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煎熬
這一夜竟過得如此漫長……到後半夜的時候,天空中倏然飄起雨來。自從所有人離開之後,清雅便一直留在亭子之中,怔怔地不知所措。
看到天空飄起雨的帕斯汀終於還是掩藏不住心中的擔心,前去尋她。
庭閣中,聽到帕斯汀的腳步,清雅並沒有抬頭,將自己的臉沉在臂彎中。縱使沒有抬頭,她也知道來的人是誰。她悶悶地說道:“你知道我在知道了那個信息之後的第一反應是什麽麽?我什麽都不擔心,我隻擔心他會死心眼兒地不理我!”
她靜靜地,並沒有哭泣,似乎全然沒有傷心的痕跡,但是帕斯汀卻更為擔心,他知道她必然已經傷心到了極點。
“你走吧,不用陪著我,如今的我隻想要靜一靜。”她說了這樣一句,便是不肯再多說一句,也不肯挪動位置。
他想要解釋,卻……於是,他黯然離開。令她傷心的不是他,她等的人也絕不是他!而他絕對勸不動她,也不忍拒絕來自她的要求。
不知過了多久,夜晚的宮宇之中,清冷淒涼的琴聲響起,女子美妙的聲音在漫漫細雨中縹緲而憂傷。
說過的走過的
一轉身都沉默
長街裏細雨浸透了回眸
看不見聽不到
連謝幕都不用
無聲中折傘你背影零落
回憶青澀潑墨
緣分在紙上太薄
我以為煙雨隻為情留
這場雨就能下到白頭
可是遠山雲悠悠各自去留
我們已回不到從前時候
我以為山水隻為你秀
這一路就能走到白頭
隔世的你揮揮手
月光已舊葬了誰的溫柔誰的愁
無心睡眠的帕斯汀似乎能夠聽到這絕妙淒美的歌聲中女子的低泣。他明明知道她心中的難過與憂傷,也明明知道這難過是因何,但是他卻如何也邁不開那腳步去走到她的身邊。
春雨落憑東風
緣分卻難由衷
不說破也許還能再重頭
青與紅淡或濃
命運早有定奪
落款的輕重隨時光匆匆
誓言草率勾勒
紙上鮮活的你我
我以為煙雨隻為情留
這場雨就能下到白頭
不像陳年相思酒一醉方休
我們卻回不到從前時候
我以為山水隻為你秀
這一路就能走到白頭
隔世的你揮揮手
月光已舊葬了誰的溫柔誰的愁
啊~
我以為煙雨隻為情留
這場雨就能下到白頭
錯把分開當守候縱然回首
紙上多添一筆無可挽留
我以為山水隻為你秀
這一生能舉案到白頭
隔世的你揮揮手
握別遠走月光柔青春舊
照著我
月光裏太多愁
太少夢
長長地尾音散落在空氣中帶走了多少難以消散的憂傷與……辛酸。
夜沐天其實從未離開,他怎麽會忍心讓清雅難過。隻是……此時隱身在暗處的他看到清雅借酒消愁,無聲哭泣的樣子,心疼極了。他正想要拋開一切顧忌,走上前去的時候,一個人透過空間裂縫拉走了他。
周圍一陣安靜,又過了許久,天空即將破曉的時候,帕斯汀還是出現了。他看到的是一張放滿了酒瓶的桌子,以及……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的清雅。他蹙著眉輕歎,然後放輕腳步,走上前去,就在她的身邊坐下。
“快了,就快到頭了……所有的這一切,隻要你能夠熬得住……”帕斯汀撫摸著靠在他身上疲憊睡去的瘦弱肩膀,口中喃喃自語。
他沒有看到的是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那個原本應該醉得不省人事的人兒,睜著眼睛眼神清明,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在某一處的宮殿之中,站著同樣一夜無眠的羽依。她的腦中一遍一遍地回憶著之前找夜沐天談話時候的場景,隻覺得自己每一次地回憶都像是淩遲。
他對她說:“你是個單純的姑娘,所以我相信你沒有害我們之心。隻是固執地浪費時間不是理智的行為。”
他說:“這一輩子沒有人可以改變我的主意,我要照顧的人隻有一個她……”
他說:“你的喜歡終將會造成她的困擾,不如早抽身……”他越是理智地與她撇清關係,她就覺得自己心中燃燒地嫉妒之火越燒越旺。終於燃燒到了極點,她告訴了他,他的母親,她的父親以及他們之間的關係。告訴他,如果他堅持和她在一起便是讓全天下人不恥的**。
他很震驚,但是用眼神告訴她他不相信。可是她知道她必定相信了些,否則他的臉上甚至連震驚的表情都不可能有。他在等著她解釋,她卻是什麽都不想再說,她想回去休息了。看到的卻是那個她從來沒有看懂過的帕斯汀環著那個女人的肩膀坐在亭子之中。
這一刻,她感覺到的情緒是荒謬?是委屈?還是悲痛?她已經分不清楚了。她隻知道接下來的行為不是她想要看到的,但是不知是哪裏來的邪氣,讓她做完了這一切……讓所有人都覺得不恥的行為。
她嗬嗬地笑著,淒然又憂傷。原來正像帝君說得,她愛得太深,早已經成為她心中拔不去的心魔。她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的,卻拚著自己功力在無法長進地代價,背負著這份永遠也沒有辦法得到回應的愛——一萬年的時光。
或許……真的就到這裏了吧!她好累,也好苦……
第二天的時候醒來時,清雅已經恢複到了原來的樣子。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即使……接下來的時間裏夜沐天、羽依都沒有再出現過。
有改變的是,“丁大哥,你終究還是不肯告訴我你是誰麽?”對,她對他再也沒那份依賴了……他沒有將雨澤他們放出來,這裏便隻有她與他。空中的壓力已經開始如此地,讓人難以承受。
“我……帶你去青殿。”或許你可以得到有用的線索,帕斯汀在心中補充道。想到自己的行為無論如何也算不上“雪中送炭”或者“錦上添花”,他隻得嚐盡自己口中的苦澀。
清雅沒有再說什麽,隻是靜靜地跟在她的身後。
“如果我是帝君的孩子,我和你是什麽關係?”就在帕斯汀分神想事情的時候,清雅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他怔了怔,然後回道:“……沒有……關係。”他低下頭掩飾自己的憂傷,心中默默地感慨,當初她追著他叫“美人哥哥”的日子是否再也不會有了。
一路沉默,直到到了青殿。帕斯汀出示了玉牌之後,退至清雅身後一步,說道:“恭迎小姐。”大開的門,戰成兩排的人,跟隨著帕斯汀高聲呼喊:“恭迎小姐。”
清雅打量著這些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發自內心地歡迎,隻是這些人?她掩了掩自己眼中的神色,向他們恭敬地點了點頭。然後剛才的那一群人便是立刻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詢問道:“小姐是否還記得我們?”“小姐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麽?”還有的說“小姐累不累?”
看到這些人發自內心的關懷,即使清雅心情再低落,也禁不住笑了。
看到清雅眼中不似作假的微笑,帕斯汀微微鬆了口氣。對著這一群莽漢說道:“小姐剛回來,有的是時間,所以你們有什麽問題就等小姐見完帝君之後再說吧!”看到帕斯汀眼中的暗示,他們雖然有些不舍,但還是先行退下去各司其職了。
人都走了之後,帕斯汀腳步不停地帶著清雅來到了青殿最為核心的宮殿——帝宮。推開門,示意她走進去之後,他便離開了。
清雅默默地走了進去,偌大的宮殿中坐著的隻有一個人,當然,也隻有他一個人。清雅不知道用怎樣的情緒來對待這位站在神之大陸頂峰的人。
回頭想想自己的這一輩子簡直荒謬極了。當初剛到浩瀚大陸的時候處處小心,懷念著自己已經過世的父母,卻也如何不敢透露半分。因為她的確是擔憂如果別人知道自己來自於一個和他們不一樣的地方,他們將會怎樣看自己。
後來,無論如何都小心地待人處事地她逐漸有了親人朋友。縱使是自己的養父母,她也不曾說過自己最後的秘密。
再後來他們就死了,因為自己的不真誠,不小心。她知道了自己原來本來就是浩瀚大陸的人,她一出生就被拋入了時空亂流。自己真正的家人也是深愛著自己的,因為一場荒謬的預言和其他人無恥地私心,她又用了那麽久的時間才找了自己的親生父母。隻是相聚的時間卻短到讓她不知所措。
如今,如今她又有了父母了。她低著頭,笑了笑。
“為何發笑?”上位上傳來一陣清朗的男音,單單是聽他的聲音來判斷的話,這個男人並不比他們大多少的樣子。他雖是如此問,卻並沒有發怒的意味。
“我笑,世事無常,人生如夢。”
“世事無常,人生如夢……”上位的男子喃喃地重複了這兩個詞語,轉口卻是說道:“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
“你又何必如此擠兌於我,你明明知道的——一切的一切!”聲音看似平靜,卻有藏於其間的隱怒。
“你可是在怨我?”上位的人就像是戲弄自己手上的寵物一般,戲謔地明知故問地追問了一句。
“不敢,不敢。”清雅想,或許他再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的話,自己或許就可以聽到自己磨牙的聲音了。
“那麽你為何連頭都不肯抬呢?”
聽到這句話,清雅猛地將自己的頭抬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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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歌詞為歌曲《青玉案》的歌詞,大家可以邊聽邊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