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於小魚看了半晌後殷瑤才悠悠歎出了一口氣。

她斂下眉眼緩聲說道。

“不是一首詩,隻是兩句話:此生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那晚我在對月飲酒,看曲冰跳舞,當時我和曲冰說的正是樂家孤女的事,後來我們就發現了你。”

說完殷瑤抬眼看著於小魚。

“我說的都對吧?究竟是什麽原因會讓你對我產生這樣的質疑,難不成真是宮中出了事,還是他?”

這個他殷瑤沒指明是誰,但於小魚卻聽懂了她的意思。

她捧著茶碗吹了吹,然後輕抿了一口茶。

“他好得很,就是過的有點寂寞。你也別怪我懷疑你是不是本尊,因為這是我這趟最需要確定的事。”

“那你能確定了麽?”

殷瑤不是個小家子氣的人,她明白於小魚會這樣做一定有原因。

於小魚放下茶碗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確定了,是你沒錯!”

語畢於小魚嘴角勾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心裏一直懸著不定的那顆心也終於落回了肚子裏。

“你在宮中待過,那沈修齊你應該不陌生,大概半個月前沈家就多了一些不速之客,沈謹言偷聽他們對話後懷疑去的都是殷家人。我說句實話,整個平夏王朝裏還有能力把手伸進太傅府又姓殷的一共就兩個,一個是你這裏,另一個就是我三師兄了。”

“你連他都懷疑?”

殷瑤畢竟是殷峴的幹妹妹,對那貨她也熟悉的緊。

而且於小魚一直都有一個疑問,當初酆滄從藍家把殷峴帶回白玄山後,為什麽沒讓殷峴隨著他姓?

就算為了避人耳目不能讓他姓納晟,也不應該姓殷啊?

還認了殷瑤為幹妹妹!

這中間難不成還有點什麽複雜的人際牽扯是自己不知道的?

“我對他沒什麽好懷疑的,之前我就和他聊過,對於那把位置他半點興趣都沒有。一個連觸手可得的皇位都不願要的人,又怎麽可能會在臣子中做這種手腳?所以我才會直接來了你這裏。”

“你信沈謹言的話,也覺得是我們這邊派去的人?”

殷瑤眉眼中浮上了一抹沉思。

於小魚點頭。

“要不我也不會特意跑這一趟!一開始我以為是你身上出了問題,懷疑是你回來路上被人動了手腳又或者是別的,但現在我已經確定了你就是你本人,可那些人的來處我還是沒弄清楚。這裏有你和老將軍坐鎮,理論上不應該發生這種事才對。”

“那些人去沈家作甚?”

殷瑤想了想才沉聲問道。

於小魚挑了挑眉毛。

“為了血衣詔和一副畫麵會變的古畫。”

“畫麵會變的古畫?那是什麽東西?”

殷瑤有些詫異,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這種稀罕玩意兒。

見於小魚也是一臉無語,殷瑤又繼續說道。

“還有血衣詔……雖然我遠在邊關,但太妃已經被送去華羽宮的事我也知曉,這人都找到了為什麽還會有人繼續盯著那個東西?”

“所以我也想不明白。”

於小魚把沈謹言描述的那幅畫又向殷瑤說了一遍後才繼續道。

“古畫具體有什麽用途我不清楚,可血衣詔咱們都明白是幹什麽用的。現在殷峴都擺明了態度不想要那皇位,而太妃自打進了華羽宮中就沒再露過麵,這些人就算找到了那東西也沒什麽實際作用啊。”

“可你想過沒有,不管是樂安然的事還是你們後來找到太妃,從始至終這血衣詔就沒露過麵。說不定……那上麵還真有我們不知曉的東西。”

殷瑤眸光微閃。

於小魚微微沉吟後才說道。

“之前納晟源說那上麵隻是寫了禪位於太妃之子的事,後來我還找我師尊求證過,他也是這樣說的。這東西到底有什麽價值才會讓他們盯著不放?對了,殷老將軍當年應該也親眼見過,不如咱們再問問他?”

“我阿爺現在……”

殷瑤聞言臉上泛起了一抹難色。

她有些猶豫地瞥了於小魚一眼,隨即才解釋道。

“其實在我回來之前阿爺就已經身患重病,如今殷家軍大部分時間都是由我發號施令,阿爺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擔心舊事重提他會撐不住。”

“老將軍狀況已經這麽糟了麽?”

“嗯,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我對軍中下了禁口令不讓軍士們提及此事。可軍醫曾私下對我說過,阿爺也就是最近一兩月的事,他讓我早做準備。”

說起殷老將軍的病,殷瑤眸底泛起了一抹悲傷。

見於小魚一動不動盯著自己,她仰起頭用力吸了吸鼻子,嘴角笑意並沒有散去。

“怎麽,擔心我會哭?放心吧,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需要做的是在阿爺走後怎麽才能穩定住軍心。我也曾問過他等他百年之後要不要將他送回王城,可阿爺說他這一生都駐守在邊關,便是死了也要埋骨在這裏,替平夏震懾這一方土地。”

說到這裏殷瑤站起了身。

“不管怎樣,我還是帶你去見見他吧。”

聽完殷瑤這番話後於小魚心裏五味雜陳。

這種感覺不僅僅是敬重或是佩服,而是還透著一種莫名的悲壯,於小魚打心眼裏不願一代名將就此埋骨他鄉。

哪怕他已將他鄉認做了故鄉,哪怕他的心願是要葬在這片戰場上……

萬悅城裏都應該有他一席之地!

她沒有起身,而是抬頭盯著殷瑤問道。

“為什麽不暗中將他送回王城治病?軍醫沒有辦法的病或許那些禦醫能治,何況現在鬼醫也在萬悅城,為什麽不試試?”

殷瑤眼底的悲傷更濃。

“我勸過了,可沒用!阿爺根本就不願去那邊。他畢竟上了年紀,有些事我也不能太過違背他的本意去做,你還是等見過了他再說吧。”

說著殷瑤向外走去……

她高挑的背影中竟也透出了一股說不出的悲涼和寂寥。

這個本該高高在上一國皇後,如今竟替她殷家接下了所有重擔,鎮守在平夏的東大門,保平夏百姓一世長安!

莫名的,於小魚竟感覺鼻夾有些發酸。

殷老將軍所在的帳篷就在隔壁。

於小魚剛隨著殷瑤走進去,一股濃濃的藥味便撲鼻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