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旭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
他麻木地接過衙役遞來的驗屍單，臉上毫無表情。
於小魚繼續說道。
“根據錢仵作所驗，柳茹花致命傷為後腦撞擊傷，是陳星在逼迫過程中所致，而她最終死因卻是窒息。柳茹花口鼻呈現出的症狀也符合窒息死亡的症狀，而將她捂死的便是你陳蓮！其實就算你不下手，那處撞擊傷早晚也會要了柳茹花的命，但你實在太著急了才會多此一舉。”
“陳蓮你還想狡辯這是你一念之間的事嗎？你預謀了十幾年，雙管齊下就是為了把柳家撈在手裏，陳星沒娶到柳茹花，桃紅也沒能成為柳家養女，因為這個你才會殺了柳茹花這個絆腳石。隻要柳茹花死了，再栽贓到劉啟頭上，一箭雙雕便替你的兒女輕易鋪平了道路，將來再等柳旭死了，柳家就是你的掌中之物。”
這次，陳蓮不說話了。
於小魚對著一旁的衙役使了個眼色，衙役立即將文書記錄的供狀拿了過來讓陳蓮畫押簽字。
隨即於小魚又走到陳星身前。
“柳燁是你兒子嗎？”
於小魚聲音很輕，陳星抬起頭，那張陰鬱無比的麵容上布滿了絕望。
他側目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秦妙音，緩緩搖頭。
“柳燁非小民所出，他是劉啟的兒子。柳燁手腕上的月牙胎記，也是我私自刺上的刺青，為的就是以此刺激劉啟。”
“嗬，你已經很刺激他了。孟成他們很對得起你給的銀兩，你交代和沒交代的，他們都做了。”
於小魚語帶嘲諷。
聞言，那邊劉啟臉色更為蒼白。
陳星陰冷一笑。
“那是他自找的！他活該！他娶了表妹，又負了表妹，如果不是他不信，表妹也不會死。”
“你還真會甩鍋。”
於小魚無語地搖搖頭。
“別忘了柳茹花是死在你和陳蓮的手裏，你們圖人家的財產還理直氣壯了？”
“那是蓮姨所想，幹我何事？我想要的從始至終隻有表妹一人，如果不是他，表妹一定是我的！”
陳星指著劉啟，情緒忽然有些激動。
“還有蓮姨，她稀罕柳家我可不稀罕！我拿出來的那些錢財足矣買下一個柳家了。再說，要不是她把我從牛家帶出來，我現在指不定是個衣食無憂的富家少爺，哪裏會淪落至此？”
沒等於小魚說話，牛子昂已經接過了話頭。
“兒啊，以後你也會是衣食無憂的富家少爺。你放心，等此間事了爹就帶你回家。”
於小魚輕嗤出聲。
“牛子昂，你膝下無兒無女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知不知道陳星犯了什麽事？你問過王爺沒有？回家？嗬，我看他這一輩子都回不去了。”
牛子昂麵色一變，還想說話。
卻被納晟源冷冷瞪了一眼。
“牛子昂，這裏沒你說話的份！本王暫且不說陳星殺人之事，就他為青蓮國做的那些事，本王勸你最好還是趁早回去找人重新生一個吧。”
“王爺……”
牛子昂縮了縮脖子，欲言又止。
他這一輩子大小老婆無數，但一個子嗣都沒有，好不容易陳蓮給他生了一個，還帶著孩子跑了。
他也知道陳星犯下的是殺人罪。
在牛子昂心裏，納晟源自來荒唐慣了，完全可以用錢來打發。
但他忘了納晟源再荒唐也是皇族之人。
哪裏會缺銀子？
納晟源不再理會牛子昂，他望向於小魚對她點了點頭。
於小魚繼續說了下去。
“世間哪有那麽多指不定？離不離開牛家，都改變不了你骨子裏的略根性。陳蓮再狠毒，對你也是巴心巴肺的，可從始至終你都沒有多看過她一眼，還有你一邊喊著愛柳茹花，一邊卻下手殺了她，這就是你的愛？嗬，陳星你還真是刷新了我的三觀。”
“我都是被迫的。”
陳星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來。
於小魚毫不掩飾自己的鄙視。
“不管你是不是被迫，事實就是事實，你得為你做的事買單。哦，對了，牛家還是有希望的，你和秦妙音的兒子將來倒是有機會可以做個富家公子。”
最後這句話於小魚是說給牛子昂聽的。
陳星卻白了臉。
“那是我兒子，誰都帶不走。”
於小魚懶得再搭理陳星，直接喊過了文書。
“讓他簽字畫押，這個人有大病，不用和他廢話。”
如果是一個良知尚存的人，於小魚當然不介意多說幾句。
可陳星？
這人早就喪失了做人的根本！
於小魚最後走到了桃紅麵前，看著這個滿臉倔強的丫頭。
“你覺得你無辜嗎？”
“奴婢不無辜，若非奴婢去喚陳星，小姐便不會死。”
說到這裏，桃紅又紅了眼眶。
“雖然是陳星誆騙奴婢的，可奴婢終是錯了。奴婢願意以死謝罪，還小姐一命。”
說著，桃紅起身就要去撞一旁的木柱子。
於小魚眼明手快拽住了她。
“慌什麽？你還算有點良心，以後用一輩子去給你家小姐贖罪吧。”
於小魚一語雙關。
案件審到這個地步，已經徹底明朗了。
柳茹花之死一共直接涉及到了三個人，劉啟、陳星和陳蓮。
可偏偏劉啟的行為按著平夏律法卻定不了罪。
他隻是給柳茹花寫了一張字條。
約自己老婆去桃林看月亮，爽了個約而已，這行為說到哪裏都沒毛病。
但他初衷又有著借刀殺人的意圖。
也因為這個，納晟源的宣判結果兩天以後才出來。
此案又引起了邊城的轟動。
陳蓮判了斬立決。
陳星因為還涉及通敵背國，被連夜押送去了王城，由王城那邊處理。
小婦人秦妙音在滴血驗親時包庇陳星，試圖李代桃僵，被當堂打了二十大板。
本來就有自己家庭和孩子的她，因為這事連夫家大門沒能進去，人家便把一紙休書扔在了她臉上。
牛子昂則趁機砸下重金，納了秦妙音做妾。
也借機把她和陳星的孩子帶回了牛家。
聽到牛子昂這番騷操作的時候，於小魚整個人都驚了。
她看著納晟源，半天都合不上嘴。
“牛子昂好騷氣！秦妙音理論上可是他的兒媳婦啊。”
“這有什麽？你少見多怪罷了。”
納晟源又露出了那副於小魚沒見過世麵的表情。
“把秦妙音帶回牛家，至少有兩個好處。其一，牛家有了後；其二，孩子養在親娘身邊，總比過給別的女子教養好。”
“雖然是這個理，可這也太……”
於小魚也說不出太什麽。
就覺得惡心。
還有點瘮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