曬著暖烘烘的陽光，一邊眯著眼睛欣賞著不遠處一朵盛開的龍膽花。這朵花細細的柔弱的莖葉，淡紅色的花瓣，花瓣上還有晶瑩的露珠，居然在這馬欄之中，倔強的盛開著，散發出淡淡的馨香。
陳羽伸出手，想要夠著這朵龍膽花，卻始終差了那麽一截。
那兩個看守的士兵被陳羽的噴嚏驚醒了，看陳羽正在伸手去夠那朵龍膽花，其中一個喝道：“吵什麽，大清早還讓不讓人睡了？你們中原人也真是奇怪，這樣一朵龍膽花，滿草原都是，你卻在這裏費事摘著一朵。今日命也沒了，還有心情采花。”
陳羽抬起頭，沒有理睬這個士兵的話，微笑道：“勞駕，將這一朵花摘給我好嗎？”
另一個士兵年輕，聽了陳羽的話，歎口氣搖搖頭，居然起身，摘下那朵美麗的龍膽花遞到陳羽手上。
陳羽接過這朵龍膽花，對那個年輕的樓煩士兵微笑道：“謝謝。”然後將那朵花放到自己鼻子前嗅了嗅。這個年輕士兵也未說話，又返回剛才休息的火堆灰燼旁坐下。
太陽漸漸升高。
金頂大帳那邊響起一陣陣號角。兩個士兵過來一邊將陳羽解開，推下木樁，道：“中原人，你的死期到了，大單於要在今天處決他的敵人。”
陳羽淡淡道：“哦，走吧，不要耽誤大單於的事情。”
兩個樓煩士兵押著陳羽向大單於金頂大帳這邊走來。
韓提羅大單於金頂大帳外，搭起了一座方圓十丈的圓木高台。高台的中央，擺放著一張巨大桌案，桌案前是一隻鐫刻這猙獰饕殄紋青銅大鼎爐，桌案上供奉著一字擺開的十幾隻已經宰殺的大羊。
從韓提羅的金頂大帳到這個圓木高台，大約百丈，兩邊都是一手執著旗幡，一手持著彎刀的樓煩勇士。這些旗幡在獵獵寒風中撲啦啦直響，樓煩勇士們的彎刀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森寒刺目的光芒。
大帳外，二十四個壯如牛犢的剽悍勇士，手執二尺長野牛角做成的號角一起吹響，“嗚嗚”聲響徹整個樓煩草原金頂大帳的上空。
號角聲一落，金頂大帳的帳簾掀起，大單於韓提羅當先大步走出。在韓提羅身後，一邊是左右賢王、左右穀蠡王等幾十個韓提羅部落的王公將軍，另一邊則是他的幾十個穿著各色豔麗的樓煩盛裝的閼氏們。
排在最前邊的大閼氏，手中牽著一個十六七歲的樓煩少女。這個少女便是韓提羅大單於的掌上明珠——雲嫣。
韓提羅帶著他的王公將軍和閼氏們來到這座高台前，韓提羅便踏著圓木搭成的台階上了高台，來到那隻青銅大鼎爐前，點燃桌案上擺著的二尺多高的香，插進鼎爐，然後跪下，口中念念有詞。台下的那些王公將軍和閼氏們也都隨著韓提羅跪下，祭拜祖先，祭拜長生天。
祭拜完畢，韓提羅起身，麵對這些跪在高台下的對這些王公將軍和閼氏們，以及大帳周圍的幾千樓煩勇士大聲道：“我韓提羅，蒙長生天的眷顧，蒙列為祖先的庇佑，率領各位在這樓煩草原上自由生活。可是我們的敵人棄力那羅延偏偏要與長生天為敵，要與韓提羅為敵，與樓煩草原為敵。這次在陰山之下，棄力那羅延被我韓提羅鐵騎斬首，他的頭顱做了我韓提羅的酒器。今天，我還要處死他的部民，來祭奠長生天，祭奠我們的祖先！”
祭台之下，那些跪著的王公將軍，和周圍幾千手執彎刀的樓煩勇士被韓提羅的話點燃的熱血沸騰，齊聲高喊：“處死敵人！處死那些俘虜！處死那些棄力那羅延的賤民！”
喊聲此起彼伏，韓提羅挺著胸膛，虎目向台下緩緩掃過，露出滿意的笑容。
等那喊聲稍停，韓提羅道：“把那些棄力那羅延的賤民押上來。”
一聲令下，便有一隊樓煩勇士押著一隊用繩子反綁了雙手，又穿在一起的棄力那羅延部落的俘虜上來，然後綁到距祭台五六十丈遠的一溜一百多根木樁之上。
韓提羅走到祭台之下，來到他的閼氏們和雲嫣身邊，這邊已經在草地上鋪了一張十丈方圓的色彩豔麗的大氈，大氈之上，擺著一張碩大桌案，韓提羅坐到桌案後，閼氏們在兩邊坐下，那些王公將軍們則在大氈的後邊站立。
韓提羅向雲嫣招招手，雲嫣跑到韓提羅身邊坐下道：“王父！”
韓提羅看著這個漂亮的最小女兒，目光中充滿了慈愛。雲嫣是他大閼氏最小的女兒，大閼氏為他生了七個兒子，四個女兒，雲嫣則是這些孩子中最小的，她的七個兒子都已經有了自己的封地，三個女兒都已出嫁，身邊就隻剩了這個寶貝女兒。
雲嫣自幼便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美麗聰明，活潑可愛，卻也養成了驕縱蠻橫的公主脾氣。平時莫說是她的那些哥哥們，便連韓提羅的閼氏們對她也是極盡討好，不敢得罪。
那些俘虜們都已經綁好，韓提羅手一揮，一隊樓煩勇士跑過來，在這些俘虜的麵前一百步之外站開，手中都提著一張強弓。
這時，又有兩個士兵押著帶著鐐銬的陳羽上來。因為陳羽是單獨關在金頂大帳外的馬欄之中，沒有和那些棄力那羅延部落的俘虜關在一起，所以現在才過來。
陳羽經過韓提羅和雲嫣麵前時，突然，雲嫣眼前一亮。
她還從未見過中原的男人，因為中原的男人一般都不會被樓煩騎兵劫掠回來，樓煩騎兵隻劫掠中原女子。像陳羽這樣好看的中原男子，她更是沒有見過。草原上的男人們跨馬彎弓，征戰四野，都是一些粗獷豪邁的純爺們，卻沒有一個像這個中原公子這樣秀氣的。
陳羽被這兩個樓煩士兵押著，經過韓提羅的麵前，依然是一副滿不在乎的，雲淡風輕的笑容，仿佛這兩個樓煩士兵不是將他送到刑場，而是要去赴宴。
陳羽的目光掃過韓提羅，掃過他的那些美麗的閼氏們，然後又掃過他身後的那些虎狼般的王公將軍們。隻是在韓提羅身邊的雲嫣身上略作停頓，微微一笑，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這笑容也隻是那樣漫不經心，雲嫣的心中卻好似一陣暖暖的春風拂過碧潭湖水，吹皺漣漪，蕩漾不已。
在大單於韓提羅麵前，所有的女人們都半跪在氈上，雖然她們看到從麵前走過的這個中原公子都覺新奇，卻無一人敢盯著多看一眼。
雲嫣卻不管這些，從韓提羅身邊站起，像一隻歡快的小鹿般跑到陳羽麵前，睜著一雙明亮的猶如黑寶石般的眸子直直盯著陳羽的臉看了半晌道：
“喂，你就是呼賀於閭帶回來的那個中原公子嗎？我叫雲嫣，是父王韓提羅大單於的女兒，你可真好看。你叫什麽名字？”
陳羽也看著這個眼前天真的樓煩小姑娘，隻見這個小姑娘十六七歲的樣子，戴一頂白色的皮帽，帽子上綴著各種花飾，帽子下幾十條烏黑的細小辮子披散著，穿一件紅色火狐的皮襖，胸前垂著兩條黑色狐尾，一雙小皮靴精致漂亮，腰間掛著一柄一尺多長的銀柄小彎刀。
陳羽笑道：“哦，原來是雲嫣公主，你才是真的好看呢。哦，就像這朵龍膽花。”
陳羽忽然想起自己手中的那朵龍膽花，便拿出來遞到雲嫣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