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晟源輕挑眉頭,看著老頭。
於小魚死死盯著梁高,生怕遺落他的任何表情。
果然,於小魚從梁高神情中捕捉到了一抹不屑和厭惡,於小魚當即斷定梁高認得這老頭。
老頭跪伏在地上哭的傷心。
“小老兒秦長遠,家住西市,是秦泰之父。因是老來得子,故而把秦泰養得嬌貴了些,誰知他長大後不學無術,整日與一群衣冠禽獸廝混在一起,小老兒多次訓斥卻收效甚微,誰想如今他竟被人謀了性命……嗚嗚嗚,還請大人做主!”
“梁高。”
聽完秦長遠的哭訴,納晟源眸光微閃,喚了梁高一聲。
梁高立即應道。
“小民在。”
“本王問你?你說你手刃了丁妍和秦泰後就直接提著人頭來了縣衙?”
“是。”
“那秦長遠是如何知道秦泰之死的?”
納晟源直奔問題核心。
梁高卻是搖了搖頭,臉上掠過一抹疑惑。
“這,小民也不知道。秦家在西市,離梁家頗遠,別說小民沒差人去告知他,就算差了人,一來一回也不可能有那麽快。”
一旁,秦長遠急忙插話道。
“大人,小老兒本是去梁家尋子,可到了梁家門外時,門子根本不讓小老兒進去。就在那時,小老兒看見梁高提著兩顆人頭匆匆走了出來,小老兒這才一路追了過來,幸虧能及時趕到。”
於小魚將目光落在了秦長遠臉上。
這老頭穿著十分樸素,麵容滄桑,應該不是什麽有錢人家出來的。
他眉頭向中間聚攏緊緊皺著,眼睛也睜得很大,吸氣時明顯有些用力……
這說明秦長遠內心不是很自信,而且還有些不安和恐懼。
於小魚沉聲問道。
“秦長遠,你怎麽就能確定梁高手裏提著的便是秦泰?”
於小魚沒忘記自己第一眼看見梁高的時候,根本就沒法從那兩顆披頭散發還在晃**的人頭上看清楚死者五官和性別。
秦長遠怎麽可能一眼就確定出死者身份?
這不可能。
秦長遠微吸一口涼氣,眼角餘光瞥了一眼梁高才急忙答道。
“梁家門子雖然沒讓小老兒進去,卻暗示過小老兒,秦泰確實就在梁家。”
說到這裏秦長遠頓了頓。
“之所以會去梁家尋子,是因為半月前秦泰曾告訴過小老兒,梁高同他借了一百兩紋銀,他今晚要去收債。梁高走了沒多久,梁家就鬧將了起來,不少家丁們都說梁高殺了人,殺的正是梁家主母丁妍與小兒秦泰,所以小老兒這才急忙追了過來。”
“胡說八道!”
沒等於小魚和納晟源開口,梁高就輕聲嗬斥道。
雖然挨了板子,但並不影響他瞪眼睛。
梁高氣勢洶洶地瞪著秦長遠。
“秦老頭,我看你是窮瘋了,才敢上這兒來訛銀兩?我什麽身份,你秦家什麽身份?我管秦泰借銀子,這不是笑話麽?”
梁高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一個邊城數一數二的大戶管一個小戶人家開口借錢,於情於理都說不通啊!
納晟源輕咳兩聲,才慢悠悠地開了口。
“秦長遠,你說梁高和秦泰借了銀兩,借據呢?倘若空口無憑,本王可是不認的。”
“這……”
秦長遠一臉難色。
於小魚眸光微閃,已是萬念閃過。
“秦長遠,之前你根本不確定死者是誰對吧?你是到了公堂才確定了秦泰的身份。”
“是,小老兒也是聽那些家丁說的。”
秦長遠又嗚咽了起來。
於小魚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你兒子死了,你卻在這個時候提起借款的事情,這又是為了什麽?”
於小魚幾乎已經是在引導性的問話了。
但納晟源並沒有阻止她。
梁高和秦長遠的身份差距實在太大,公堂上這票有錢公子哥們怕梁高都怕成這樣,何況是秦長遠這種無權無勢的老頭?
敢追到縣衙來,想必已經耗盡了他全部的勇氣。
果然,秦長遠想了想才顫聲回道。
“小老兒聽他們說梁高殺了小兒和丁妍,是因為他倆有私情。可小老兒敢用性命保證,他們沒有!小兒雖然沒有出息,可在這種事上他行得正坐得直,如今他已年過二十,連姑娘家的手都沒牽過啊……”
秦長遠老淚縱橫,哽咽著幾乎說不下去。
“梁高麵上錢財無數,但實際上呢?他同小兒交好,許多事也沒瞞過小兒。小兒說梁高夫人管他管得極嚴,梁高平日身上根本就不會有過多銀兩,但他卻喜歡出入風月地和地下賭坊,這些銀兩都是哪裏來的?還不是和他身邊人臨時拆借而來。”
“梁高仗著有權有勢,許多時候欠債不還,別人也拿他沒有辦法。這也不是他第一次同小兒拆解了,三個月之前就曾和小兒借銀八十兩,至今未還。”
秦長遠說得悲痛無比。
於小魚卻感覺到了一抹怪異。
倒不是這老頭有什麽說謊的表情顯露,而是她想到了最為重要的一點。
秦泰的錢又是哪裏來的?
“秦長遠,你們秦家也不富裕吧?秦泰前後兩次拆借銀兩給梁高,按你說的共計是一百八十兩,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一百八十兩紋銀?
足夠邊城普通百姓家裏生活五六年了。
“我問你,秦泰銀子又是哪裏來的?”
於小魚的問題讓秦長遠愣怔了半天。
老頭顯然也回答不上這個問題,他想了半天才回道。
“小老兒也不知曉,但小兒說他借給了梁高,那肯定就是借了。”
聞言,納晟源輕笑出聲。
“秦長遠,你一沒借據,二沒人證,你讓本王如何信你?”
語畢納晟源望向了麵紅耳赤的梁高,輕飄飄的說道。
“此事本王也無需找你求證。不管你有沒有同秦泰拆借銀兩,但你殺了他二人是事實無疑,你暫且就留在縣衙吧。”
“可是五王爺……”
納晟源眼皮一抬,眸中浮出冷意。
他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梁高。
“怎麽,覺得三十大板還是太輕了?”
梁高立即閉上了嘴,但他眼裏還是泄露出了幾許不甘和憤恨。
於小魚不由搖了搖頭。
還以為之前的劉啟就是個陀螺精投胎,沒想到這個更甚。
完全是個打不怕的貨啊!
納晟源以手捂嘴,滿臉困意地打了個哈欠。
“今夜先這樣,等本王查清此事後擇日再升堂。”
說完,納晟源起身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