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小魚望向納晟源，兩人都從對方眼底讀到了濃濃的驚駭。
雖然讓劉啟去看那件事是於小魚的主意，但於小魚從沒想過他會死。
這貨到底是個什麽變態心理？
一旁，柳旭滿頭霧水。
“死，了？真的假的？”
隨著喊聲桃紅快步跑了進來，她臉上滿是慌張，聲音顫抖不已。
“回王爺，奴婢剛把他帶過去不久，他就撞向了門柱……”
“你家門柱還真夠硬！走吧，去看看。”
率先回神的於小魚抬腿就走，納晟源和柳旭急忙跟了上去。
之前於小魚一直提議要讓劉啟來柳家看看，是因為柳茹花留下了一些東西，於小魚覺得他非看不可。
可沒想到竟又鬧出了人命！
劉啟當初但凡有半點現在的勇氣，他也不會被人那樣看不起。
很快，眾人到了柳茹花的房間。
這間房在柳茹花招婿之前是她的閨房，劉啟來了以後便是他們的婚房，一直住到現在。
一進門，於小魚就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劉啟。
他身體四周滿是紛亂散落在地的畫紙，劉啟就躺在那些畫紙中間。
畫紙有大有小、有新有陳……
可無一例外，上麵全是劉啟的畫像！
有劉啟笑的、蹙眉的、看書的、逗孩子玩的……
這便是柳茹花留給劉啟最後的東西！
每一張畫像均是出自於柳茹花之手，裏麵飽含著她對劉啟的愛。
“姑爺來了以後，奴婢便把這些畫像呈給他看，他一開始又哭又笑的，誰知後來就一頭撞向了柱子。”
桃紅哽咽著說道。
於小魚再次看了一眼劉啟。
劉啟臉色本來就白，現在他額頭上滿是血漬，越發襯得臉色蒼白了許多。
他緊閉雙眼躺在地上，嘴角竟然詭異的上揚著。
於小魚冷靜問道。
“請了大夫沒有？死沒死等大夫看了再說。”
“已經差人去請了。”
桃紅抹了把沒忍住的淚水，哽咽著回道。
站在門口的柳旭此際也已經驚呆了，他愣愣看著眼前的一幕，像是被雷劈到了一般。
許久，柳旭才喃喃出聲。
“老夫怎麽不知道？這些都是茹花何時畫下的？”
“小姐從回到邊城的那日，便畫下了第一幅畫像。姑爺進門以後，小姐更是日日畫、時時畫，隻是她不讓奴婢告訴姑爺和你，她說將來等小少爺長大了，她才把這些東西拿出來讓你們高興高興……”
抹著眼淚，桃紅泣不成聲。
“老夫竟然不知道……茹花，茹花，你是真傻啊……你怎麽都不說……”
晶瑩從柳旭眼眶裏墜落。
啪地掉落在地，摔成四分五裂濺落散開……
劉啟以為他愛了柳茹花三個春夏秋冬，就是很愛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從柳茹花回到邊城那日，她和他擦肩而過，他便入了她的眼。
所以才有了後來的繡球招婿。
如果柳茹花知道當初那個擦肩而過的清秀男子會一手將她送上黃泉路，不知她還會不會有當初的義無反顧？
“唉，我愛了你那麽多，你卻毫無信任。”
於小魚低歎出聲，轉身走出房間。
沒多久，她身後響起腳步聲，於小魚連頭都沒回。
“王爺，這下你總該相信世間還有真情了吧？”
“你怎麽知道本王不信那個？”
納晟源聲音裏滿是詫異。
於小魚緩緩勾唇，依舊沒有回頭。
“從你言行舉止裏就能知道。王爺，柳茹花的案子結了，你也該把悅來客棧的那些人交給我了。對了，謝謝你給石蕊買的棺材，隻可惜我們用不上了。”
猛然聽到於小魚提及石蕊自縊的事，納晟源忽然有些緊張起來。
他上前幾步，輕聲問道。
“是因為剛才的事麽？柳茹花是不是很傻，她明明那麽愛劉啟卻什麽都不肯說。”
“兩個人在了一起，還需要再說什麽？劉啟不是沒有感知，隻是他一直不肯承認而已，因為他從心裏就認定了他配不上柳茹花。不過他確實配不上，他沒有資格承載柳茹花的愛。”
語畢，於小魚回頭。
要不是她睫毛上的晶瑩還殘留幾許，納晟源一定會以為自己是眼花了。
“你哭了？”
“王爺你說笑呢，我怎麽會哭？你說的對，柳茹花是傻，很傻！”
於小魚吸了吸鼻子，揚起嘴角。
“其實兩個人在一起，就要有最基本的信任，不然感情就不對等。不管是付出的一方，還是承載的一方，彼此間最重要的還是信任。”
“劉啟終究錯過了。”
納晟源點頭低歎。
忽然，他話鋒一轉問道。
“你在青蓮國可有中意之人？”
“怎麽，王爺你問這個是對我有興趣了？”
於小魚挑了挑眉毛。
納晟源立即別開臉。
“想多了，本王說過，對你沒興趣。”
“嗬，口是心非。”
於小魚輕嗤出聲，沒有再糾纏下去。
很快，大夫便匆匆趕來。
檢查完劉啟之後，老大夫搖了搖頭。
他一邊掏出銀針紮在了劉啟的大穴位上，一邊對納晟源稟報。
“啟稟王爺，此人已是藥石罔救。小民可有辦法令他醒來一時，有什麽話要問，你們盡快吧。”
納晟源點頭。
沒多久，劉啟悠悠醒來……
他長長籲出一口氣，聲音虛弱的十分厲害。
“我，我在哪……”
“別急，你還沒死。”
於小魚在他身邊蹲了下來，完全壓抑不住語氣裏的鄙夷。
“不過也很快了！劉啟，我就想問你一句，你現在後悔了沒？”
“後悔……”
劉啟眼珠子轉了轉，像是才想起發生什麽事一樣。
他忽然流出了淚。
淚水夾雜著血水肆意流淌在他眼角，猶如哭出了兩道血淚。
“我，對不起，茹花……”
臨死，劉啟終於認了錯。
隻是這種遲到的認錯，早已沒了意義。
一直站在不遠處的柳旭也無力地垂下了手。
“老夫也錯了，老夫錯了……”
於小魚站起身，對著納晟源搖了搖頭。
“走吧，王爺。劉啟已經不需要你再定罪了，他的良心已經替他定了罪。”
“嗯。”
納晟源也不含糊，轉身就帶著於小魚離開了柳家。
晚間。
於小魚正在交代木知石蕊屍體的處理事宜，納晟源慢吞吞地走了進來。
木知急忙躬身。
“王爺。”
“你先出去吧，如果於姑娘堅持要燒毀屍體，你就按她說的去辦。把地點選在東城荒郊，那樣可以不打攪到百姓。”
“是，王爺。”
木知急忙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