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小魚很少有這般失態的時候。
上一次是因為冉沛離世,她抱著他的屍體就一直坐在那裏,誰來了也不能靠近。
後來她又在冉沛墳前久跪不起……
可現在為了七曜她竟然也如此失態。
於小魚知道自己應該冷靜,應該讓七曜把最後沒說完的話抓緊時間交代一下。
可自己就是忍不住!
總覺得心裏某處竟像是在瞬間就缺失了一塊似的。
於小魚哭得悲傷無比,七曜臉上卻一直都帶著那抹釋然的笑意。
他伸手在於小魚的頭頂上輕輕揉了揉。
“丫頭,本座知曉你心裏還有諸多事情未曾解開,但人命、人命,說的不就是個命字嗎?這是本座多年前就已種下的因,如今結出了果,你又何必太難過。你暫且別哭,有幾件未了之事你好好聽著。”
說到這裏七曜將於小魚的手牽了起來塞給納晟源。
“五王爺,本座所剩時間已不多便長話短說了。本座走後,你便是華羽宮的新主人,這事本座之前就已叮囑過華羽宮中的眾人,陛下那邊也早已過了明路,你既是承了本座之位以後便不可再渾渾噩噩、任性妄為!本座知你心懷天下,可有件事你須得明白,不管這大陸形勢將來如何變遷,你終究要做的隻有一件事,便是守好這平夏,守好這一方國土和百姓。”
說到這裏七曜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了下去。
“還有便是本座將丫頭親手交給你了,本座原以為還能看得到她出嫁的那日,不想人算不如天算,本座等不到那時了!”
“七曜……”
於小魚哭得眼淚鼻涕都快糊成了一團。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聲音也哽咽的厲害。
可七曜並沒看她而是繼續盯著納晟源。
“我和這丫頭之間淵源頗深,並非三兩句話便能解釋出來,你隻用答應本座以後一定要好好待她,切莫辜負於她即可。”
此際納晟源心裏也有些發慌。
其一他並不知道作為華羽宮的下一任主人,到底具體應該做什麽。
其二便是聽七曜的口氣,再看於小魚的反應,他總覺得這兩人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
但偏偏究竟是不一般在哪裏納晟源又說不出來。
這事別說納晟源想不明白,隻怕就連於小魚自己也都說不明白。
她隻知道自己現在心裏很難過,很難過……
難過的就像是離開了水瀕臨死亡的魚一般。
許久,納晟源才重重點了頭。
“國師你放心,我一定會對小魚好,絕不會負她!隻是華羽宮的事我並不知曉具體該怎麽樣做?畢竟華羽宮下轄先賢殿和壽慈殿兩個大殿,我怕我理不順。”
“五王爺能將那般多的能人異士納於麾下,又怎會理不順區區幾個大殿?別再過謙了!將來你就會明白本座為何一定要將華羽宮交於你。”
語畢七曜終於望向了於小魚。
隻是他的麵容竟在短短時間內又顯得更為蒼老了幾分。
於小魚整個人都在顫抖。
她定定看著七曜。
腦海裏想到的卻是當初第一次在華羽宮中見到他的情形。
那時他眉眼如畫、銀絲極踝,步伐之間風華盡顯!
他說自己印堂發黑,說自己會有血光之災,還應承了自己三個願望……
可至今為止他連一個願望都沒替自己實現過!
於小魚隻感覺視線中的七曜變得模糊扭曲了起來,她急忙用手去擦眼睛,可眼睛卻像是壞掉的水龍頭一般,怎麽都止不住眼淚。
直到七曜從衣袖中掏出一塊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淚。
“丫頭,有些話本座原是不想說明的,可本座怕不說就沒機會再說了。你對五王爺掏心掏肺本座都知曉,想必你的來處你也早已同他說過。”
“國師大人!”
納晟源愕然出聲。
自從於小魚將她的事告訴了自己之後,納晟源便將這當做最大的秘密,連他最為親近的人都不曾吐露過半句。
可沒想到七曜一開口說的竟是此事。
納晟源又怎會不驚?
倒是於小魚像是沒有多少感覺一般,木然的點了點頭。
七曜這才繼續說了下去。
“本座不知曉你對多少人提及過你的來曆,但本座希望將來你能徹底忘掉此事,如同那七王妃一般安心在這裏待著。至於你所想、所願,本座會盡最後的心裏幫你完成,丫頭這算是本座償你的。”
說著七曜猛地揪起了於小魚的右手。
就像是用盡了他畢生的氣力一般,將手狠狠按在了她的手腕之上。
“丫頭,你來此地原是受我所累,我便用詛咒之地償還於你!至於你所想知曉的那一切,詛咒之地皆有答案……去吧,去找你想要的答案!”
瞬時一股灼熱感從於小魚的右手腕上傳到了她的心裏。
那熱度燙的於小魚想要甩開手,可七曜加速蒼老的容顏卻阻止了她的動作。
“七曜,你把話說清楚,什麽叫做我來這裏是受你所累?你先別閉眼睛啊,你把話說清楚!”
於小魚使勁喊著七曜。
可對方的眼睛卻慢慢地合上了……
一炷香後。
衛可才滿臉蒼白的從華羽宮前廳走了出來。
她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花樹下的於小魚和納晟源,還有躺在他們麵前的那具蒼老屍體。
小蘿莉快步走了過來。
她先是看了兩人一眼,又望了望地上的屍體,隨即才輕輕歎了一口氣。
“唉,剛才我在裏麵替太妃和沈謹言換血之時,就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沒想到竟然還真是這樣。我在太妃血中發現了一隻蠱蟲,還以為她又是在搞什麽害人的把戲,沒想到竟會是子母蠱,國師大人走了多久了?”
“半柱香。”
納晟源沉聲回道。
衛可輕輕點頭,卻不由再次歎息道。
“唉!早知如此還不如不替沈謹言換血呢,總感覺像是進了一場早就預謀好的陷阱裏。國師大人本不用死的,著實可惜了!”
“沒什麽可惜,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估計他這輩子,唯一動過心的便隻有太妃一人。他本就為她而生,又為她應了劫,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於小魚低著頭,聲音有些沙啞。
小蘿莉聞言不由有些詫異。
“小魚你聲音怎麽這樣?”
話語剛落,於小魚猛然抬頭……
衛可當即嚇了一大跳。
“你這是怎麽了?怎麽眼睛會紅成這樣。你哭了嗎,是為國師……不是吧小魚,你和國師一不沾親二不帶故的,怎麽會?”
“以前不沾親不帶故,可以後便是親人了。”
說著於小魚緩緩伸出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