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小魚的這個決定顯然不在七曜意料之中。

他微微愣怔了一下。

眸底閃過一抹狐疑。

“你竟然選擇不救?是因為本座剛才那些話麽?”

“任何人的話都不能左右我的想法,不救隻是因為無法保證回來的就是他!如果裏麵的芯都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人了,那我還要一具皮囊做什麽?為了好看麽,還是為了安慰我自己?”

“本座以為你對他也是有情的。”

七曜眉眼低垂,好像對於小魚這個選擇有些失望。

於小魚卻輕笑出聲。

“嗬,國師大人是心傷太深了,所以才會把別人的事不知不覺就代入到自己的事裏。你是不是覺得我對冉沛有情就應該不計一切地去救他回來?不管回來的是不是他本人,也不管因此會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國師見我不過兩次,卻說了兩次以命換命的話,你不想活沒關係但我不想做那種自私自利的事。”

說到這裏於小魚雙眸亮了起來。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離開之時是笑著的!”

“笑著的?”

七曜沒有否認於小魚的話,眸底閃過一抹詫異。

“是笑著,所以他走時是心滿意足的,如果我再強行將他留在這世上,他隻會不開心。人生中誰能沒點遺憾,他的遺憾我今生彌補不了,但來世我一定償給他!”

於小魚說這話時臉上滿滿全是笑意,眼睛裏卻有著晶瑩在湧動。

末了,沒等七曜說話她便擺了擺手。

“這事就徹底翻篇吧!不管你覺得我無情還是狠厲都沒關係,冉沛一走,這世上再無那樣的人。”

說完於小魚微微側過身子。

沒讓七曜看到她眼角滑落的晶瑩。

或許對旁人來說這個決定很容易,但對於小魚來說,這樣的決定卻足矣讓她耗幹全身心力。

許久,七曜的聲音才幽幽響了起來。

“本座懂了!”

“國師大人本就是超脫世俗之人,又何必拘於心中那一點執念?若真是無緣,何不將那人葬在心裏默默惦念就好。說到底我隻是個俗人,所以我要繼續走下去,不能一直留在原地悲傷不前,將來我也隻願自己能怎麽舒服就怎麽來,不為旁人所牽絆。”

再回頭,於小魚已是恢複了常態。

七曜眼中再次閃過詫異。

他仔細又看了看於小魚的眉眼,半晌才笑道。

“嗬,本座畢生追求自在,原來你才是最為自在的那人!於姑娘所求倒是和我極為契合,將來若是有為難之事,盡管來找本座便是。”

“不用以命換命的那種?”

“不是那種!”

七曜眸底閃過一抹笑意,鄭重其事地點了頭。

他曾經將心困於一方天地,可就在剛才,他的心已經重獲了自由。

於小魚說的沒錯。

人生數十年光陰不過彈指之間,為何還要陷於各種羈絆?

本來就應該怎麽舒坦怎麽來!

至少求個自在!

笑完七曜又意味深長地補了一句。

“姑娘倒是自在了,隻怕將來五王爺要傷心呢。”

“他有什麽好傷心的?我人和心都給了他,隻要他不負我我便不會負了他,換成我是他高興還來不及呢。不過國師今晚找我來,應該不是想說這些事的吧?太妃的事我半點都不想知道,更不會過問!雖然她是我三師兄的生母,但他們論他們的,我隻論我的。”

“和她沒關係。”

七曜輕聲說道,隨即挑了挑眉。

“萬悅城裏的沈太傅,姑娘應該是知道的吧?”

“聽七王妃提過一次但沒細說,她找我是因為公孫權北的事,說那小子最近很不消停,從沈家偷走了一幅畫,沈家小姐還曾因為這個派人去了公孫家。可公孫權北卻咬死了沒這事,反正畫也不見了,就是一件死無對證的事。”

“那畫原是本座的。”

七曜雖然深居皇宮,但對外麵的人和事他都很清楚,他當然知道於小魚嘴裏的公孫權北是誰。

於小魚聞言倒也沒覺得多吃驚。

雖然她一貫堅持拿賊拿贓的言論,但公孫權北本來就不是那麽靠譜的人,所以當時紫苑的話她是信了幾分的。

如果那副畫沒點什麽出處,隻怕公孫權北也看不上!

“國師大人在畫卷上下毒了,還是對著那畫卷念咒了?我聽公孫長歌的夫人說這幾日公孫權北都快掛了,我是沒去看過,但看著她們的神色確實挺著急的。那東西既然是從你這裏出去的,別回頭弄出人命來才好。”

七曜好笑地看著於小魚。

“噗,本座是吃飽了撐得慌嗎?作甚要在畫上下毒,還有對著畫卷念咒又是幹什麽?本座當初送沈太傅那幅畫作隻是為了賀他生辰,哪裏想過別的那麽多。”

“那是我腦補了。”

於小魚尷尬地笑道。

“我知道沈家不就是因為那副畫麽?不過公孫權北的事和我也沒什麽關係。倒是你提沈太傅幹嗎?難不成是沈家出了什麽事,那你得找大司寇啊,畢竟我這兩天去太平欽隻是替納晟源點卯走流程,真不是去查案。”

“沈太傅最近來了我這裏兩趟,言辭間支支吾吾的,問他什麽事他也不肯說,但本座能肯定太傅府是出了事。”

“告辭!”

七曜話音剛落,於小魚就果斷地起身告辭。

瞬時把這位大國師給整的不會了。

他直勾勾看著於小魚,眼神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本座都還沒說什麽事呢,你這麽著急作甚?不是要你去查沈家,而是想你替我再送一幅畫過去,之前送的那副不是丟了嗎?本座便又連夜畫了一副,算是表個態讓沈太傅不用那麽在意那事。”

於小魚聞言嗬嗬了兩聲。

她湊到七曜麵前仔細看了看他,隨即輕笑道。

“我信你個鬼!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華羽宮這麽多人還能缺跑腿的了?你哄我過去哪裏是送什麽畫,分明就是要讓我探探沈家出了什麽事。”

“於姑娘,人言看破不說破,你這樣本座不大好接話呀。”

“那就別說了。”

於小魚直起身幹脆地擺擺手。

七曜卻一把拽住了她的裙擺,眸底滿是笑意。

“不會讓你白幹的!你想要的那人,今晚本座就把他弄到華羽宮來。”

“那我也不去!國師大人你到底想什麽呢?這平夏王朝有太平欽還有刑部,就算真有什麽千古奇案也不應該落在我頭上,你拿張弛來威脅我就沒什麽意思了。說句實話,反正青蓮國現在已經亂成那個樣子,能不能抓回張弛早不重要了。”

七曜隻是看著於小魚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