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納晟源這一臉便秘的難受神情,於小魚忽然就覺得神清氣爽了。

她幸災樂禍的輕笑一聲,推著納晟源往堂案前走。

“你可是平夏王爺,為百姓做點事本來就是應該的。你也別太激動,人家陳大人是奉旨行事,你挑不出毛病的。”

“本王自己會走。”

板著臉納晟源坐在了堂案前,心裏還是不大爽快。

皇兄怎麽忽然就那麽放心自己做事了?

不該啊!

就在納晟源一臉深思之際,衙役們已經將外麵擊鼓的人都帶了進來。

一對雙鬢花白的老夫妻走在最前麵,哭哭啼啼不成樣子。

他們身後有五六個彪形大漢正推搡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清瘦男子走了進來,一邊推搡還一邊罵罵咧咧的……

看到眾人這鬧哄哄的樣子,納晟源瞬間更不爽了。

他二話沒說,伸手就拿起堂案上的驚堂木狠狠拍了一下。

啪!

這一聲空響仿若敲擊在了眾人的心上一般,公堂上立即變得鴉雀無聲。

於小魚朝納晟源望去。

隻見這貨竟然又在竹筒裏翻翻找找,看樣子應該是想挑個喜歡的顏色先把堂下那幾人給打一頓再說。

於小魚急忙快步走到納晟源身旁,彎腰湊在了他耳畔。

“王爺,現在什麽都沒問,你要是伸手就打人的話,恐怕這縣衙以後可就沒人敢來了。”

“哼,他們藐視公堂。”

納晟源也壓低了聲音輕哼出聲。

於小魚微微搖頭,聲音更低。

“這是一樁殺妻棄子案,你還是先問過再說。堂下被綁著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凶手,而這兩個哭哭啼啼的老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死者的爹娘。家裏死了人,本來就不是什麽喜事,哭哭啼啼也能理解,你就多擔待著點,畢竟現在你可是他們的父母官。”

倒不是於小魚喜歡多管閑事,而是她早就知道納晟源並非表露出來的那般紈絝。

對於一個心有溝壑之人,於小魚自然也不吝嗇多說幾句。

納晟源也明白於小魚的意思。

他朝衙役們冷冷瞥了一眼,眾衙役們立即心領神會。

在威武的升堂聲中,一幹人都老老實實跪在了公堂上。

於小魚也目不斜視的立於一旁。

這並不是件什麽複雜案子,訴狀上已經寫了個明明白白。

地上跪著的清瘦男子名為劉啟,是邊城的一名木匠,三年前入贅到了柳家為婿。

兩位老人是死者柳茹花的親生爹娘,老頭名為柳旭,老太太則是柳陳氏。

因為女婿劉啟殺妻棄子,還準備攜財而逃,所以老兩口這才讓家丁將劉啟綁來了縣衙。

“青天大老爺!冤啊,小民冤啊,還請大老爺為小民做主啊!”

柳旭先在地上磕了個重重的響頭,才滿臉淚痕的喊起了冤。

納晟源現在也已經將自己的不快給壓了回去。

他食指搓著拇指先是細細看完了訴狀,又打量了地上的眾人一圈,隨即才沉聲開了口。

“有何冤情,你隻管細說。”

“回稟大老爺,半月前小民之女柳茹花慘死桃林之中。一開始小民以為隻是意外,誰曾想今日一早家丁們就發現了女婿攜款而逃,若不是心中有鬼,他又為何要逃跑?所以小人現在才來報案,還請老爺將這個殺妻棄子的凶手繩之以法。”

柳旭雖然已經年過半百、雙鬢花白,但說起話來口氣清晰、條理清楚。

一句話就說明了事情過程,還將延期沒有報案的原因也說了出來。

於小魚不由細細打量了這老頭一眼。

隻見老頭滿是皺紋的臉上額頭皺紋更重,唇角往下,麵部整體鬆弛呆滯,除了那滿臉的淚痕之外,老頭在說話的時候雙唇都在顫抖。

這分明就是悲傷到了極致的表情。

於小魚心裏有了譜。

她又將目光落在了那個名為劉啟的男子身上。

劉啟雖是個木匠,但身材並不健碩,甚至是有些清瘦過分了。

但他長得眉清目秀,皮膚也比正常男子要白皙許多。

難怪可以做柳家的上門女婿。

此際劉啟正低垂著眉眼,在他額頭和眼睛之間有著一個淡淡的三角紋路,而他的唇角也同樣在顫抖著,但他雙拳緊握,身子緊繃,除了悲傷之外更像是在隱忍著什麽。

“柳旭,你說劉啟是殺妻棄子、攜款而逃,除了發現他要走之外,你可還有什麽證人一類的存在?”

納晟源將訴狀往堂案上一扔,沉聲問道。

柳旭搖了搖頭。

“小民沒有別的證人,劉啟入贅期間同小女也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若不是他今日舉動,小民也不能懷疑到他身上。”

“哦,既然你都說了隻是懷疑,怎麽就那麽肯定他殺了你女兒?”

納晟源輕蹙眉頭問道。

柳旭忽然又磕了個頭,才扭頭滿臉怨恨的指著劉啟。

“小民發現他要走之時,也曾好言好語的問過他原因,可他死活不說。再者,有人提出他就是凶手的時候,他從未否認過。”

“哦?”

納晟源長長哦了一聲。

於小魚也目光古怪的又看了劉啟一眼。

這人臉上的悲傷神情應該不是作假,但他為何在妻子慘死半月之後就要離家出走?

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麽別的原因?

於小魚搓著指頭在心裏暗自猜測著,那箱劉啟沒等納晟源詢問,已經主動開了口。

“大人明鑒,小民未曾殺妻,出走也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劉啟說話之時,那隱忍的神情不曾有半分減退。

於小魚更奇怪了。

這樁案子看起來簡單,難道也和蘇葉一案一樣,其中還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情感糾葛不成?

納晟源簡直和於小魚心意相通,他已經沉聲問道。

“柳旭,你說劉啟和你女兒夫妻感情和睦,他在外麵就沒有什麽沾花惹草的行為嗎?”

“沒有。”

柳旭回答的很幹脆。

劉啟也連忙接話道。

“大人,小民對茹花一心一意,從不曾生過半分別的心思。”

“哦?”

納晟源又長長的哦了一聲。

隻是這一聲哦更加意味深長。

在柳老頭嘴裏,劉啟這個上門女婿可算是十全十美,勤勞不說還對柳茹花極好,夫妻感情也十分和睦。

可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是殺了柳茹花。

到底為什麽?

見納晟源死死盯著自己,劉啟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小民未曾殺妻,並不知道茹花因何而死,離家也是因為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

納晟源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