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關鍵的是現在還沒法確定孩子究竟是意外,還是真被人給害了。
納晟源也隻能生憋著心口的火氣。
他陰沉著臉瞥了眼於小魚,張了張嘴,最終低低說出一句。
“是本王大意。”
“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怨天尤人也沒用。還是出去看看吧,看看葉七曦為什麽沒有報官。”
於小魚不想過多責怪納晟源。
畢竟他不是孩子的監護人,有葉七曦和付青山在,孩子的安危本來就應當是那兩人的事,但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付文還是出了事。
這鍋還真不應該納晟源來背!
於小魚想的明白,她跟在納晟源身後去了縣衙公堂外。
隻見在鳴冤鼓下葉七曦早已哭成了一個淚人,她癱坐在地上懷裏抱著早已冰冷的付文,那壓抑卻嘶啞的哭聲恍如利刃直紮於小魚的心。
穩了穩心神,於小魚才緩步走了過去。
付青山急忙走了過來往兩人麵前一跪,臉上滿是哀求之意。
“王爺,都是小民們沒有照看好孩子,是小民的錯啊。”
說著,付青山眼中也流出了淚水。
付文從出生以後一直是他在照顧,對這孩子他可謂是真心實意半點不摻假。
現在孩子沒了,他的痛苦絕不比葉七曦少。
那邊付田氏將自己的幾個小兒攬在身邊,臉上也滿是悲痛之色。
於小魚將眾人都打量了一遍後,才將目光落定在付青山身上。
“為何不報官?”
“孩子是失足落水,報官也無用。”
付青山哽咽著說道。
於小魚一揚眉毛,望向了納晟源。
納晟源已經在問一旁的衙役了。
“羽卿幽從縣衙離開後去了何處?”
“回王爺,羽卿幽挨了板子,從縣衙出去後徑直回了蘇宅,再沒出來過。”
衙役急忙躬身回道。
於小魚暗暗點了點頭,看來納晟源和自己想到了一處,要說這世上誰最討厭付文的存在,那一定是羽卿幽無疑。
可如果不是羽卿幽使得壞,孩子怎麽會那麽巧就出了事?
他可是在公堂上才被揭穿了是蘇葉孩子的啊!
於小魚搓著手指往前走了幾步,彎腰去看葉七曦懷中的付文。
隻見那小小的孩童此際麵色發腫、口唇青紫,在鼻端前麵有著一些泡沫狀的分泌物,而露在外麵的小手看起來卻顯得有些發白。
“王爺,既然他們都在這裏,那不如請錢仵作替孩子驗驗?”
於小魚想了想直起身軀低聲說道。
可還沒等納晟源說話,葉七曦便將孩子往自己懷裏緊了緊。
她連連搖頭。
“不驗了!小兒命苦,無需麻煩王爺和各位大人了……”
“不驗?也行。那王爺還是派幾個人去宅子裏看看那口井吧。雖然這是不報不理的事情,可孩子畢竟出了事,總得看看案發現場才對。還有……”
說到這裏,於小魚目光唰地一下就望向了一旁的付田氏。
“當時孩子們都在一起玩吧?為什麽付文掉在了井裏,其他孩子卻沒有去喊大人,這不是很奇怪嗎?”
被於小魚瞪得一驚,付田氏連連擺手。
“民婦,民婦什麽都不知道。”
“別害怕,我們隻是想單獨問問孩子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於小魚唇角微微上揚,說的很是淡然。
納晟源當即聽出了於小魚的弦外之音,他一擺手,幾個衙役便走了過來將孩子們帶進了縣衙內……
看著想喊又不敢喊的付田氏,於小魚輕言細語態度極為溫和。
“不用擔心,隻是問幾句話而已。對了,等衙役們去查了那口井之後,你們就可以回去了。”
語畢,於小魚轉身也進了縣衙。
對孩子們的問話比對大人們來的要容易很多。
孩子們無邪天真,也沒那麽多花花腸子,在幾顆糖果的引誘下,那幾個孩子便流著口水將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無一例外,孩子們都說付文出事的時候他們不在院子裏。
也就是說當時在院裏的隻有付文一人。
於小魚搓著手指看向了納晟源。
“不是意外,沒有任何一個大人會讓兩歲孩子在井邊玩的,葉七曦不肯報官隻怕是知道了什麽。”
於小魚說的十分篤定。
納晟源點了點頭。
“可需查?”
“當然要查,這事我怎麽想都覺得和羽卿幽脫不了關係,就算她沒有出過蘇宅,也很有可能有別的辦法接觸到付家人。”
“為什麽是付家人?”
納晟源有些詫異,於小魚輕勾唇角笑看著他。
“能讓葉七曦閉嘴的,除了付家人也沒別人了。你再仔細想想,我們去付家查案的時候,誰對這孩子有著不滿之意?當時在公堂上,付家誰和羽卿幽挨得最近?”
“是付田氏!”
納晟源瞳孔微縮,噌地一下站了起來。
於小魚對他擺了擺手。
“別激動,暫時隻是我的猜測,我們等衙役們回來再說。如果那口井真有問題,那麽再問付田氏也不遲,但現在你還需要做一件事,就是注意羽卿幽那邊的動靜,我總覺得這案子真的不單純。”
見納晟源直勾勾看著自己,於小魚又說道。
“現在紅菱浮出水麵,可我總覺得在她身後還有另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操控著這樁案件的走向。羽卿幽也好,葉七曦也罷,恐怕都是那人謀算中的一枚棋子。”
於小魚不想去猜測人性之惡的極限是什麽。
但眼下遇上的這樁案子卻一個坑連著一個坑,繞的她幾乎都爬不出來。
乍一看,隻是一樁情殺案。
但仔細一看,這中間發生的每一步都完全是算計好了的。
除了付文的死!
在於小魚看來,興許孩子的死就是一個突破口。
很快,去查看現場的衙役們便回來了,他們向納晟源稟報道。
“回稟王爺,宅子那口井小人們已經仔細查看過,在井邊上有幾個泥印,而井沿四周也有油脂物。”
“就是這個。”
於小魚朝納晟源點了點頭。
納晟源眼裏也滿是了然澄明。
到了這個時候他哪裏還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在長滿青苔的井沿四周放上油脂,會導致本就濕滑的地麵更為濕滑。
一個兩歲孩童連走路都還在歪歪倒倒的,倘若是踩到了那油脂上必然是會摔跤的。
而孩子摔倒時的方向也就決定了他的命運走向。
這不是百無一失的殺人方法,卻是最能接近意外的方法。
納晟源當即就一拍桌子。
“升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