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何等聰明,於小魚一開口她當即就明白過來自己失語了,連忙住了口。

張弛狐疑地望向了她,卻被她輕嗬了一聲。

“看什麽看?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別以為姑娘說暫時留你一命,我就會對你客氣,以你所做的那些事殺你十次都不為過。”

“可是花枝姑娘……”

張弛嘴角動了動想要解釋,卻再次被花枝打斷。

“沒什麽可是,如今你自己也清楚你這條命究竟握在誰手裏,我要是你就徹底歇了別的心思,好好跟在姑娘身邊指不定還能長久些。至於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如果姑娘不和你清算,那我也不會故意找你的不是。”

花枝三言兩語就將剛才的話題給繞開了。

張弛當然不是個笨的,他剛才已經聽清楚花枝說自己和汪萜珠……

自己和汪萜珠還能有什麽事?

不就是詛咒之地有過交集麽。

莫非於小魚已經知道了?

張弛心裏咯噔一下,眼角餘光悄悄掃向了於小魚。

卻發現於小魚正定定看著他。

張弛心中一顫,連忙拱手找了個借口告退,就連他這趟過來想說的話都還沒完全說完。

看著那抹倉促離去的背影,花枝眼中浮起毫不掩飾的鄙夷。

“姑娘,雖然我和石蕊從未照過麵,但就她這看人的眼神著實不怎麽樣。張弛這人自私重利,聰明有餘智慧不足,終究成不了什麽大事,姑娘為何還要留他?”

“你都說了他是小聰明,自私自利就是他的個性弱點,所以這樣的聰明隻會造就他支離破碎的人生。別的不說,就石蕊和他……嗬,既然錯過了,這輩子他就再也不會遇上第二個石蕊,你說這樣還不算他最大的責罰麽?我沒必要動手,讓他一直在懊悔中活著不比殺了他更好?”

於小魚說話聲音很輕,花枝這才恍然大悟過來。

原來這才是於小魚不殺張弛的真實原因。

她微微沉吟後竟也極為讚同的點了頭。

“姑娘說的不錯,石蕊那是一腔真情都喂了狗,明明自己心愛之人就在眼前卻還是遭了毒手,我就不明白張弛當時是怎麽能做到無動於衷的?”

“旁人的事我們沒法評說。”

於小魚語氣淡然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她擅長微表情,自然看得到張弛言行舉止中的懊悔和遺憾,但有些人沒了就是沒了,哪怕他把腸子悔青了也沒用。

不知為什麽於小魚竟想到了曾經的劉啟。

吃過飯於小魚又去了一趟縣衙,臨行時她吩咐花枝去落櫻穀把汪萜珠給帶回來。

眼下邊城已經沒了別的事,而她所等的那些人卻依舊沒有露麵,於小魚決定不再等了。

那些人如果想見她自然會找她的。

聽說於小魚來了,陳守澤急忙帶人迎了出來,讓於小魚意外的是她竟然在這裏看到了木知和平沐兩人。

“嗬,我還以為你們是住在高文書家裏,原來一直是在叨擾陳大人啊?”

於小魚斜瞥了眼木知那越發圓潤的臉龐笑道。

木知急忙上前躬身道。

“於姑娘,我二人也是受了王爺所令實在是身不由己。前些日子我們就聽說了姑娘和王爺的事,還以為這次姑娘和我家王爺好事將近了,沒想到又出了國師那茬。”

“安戰宏最近怎麽樣了?”

於小魚沒接他這話茬,反而是問了別的事。

木知微愣,平沐急忙上前兩步。

“少城主還是那副老樣子,沒什麽改變,五王爺交代過他那樣就很好。回去後安城主也替他尋了不少大夫,但沒一個能治好他這癔症的,我們走時瞧著安城主和城主夫人的神情恐怕是已經放棄了。”

“嗯,能放棄最好,這樣對誰都好。”

於小魚意味深長的輕嗯了一聲點頭道。

當初從南越國帶回去的安戰宏本來就不是本尊,而當時還能治療他的阮元現在也已經下落不明,讓他一直癡傻下去才是最好的安排。

可阮元失蹤……

其實才是於小魚最為不安的緣由。

阮元如果真是被洛璃挾持給藏了起來還好,可如果不是呢?

但凡阮元是自己所猜測的那樣,那他會不會尋個時機去一趟紅連城,順帶著就將冒牌的安戰宏給治好了?

然後再挾天子以令諸侯,到時安戰宏也就會變成另一個不安因素。

思及此,於小魚不由眉頭微蹙。

瞥見於小魚的神情,平沐像是明白了點什麽急忙拱手道。

“於姑娘放心,我等雖離開了紅連城,但那畢竟是王爺經營了多年之地,不會讓事情脫離掌控。至於安城主姑娘也不用太過擔心,他本就是王爺的人,何況那邊還有七王爺的人守著,不會出亂子的。”

“那就好。”

於小魚這才隨著陳守澤等人一並進入了縣衙。

剛落座,陳守澤就忙不迭地說道。

“於姑娘交代下來的事下官都已經辦妥了,青蓮國弘王留在這邊的勢力這次一並拔除,半點未留。隻是這裏地處交界之處,就算鏟除了弘王的勢力,也還有其他各國部署在這裏的人,請問姑娘是不是要一次都清算了?”

“嗬,哪兒清算得完啊?”

於小魚端起茶盞淺笑出聲,輕輕刮著水麵上漂浮的茶沫子。

緩了緩才繼續說道。

“陳大人向來最為擅長渾水摸魚,如果一次就把邊城裏所有的外部勢力鏟除,陳大人不就沒了發揮的餘地麽?咱們還是省點力氣,權當這是個大魚塘,陳大人擱這兒釣魚玩就好。”

“姑娘這比喻……”

陳守澤額前已然冒出了汗珠。

他連忙就著衣袖抹了抹額頭,才又繼續說了下去。

“昨日和汪萜珠接觸的那些人下官也已悉數查清身份,表麵上全都是市井小民,但奇怪的是這些人都是十幾年前才到邊城謀生的,再往前的身份全都無跡可查,其中定有貓膩。姑娘若是不放心,不如今日連這些人都一鍋端了,反正他們昨晚也沒作甚好事。”

“哦,他們昨晚幹了什麽?”

於小魚瞬時來了興趣,放下茶盞問道。

陳守澤嘴角微微抽了兩下。

“昨夜他們兵分兩路,一路去了亂葬崗挖了不少多年沉積在那裏的孩童屍骸,今個兒一早全給運去了木宅。另一路趁夜入了櫻花穀,沿途布下諸多陷阱,不過下官的人已經查看過了,都是些上不得台麵的小把戲,頂多能令人吃點皮肉之苦。”

“哈,看來汪萜珠對我的積怨不小啊。”

於小魚聞言當即就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