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滿月宴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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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
老夫人雙膝落地,拐杖落在地上,渾濁的雙目裏含著淚花,近乎哀求的看著龍玨。她身為鎮國公裏的掌家主人,即使重來一遍,她依舊會義無反顧的顧全大局,保下鎮國公府。
水清漪此刻覺得老夫人太過可恨,所有傷害他們的事情她都做了,如今見瞞不住便將真相告知。她相信老夫人心裏悔了、愧了,可老夫人絲毫不曾顧及他們的感受,反而步步相逼達成所願!
她跪龍玨,自己的女婿,渴求見她間接害死的女兒。饒是她犯了天大的錯,她這一跪,都是將龍玨推上眾矢之的。
龍幽眼底閃過殺氣,當今天下注重孝義。父王被迫承了她這一跪,傳出去定會被罵個聲名狼藉。雖然他們不在意,可這些人未免太過可恥!落幾滴毫無用處的眼淚,無關痛癢的賠罪,隨後便用道義咄咄相逼,極其自私。
大夫人臉色亦是同樣的變了,不孝是七宗大罪之一。以龍玨的身份,無人可欺。但是宿敵斷然不少,此事傳出去旁人拿著做文章也會有極大的影響。先前東齊國一個二品官員,被嫡母狀告忘情棄禮,治了不孝的罪,便處以絞刑。
“母親,您怎得這麽不小心?母親摔倒了,將媽媽還不快點將人扶起來!”大夫人生怕觸怒龍玨,看了他一眼,麵上無波無瀾,可他身上散發的陰冷之氣,令她心底生寒。母親當真是太糊塗了,這哪裏是求情?簡直是在結仇。
將媽媽忙將鎮國公老夫人攙扶起來。
鎮國公老夫人這一跪被大夫人一句摔倒了,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卻讓鎮國公老夫人醒過神來,察覺到自己做的事,臉色微微變了。她太過激動,便一時忘了這天下有多麽注重孝義。
“人老不中用,老身怕也沒有幾個日子了,連坐都坐不穩當。”鎮國公老夫人枯瘦的雙手搭在膝蓋上,不輕不重的揉著,渾濁的眸子一片悲涼。意識到自己真的老了,才會犯下這等錯事。
水清漪抿緊了唇,退回了長孫華錦的身旁,靜靜的看著龍玨。這件事,她是做不得主,但是她心裏倒是想見一見她的生母。
良久,龍玨冷漠的說道:“芙兒,不想見你!”
鎮國公老夫人心中一震,唇瓣翕動,說不出一句話來。她不相信那個柔順乖巧的大女兒,會不願意見她這個母親。
“不!我知你心中有恨,芙兒她那麽善良孝順,豈會不願見我?”老夫人希望龍玨是騙她,最近噩夢纏身,時常夢見喬若芙小時候的事情。
“她那麽善良孝順,你們又怎舍得這樣待她?”龍玨清冷如流光的眸子閃過哀傷,濃烈而刻骨。“我不曾見她最後一眼,卻也知她的遺言,斷絕與鎮國公府的恩情。”
鎮國公老夫人目光悲絕,緊緊的捂著心口絞痛,她當真是傷透了芙兒的心,才讓她如此絕情!
她懂!
懂芙兒的意思。
鎮國公府生養她,她當那是她的家,事事都體貼遷就。而當自己將她的女兒送出去,保全鎮國公府便已經斷了恩情。
是怎樣的心寒、心碎,那樣溫柔似水的女兒,才會痛下這樣的決定!
鎮國公老夫人呼吸陡然急促,眼前一黑,昏厥了過去。
“老夫人……老夫人……”將媽媽心下一急,慌忙將她接住,焦急的喚道:“老夫人有心悸,快去請府醫!”
水清漪目光複雜的看著那個待她慈祥和藹的老婦人,她能夠理解她的選擇,卻不能諒解。
龍玨淡淡的睨了龍幽一眼,龍幽吩咐人去喚府醫。
水清漪看著二人走了出去,水清漪拉著長孫華錦一同離開。
大夫人心急的喊道:“清兒……”
水清漪佇足,並沒有回頭,靜靜的等著大夫人接下來的話。
“我起初並不知你是姐姐的女兒,隻是感歎這世間血親外還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最初將你帶回府,是利用你保全我的地位。可最後我是真心將你當成親生的對待……”大夫人急切的想要解釋,她在心底捫心自問,倘若最初知曉水清漪是姐姐的女兒,她會如何做。
可惜,沒有答案。
水清漪心裏很難過,她這輩子重活,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待大夫人。可往往有些真相,打得人措手不及。她也不知日後該如何麵對大夫人,畢竟這件事與她無關。
“我若不曾將你當作母親,便不會不遺餘力的幫你。”水清漪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內心的酸楚,淡淡的說道:“今後,你保重。”
大夫人掩麵哭泣,不知為何事情會走到這個地步!
水清漪循著龍玨的腳步,去了龍幽的書房。門扉合上,龍玨直接道出來意:“今日我來與你認親,打算將你一同帶去西越。你母妃的遺願,便是尋回你,再讓她入土為安。”
長孫華錦驟然收緊了水清漪的手,他預料的事情終究還是來了。可,這樣的緣由,他如何阻止她去西越?
水清漪挽著長孫華錦的手臂,淺笑的介紹道:“這是我的夫君,長孫華錦。”
龍玨頷首,神色淡淡。
“我會隨您一同回西越,待母親的事情了卻,我便會東齊。您與幽兒是我的親人,阿錦他是我的夫君。嫁給他,不論他在何處,我都是要與他在一起。”水清漪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溫柔如水的望進長孫華錦的眸眼,如幽潭般深沉,流動著絲絲縷縷的濃情。
長孫華錦薄唇微揚,極為愉悅。
龍玨淡淡的說道:“你出生的時候,便給你訂了親事,這些年一直沒有你的音訊,他也不曾成親,一直在等你。”
水清漪心頭一緊,頭皮發麻,她自小訂了親事?而龍玨的口吻,仿佛是要給對方一個交代!“我已經為人妻,與他是緣分淺薄,您回絕了罷!”
龍玨態度出奇的強硬,在此事上並沒有商量的餘地:“你這門親事,我不曾認下。你是龍玨的女兒,莫要妄自菲薄,即使三夫四夫侍亦無人敢說你半句閑言碎語!”
長孫華錦苦澀一笑,恐怕是龍玨對他知情不報,動了怒,要教訓他。
水清漪心中大驚,這般驚世駭俗的話,說的如此理所當然,也就隻有他了!
“天下男子那麽多,我隻想握著一雙手。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坐看雲卷雲舒,歲月靜好的走完這一生。”水清漪舉起十指相扣的手,目光堅定不移的說道:“在我的生命中,他比你們早出現,陪伴在我的身旁。而這後半生,亦是他在我的身旁。你們說,我會選誰?”
龍玨眉宇緊皺,當真是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他不過是想要給長孫華錦一點苦頭吃,讓他嚐一嚐心底摯愛的人不在身旁,苦尋不得的滋味。
若不是水清漪中了胭脂紅,需要幽兒那套針法,恐怕還不會透露半分口風!
“你們先回!”龍玨拂袖離開。
長孫華錦心知龍玨對他的成見恐怕越發的深了,心心念念的女兒,好不容易找回來。非但不願跟他走,還忤逆他的意思,甚至為了旁人而不願認他。
這會子怕是不想見他們,被氣著了,也不想聽水清漪接下來的話。
水清漪頗為無奈,她也不想這樣,隻是想讓龍玨妥協罷了。
“先回府。”水清漪也需要重新整理思緒,今日的事情太突然了,心裏還是有些難以相信。她從一個吃上頓沒下頓的孤女,搖身一變,成了權勢滔天的攝政王之女。且還有一個素昧蒙麵的未婚夫!
長孫華錦頷首,暫且隻得如此了。眉頭緊鎖,怕是此事龍玨不會善了。
果真,第二日,長孫華錦便被邀請去了驛館與嶽丈大人喝茶。
長孫華錦在他對麵坐下,龍玨遞來一壇子酒,散發出混合著清新泥土酒香。長孫華錦揭開紅封,斟兩杯酒。一杯遞給龍玨,端起另一杯道:“小婿不曾敬嶽丈一杯淡酒。”
龍玨反倒是擱下了酒杯,隨即端起來,淡聲道:“我敬你,替我照顧了卿兒。”
長孫華錦毫不含糊的說道:“一輩子。”
龍玨冷哼一聲:“她自小便定了親事,她的未婚夫會敬她、愛她、護她一輩子。不會納妾,給她天底下的最高殊榮。”
“您選的人,就算將整個天下捧到她的麵前,她都不會多看一眼。”長孫華錦直言不諱,眼底有著一抹繾倦溫柔,她不是那般膚淺之人,她心底有他,即使他生在寒門,她亦會不離不棄。“此生我隻娶她一人,斷不會納妾。”
龍玨臉上的陰鬱散盡:“凡事都沒有絕對,你會放手讓她跟我走。”
長孫華錦眼眸一暗,不再開口,與他對弈。直到日頭烈了,酒水喝盡,方才起身道:“晚輩暫且告辭,下回再來拜訪您。”
龍玨嗯了一聲,看著長孫華錦的身影,忽而開口道:“這是卿兒出生時,我與她母妃一同埋的女兒紅。”清冽的語氣,透著淡淡的感傷與悲涼。
長孫華錦腳步一滯,眼底眉梢帶著笑,信步出了府。
……
水清漪一早,便收到了江府的邀請函。穿著百合色洽淡金蓮花紋路的紗裙,金鳳出雲點金滾玉步搖
,稍稍妝點了一下,便出府赴宴。
馬車旁邊,立著二夫人與她的媳婦小柳氏。與二夫人是出自同宗,娘家侄女。
二夫人瞧見水清漪盈盈走來,遞了一個眼色給小柳氏。
小柳氏巧笑倩兮的上前,走到水清漪的身旁,親熱的挽著她的手臂道:“大嫂,今日江府府添丁,咱們兩個過去沾沾喜氣。”小柳氏眸光淡淡的掃過水清漪平坦的小腹,微微閃爍著不知明的光。她進府都快有小半年,肚子沒有絲毫的動靜,莫不是大哥身子有隱疾?她過門才一個月,便有了喜事。
水清漪臉色微變,還不曾開口,二夫人上來不動聲色的將小柳氏擋在身後道:“錦兒怎得不一同來?”臉上的笑有些僵硬,她曾聽長孫華錦說他絕育。小柳氏的話,豈不是觸到了水清漪的痛處了?
水清漪臉色稍霽,卻沒有了方才的溫和,略微有些蒼白:“他有要事處理。”說罷,上了馬車。
小柳氏惱水清漪,饒是她是世子妃又如何?沒有生子,指不定這王府落在誰手裏頭呢。
“下回說話可要主意些!若是再敢胡言亂語,下回你便在府裏呆著!”二夫人心中不悅,原想要趁著今日與水清漪說會子話,將孫女兒放到她的身邊,讓水清漪教她針線活。可卻被小柳氏敗壞了!
小柳氏一頭霧水,不知她說錯了什麽話。心中再不服氣,也不敢還嘴。
馬車緩緩的行駛,經過喧鬧的街道,水清漪仿佛聽到有孩童童真軟糯的聲音傳來。掀開車簾,看著兩個小娃娃一手拿著白麵饃饃,歡笑著走在一個婦人前麵,和樂融融。
水清漪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清淺的笑。覺得有個孩子很不錯,也想要生一個與長孫華錦的孩子。可……水清漪眼底的光亮漸漸的黯淡,撫摸著肚子,她如今的身子,斷然是不能有孕。
繡橘將方才的一切收進眼底,心中酸楚。世子妃身世坎坷,原以為能好好過日子,卻又遭了這等罪!
“世子妃,這是一個小泥人。”繡橘想起了什麽,從馬車壁櫃裏翻出了一個彩繪小泥人。
水清漪看著穿福字小肚兜的小泥人,紮著兩個小羊角辮,塗抹兩點胭脂的臉頰上露出憨厚的笑容,仿佛是對她笑一般,水清漪不禁展顏淺笑:“回去將這個小泥人擺在屋子裏。”心情好了許多,凡事不能強求,聽天由命。
繡橘看著水清漪豁然開朗了許多,笑道:“這是世子爺捏的。”
水清漪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幾分,就算前路艱險又如何?隻要他一直伴在她的身旁,便無懼。
馬車在江府停下,繡橘攙扶著水清漪下了馬車。門口接待賓客的丫鬟,見到靜安王府的馬車來了,忙上來招待。恰在此時,文成侯府的馬車到了,停在了水清漪馬車旁。文菁手搭在珍兒的手臂上下來,眼尖的瞧見了水清漪,眉一皺,氣色倒還不錯呢!
“江夫人在何處?你帶我去尋她!”文菁高傲的揚著頭,指著迎接水清漪的丫鬟。
丫鬟很為難,文成侯在帝京地位並不如靜安王府,而且江夫人叮嚀了她們要好生招待靜安王世子妃。
“江夫人與我是手帕交,她為人甚為和善,倒是縱得你們這些丫鬟個個不知天高地厚,不聽主子命令!”文菁見那婢子杵著不動,捏緊了手絹,文成侯夫人就在身後,她不看發怒。若是再犯事兒,恐怕父親當真會打死了她!
這是哪門子的主子?
水清漪啼笑皆非,拿著雞毛當令箭也不過如此了。
“江府二嬸娘來過一回,你去招待貴客,莫要輕怠了。”水清漪吩咐方才的婢子,與二夫人一同進了江府。
小柳氏將方才的一幕看進了眼底,冷笑道:“真當自個是一回事,不就是被太後調回京的文成侯麽?當真是囂張過了頭,大嫂讓她作甚?恐怕她心裏更加有恃無恐,認為咱們怕了她!”
水清漪淺笑道:“有些事計較起來,不過是有*份罷了。文成侯府如今的名聲被她敗盡,咱們何必拉著王府陪她胡鬧?”說罷,腳步不停的轉進了回廊。
文成侯夫人與文菁就在他們幾步之遠,將二人不大不小的對話聲聽進了耳裏。文成侯夫人霎時變了臉,心道水清漪是個好利害的女人!文菁三番兩次針對她,都是隱忍著不曾發作。越是如此,便越足以可見她的城府。
文菁臉色青白交織,原本為勝利沾沾自喜,如今隻覺得被水清漪羞辱了!
在她的眼中,自己隻是胡鬧!壓根就沒有將她放進眼底!
到了江夫人的屋子裏,文菁瞧著水清漪坐在左側第一個位置上,江夫人抱著孩子湊到水清漪的身旁,有說有笑。心中極為不舒服,在她的心中江夫人是與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她看水清漪不順眼,江夫人自然不能對水清漪笑臉相對。
“鳶兒。”文菁收斂了思緒,歡喜的喚著江夫人。
江夫人臉上的笑意未收,指使著一旁的空位讓文菁坐下,並沒有過去招待。繼續低頭說著一些她與孩子的趣事給水清漪聽:“他現在身子都還是軟軟的,猶如抱著一團棉花。當時我不敢抱,生怕弄折了他。有一回我親自給他沐浴,他不小心朝下滑了一下,我拉著他的小手,他突然‘哇’的大哭起來,嚇得我眼淚直掉。他越哭的厲害,我心裏便不安。看著他柔嫩的小手一片通紅,上麵有軟軟的肉,我乍的一瞧還以為是拽著脫臼了。府醫檢查沒有大礙,可我驚嚇得幾日都吃不下飯。”眼底雖然有著責備,可更多的是暖暖的愛意。
水清漪看著嬰孩粉嘟嘟的麵頰,越瞧越喜歡。想要捏捏他的小臉兒,水清漪還是克製住了。暗地裏對她不滿的人有許多,時時刻刻盯著她,想要抓她的把柄。但凡是出府赴宴,她都不會隨意的亂吃亂喝亂碰。眼前的嬰孩,她不希望被她碰了,被有些人拿來做手腳,反倒是害了他。
事情經曆得多了,謹慎一些倒是好的。
“可要抱一抱他?”江夫人容貌並不出色,可卻令人看著極為舒服。說話間,便要將孩子朝水清漪懷中一放。
水清漪想要起身避開,卻覺得那樣太過明顯,倒回覺得是瞧不上他們。又怕江夫人鬆了手,她一動,會摔著嬰孩,隻得無奈的接過孩子。
觸手的柔軟,果真就像抱著柔軟貼心的小枕頭。原本闔眼的小家夥,這時睜開了眼。眼睛大而清澈,張開嘴無聲的笑。
水清漪看著他櫻紅的小嘴張開大笑,露出裏麵粉嫩的無齒的牙齦,心裏柔軟一片,俯身親了他的臉頰。粉嘟嘟的臉頰柔嫩的仿佛剝殼的水煮蛋,香軟的惹人疼愛。
江夫人高興的說道:“他笑了,他笑了!”
眾人全都圍上來看了一眼,蕭珮也湊過來說了一句:“我抱他的時候,哭著要娘。你抱著他倒是笑了!”
江夫人長袖善舞,笑說道:“這樣小倒是個小財迷,怕是嫌棄你送的禮不如世子妃的貴重。”
蕭珮不在意的說道:“這小子不識貨!恐怕不喜歡舞刀弄槍,隨他爹考狀元,做個文弱書生。”
江夫人臉上的笑容愈發的溫和,蕭珮的話極合她的心意。江府曆代都是內閣首輔,一直是書香門第。到了這一代,江閣老隻有江文韜一個兒子。卻沒有利用家族的關係,而是寒窗苦讀考上了狀元。一路平步青雲,扶搖直上,將來是要繼承江閣老的位置。
文菁看著眾人將她給忽略了,臉色極為的難看。礙於文成侯夫人在,隱忍了下來。笑著插話道:“我瞧著倒像是個風流公子,瞧著靜安王世子妃長得漂亮,便笑了討她的歡心。”
文菁這句話不中聽,江府是百年書香世家,底蘊深厚,極重規矩。她如今說江夫人生的兒子是風流公子,便是辱了江府門楣。也得罪了對兒子寄予厚望的江夫人!
在做母親的心裏,自己的孩子最金貴,是天底下最可人聰慧的孩子,不容人詆毀。江夫人雖然有意讓孩子接近水清漪,可被文菁這一說完全變了味。想讓孩子寄名認水清漪做幹娘的事,便說不出口了。
文成侯夫人見屋子裏的氣氛凝滯,眾人目光怪異的盯著她們母女,臉上一陣燥熱。隻得將備好的禮遞給江夫人,說了幾句討喜的話。
江夫人比文菁有見識,會隱忍,便也沒有發作。畢竟今日是兒子的滿月宴,不想要鬧得大家臉上無光。
文菁意識到她做錯了,眼下得罪了江夫人,反倒是成全了水清漪。沉吟了半晌,文菁上前給江夫人賠不是:“鳶兒,你也知我的性子,我這人最笨,有口無心,你就莫要與我置氣。”
江鳶就沒有見過這麽蠢笨無腦的人,當初與她是手帕交,無非是父親是文成侯的部下,仰人鼻息,她為了父親自然要與文菁打好關係。而今,她父親不再在文成侯部下,她又嫁進了江家,自然不用奉承文菁,看她的臉色。
“這麽多年的至交好友,還不知你?”江鳶嗔道,轉身便去了別處,沒有再理會文菁。
文菁腦子靈光了一回,發覺了江鳶對她的疏離。心裏把這一切都歸咎到了水清漪的身上,若不是因為她,江鳶也不會對她如此疏離。看著水清漪的背影,雙眸灼灼的仿佛要在她的身上鑿穿兩個窟窿來。
文成侯夫人不敢掉以輕心,看緊了文菁不許她亂跑。文菁也老實安份的跟在文成侯夫人的身後,直到無意間看到了一襲紅衣如火的花千絕,忽而抱著肚子道:“哎喲!母親,我肚子痛。”
文成侯夫人眼底有著狐疑,仔細看了文菁幾眼,生怕這是她裝病。
文菁眼瞧著花千絕要走出她的視線,心裏焦急,倒是急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文成侯夫人瞧她疼出了一身冷汗,擔憂的說道:“可是吃壞了肚子?”
文菁不再理會文成侯夫人,匆匆跑了。
文成侯夫人讓身旁的嬤嬤跟著文菁,莫要給她逃走了。
而大廳那邊卻是開宴了,男眷與女眷中間用八麵屏風隔開了。
水清漪被江夫人拉著坐在主席上,文成侯夫人被安排在水清漪的身旁。瞧著身邊的水清漪,文成侯夫人多少有些尷尬,兩人淡淡的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菁兒呢?”江夫人見文菁不在,便問了一句。
文成侯夫人笑道:“這丫頭胡亂吃東西,壞了肚子。”
江夫人點了點頭:“可要請府醫瞧一瞧?”說著吩咐丫鬟去請府醫,文成侯夫人製止道:“不必麻煩,她緩一緩便好了。”
江夫人還要說什麽,瞧著文菁臉色發白,失魂落魄的走來。文成侯夫人心一沉,目光淩厲的看向她,眼底有著質問。
文菁哪有閑功夫理會文成侯夫人?她尋了好幾處地兒,都沒有瞧見花千絕。
江夫人蹙眉,那邊江文韜喚她過去將孩子抱過來,露一露麵。
江夫人全副心思放在兒子身上,倒也忘了問候文菁,忙吩咐丫鬟去讓乳娘將孩子抱來。
片刻,乳娘把孩子抱了出來:“夫人,小少爺在睡覺。”
江夫人說了一聲知道了,接過孩子,看著他熟睡的臉,紅撲撲的宛如熟透的紅蘋果,湊過去親了親。倏然,臉色一變:“老爺,你來看看咱們孩子。他臉上很燙,方才還好好的……”急的都要落淚。
江文韜顧不上男女之防,闊步走來,聞到兒子身上散發著一股異香,碰了碰他的臉,熱得燙手。烏眸一沉,便看到孩子突然張嘴吐出乳白的乳/汁,有一些從鼻孔溢出來。懨懨的睜了睜眼,又閉上了,如幼貓叫一樣的哭泣,不如方才那般洪亮。
江夫人眼圈發紅,江老爺變了臉,冷聲道:“快去請府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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