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香聞言臉上閃過了一抹古怪之色。
她緩步走到祝添禾對麵坐下,神情之中若有所思。
“解釋嘛我還真沒法解釋,不過我想問問,該不會是於小魚真變成了你們祝家老祖了吧?”
“你說呢?”
祝添禾不答反問,唇角滿是譏諷。
“你明明同我說隻要壞了血棺儀式,再將紀錦凡帶離,老祖就沒有機會融合魂體,那些抽取出來的天道氣運就沒了用處,可現在呢?她不僅融合了魂體,還是圓滿融合,你讓我怎麽做?白白浪費了我對祝群使用的惑心之術。”
“哦。”
茗香輕輕哦了一聲,卻沒有答話。
見她這個態度祝添禾當即火氣就更大了。
他蹭地一下站了起來。
“茗香,你倒是給句準話,現在我該怎麽辦?那六個老東西分明已經容不下我了,若再由老祖掌權,隻怕我早晚會被逐出祝家。”
“噓!你小聲點!等我想想,這事不對啊。”
茗香急忙抬頭對他比了個噓的手勢,低聲嘀咕道。
“這事不對,真不對。之前我在詛咒之地見過一次於小魚,我當時還特意試探過她,她身上半點祝家老祖的氣息都沒有,怎麽會這樣呢?你們不是也卜算過,魂珠確實是在紀錦凡的手裏嗎?對了,魂珠呢?”
茗香忽然瞪大眼睛問道。
“我不是已經和你說了,要把紀錦凡帶離二丫頭麽?怎麽魂珠裏的殘魂還會被融合?”
“我怎麽知道?”
提及這個,祝添禾也是滿頭疑惑。
他微微沉吟後重新坐了下來,臉上也帶了幾抹慎重之色。
“不是我不願意相信你,現在發生的事和你說的完全不同。沒人知道於小魚怎麽會出現在哪裏,更沒人能說得清老祖怎麽就在沒有任何儀式的情況下進了她的身體,而且還魂體圓滿了。總而言之一句話,現在那個就是祝家老祖,你說的於小魚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不對!有沒有一種可能,現在在祝家的這個不是你們老祖?”
茗香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祝添禾當即就冷笑出聲。
“嗬,你不是先知麽?這事你問我,我如何能知曉?但我們今日都查探過她的軀體,那氣息分明就是老祖無誤。”
“怎麽還有給自己加戲的呢……”
茗香聲音極小的嘀咕著,祝添禾沒聽清連忙追問道。
“你說什麽?”
“啊,我什麽都沒說,我就是在想現在事情成了這樣應該怎麽辦?對了,你既然肯定那就是祝家老祖,那麽她回來後可有做過什麽?”
“回千風苑後,她先是去看了媒介之體,接著就指明了讓我們把紀錦凡給她送過去。”
祝添禾雖然不高興,但還是如實把事情說了一遍。
他話音剛落,茗香就猛地拍了下桌子。
“對,就是這個!你先別急,咱們的事不一定就沒戲了。這事你讓我想想,再不行我想個辦法去試試她,隻要不是你們老祖真的覺醒,咱們就還有機會。”
見祝添禾有些猶豫,茗香又繼續道。
“你可要想好,這方世界一旦崩塌,死的可不止外麵那些人,咱們誰都沒命活。就算他們真的複活了祝家老祖又能怎樣?還不是多一個人陪咱們一起死的,所以一定要相信自己做的是對的。”
“我當初就不該信你的鬼話。”
好半晌祝添禾才沉聲說道,臉上滿是無奈。
現在不管他抱怨什麽都已經晚了,畢竟自從二十多年前信了這個所謂先知的話以後,他就已經沒了後路可退。
要不是他多次從中作梗,祝家的事也不至於才到現在這個程度。
見他神情悲涼,茗香又安慰了一句。
“你也別太悲觀,凡事咱們都得往好那麵想。於小魚多本事啊?她憑借一己之力就能順藤摸瓜找到你們,靠得可不止是運氣,萬一這次也是她的計謀呢?咱們不就徹底一勞永逸了?”
“嗬,嗬嗬……”
這次祝添禾算是清醒了幾分,沒再聽信茗香的鬼話,隻是望著她冷冷笑著。
但他眸底卻滿是絕望。
那是天道氣運啊!
若能被此方天道認可,得到氣運之人從此便順風順水,想要什麽就能得到什麽。
可若是不被認可的情況下偷取了氣運……
天罰暫且不說,這方世界還能不能再繼續存在都是未知。
可若連這方世界都沒了……
那自己又拿什麽去守想守的東西?
閉眼再睜眼,祝添禾臉上神情已經平複了許多。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等回頭我會尋找時機讓你單獨見老祖一麵。”
“這樣就對了嘛,咱們得打起精神來。”
茗香臉上再次露出了笑意。
祝添禾瞥了她一眼,終究沒忍住問道。
“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當年你先從詛咒之地帶出七曜,又去了冉家,最後才找到了我,你做這些是為了什麽?天道於你究竟有何意義,這方世界對你又有何意義?你能對我說句真話麽?”
“真話?祝添禾,這麽多年了,我能說不能說的都說了,你們就是不信我的話。別的我不說,我就問你一句,二十多年了,你看我可有半點變化?”
“不曾變。”
祝添禾微眯雙眼看著這張半點都沒改變過的容顏。
神情不由也有點恍惚。
他之所以會一開始就相信茗香對他說的話,其實並非源於二十多年前的那次見麵,在他記憶深處還有更早之時的記憶。
當年他不過是稚童,便在街上見過了現在她。
隻是她忘了曾給過自己一顆糖的事。
再後來相見,自己已是不惑之年,可她依舊還是當年的模樣。
到現在……
她還是沒有半點改變!
若不是她一口咬死了她是先知,自己都要懷疑她是山中的靈物修成了精。
整整一個甲子啊!
這還是自己親自經曆的,那在遇見自己之前呢?
她是不是也以這個模樣活了很多年?
茗香?
她應該才是這一方世界的寵兒吧?
盯著眼前繼續忽悠自己的女子,祝添禾露出了一個自嘲的笑意。
此際另一邊。
紀錦凡已經被人帶進了千風苑。
她靜靜坐在屋子裏,雙手手指緊緊絞著,顯然內心已經緊張到了極致。
她怕!
怕待會兒出現的人真是祝家那勞什子老祖。
更怕從昨夜之後於小魚就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間!
紀錦凡低垂的眼眸中盈起了點點淚光。
如若事情重來一次,自己一定不會扔下於小魚逃走。
一定不會!
就在紀錦凡滿心悲傷忐忑之際,忽然一塊錦帕遞到了她的眼前。
於小魚聲音也隨之響起。
“阿凡,你哭起來可真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