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於小魚雖然沒有任何慌亂神情,但那匆匆而行的步伐卻出賣了她內心不安。

在不知第幾次被絆了腳後,納晟源一把將她拉住。

他眉眼中都是心疼。

“別慌!不會有事的。”

聽到納晟源溫和的聲音,於小魚停步回眸,眸底竟滿是沉痛。

她揚起臉看著納晟源。

“上次你問我是不是想翻案?其實我真的想,很想!而且我也真有機會替她翻案了,可我沒想過她會那麽著急,就連這點時間都等不了。”

於小魚語氣微微有些哽咽。

“我昨晚連夜審了楮宏,今天一早就讓人把他和供詞送去了三司。不出意外的話,邵芬不會被判斬刑,可現在……”

“別急,小魚別急!”

納晟源將於小魚擁入懷中。

他感覺到這具嬌小身軀在顫抖,越發心疼了幾分。

“我知道你很在意這兩人,但別擔心,他們最難之時都熬過來了,不會過不去這個坎。你冷靜點,別忘了上次巫倫說過不要讓邵芬知曉她的病,你這個樣子過去會被她看出端倪的。”

“我知道。”

將頭深深埋在納晟源心口,於小魚狠狠吸了一口氣。

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平複她內心的不安。

“我和他們接觸不多,也不是要讚揚他倆的行為,隻是,隻是……”

“我都明白。”

納晟源用力緊了緊於小魚,一隻手在她後背上輕輕的順著氣。

“你查了這麽多案子卻無一不醃臢,隻有他倆是在真心實意的為對方著想,這份情別說你就連我也會被觸動。隻是像巫倫說的,很多時候我們無法勝過天,小魚你得先冷靜下來,你要相信他們。”

於小魚很想說自己相信。

可相信救不了命!

又深深吸了幾口氣後,於小魚才輕輕推開納晟源,眼底依舊是難以掩飾的沉痛。

“我沒事了,先過去看看。”

“好。”

很快兩人便到了邵芬和鄒治所在的小院。

因著這裏比較偏僻,所以除了遠遠朝這裏張望的萬雪外,也隻有巫倫和孫涇在。

於小魚一進門就看到鄒治急匆匆的端著一盆血水出屋,又急匆匆的跑了進去,她忍不住眼皮子驚跳了兩下。

急忙問迎上前來的巫倫道。

“到底怎麽回事?”

巫倫滿臉懊惱。

“郡主姐姐,我真已經盡力了。之前我給她號過脈,若能安生將養的話明明還有幾月可活,但昨夜不知為何她竟出現了小產跡象,等孫涇請我過來之時已經晚了。”

“小產?孩子沒了?”

於小魚眼皮又急跳了幾下。

巫倫回頭看了一眼房門把聲音壓得極低。

“沒了。孩子已經死在了腹中,我還不知道怎麽和他倆說此事,但估計瞞不過去了。孫涇剛才出來和我說,邵芬血崩用藥卻無法止血,約莫快了。”

“我進去看看。”

於小魚瞳孔一縮,抬腿就要進屋。

卻被巫倫一把拽住。

“別去,裏麵汙穢,不吉利。”

於小魚頓住腳步冷冷瞥了他一眼。

“有什麽不吉利的?你之前和我說她是肺癆,我還想著她怎麽都能熬到孩子生產,可現在你卻告訴我孩子沒了人還大出血,巫倫你這個醫術也太水了點。算了,我不和你說這些,說了也沒用!”

語畢於小魚頭也不回的進了屋子。

見巫倫還想上前,納晟源一把拉住了他搖搖頭。

“讓她去吧。有些事倘若不能平心接受,將來會成為她心結的。”

“王爺。”

巫倫欲言又止。

作為醫者他真的已經盡力了,就算被於小魚罵幾句,他也沒覺得自己很冤。

可他真不想未出閣的於小魚看見裏麵那幕。

屋內。

於小魚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躺著的邵芬弓著雙腿,眼眸微睜、臉如白紙,她大張著嘴用力喘氣,身下被褥早已被鮮血浸染成了紅色。

站在床邊的孫涇也是一臉慘白。

但她手上卻依舊沒有停下。

“鄒治,你再去端點熱水進來……”

一回頭孫涇就看見了於小魚,急忙低低喊了她一聲。

“主子。”

“別管我,你先忙你的,我就站在這裏看看。”

於小魚對著孫涇和鄒治擺了擺手,臉頰上的血色也不由自主褪去了幾分。

就算沒有親曆過,於小魚也知道邵芬現在經曆的是什麽,更明白剛才巫倫所說沒有騙自己。

這鬼門關邵芬十有八九是回不來了!

見鄒治又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孫涇再次衝於小魚搖了搖頭。

於小魚一顆心沉到了穀底。

“郡,郡主……”

**的邵芬忽然發出了細微聲音。

孫涇動作一僵輕聲安撫她道。

“先別說話,好好養著,你會沒事的。”

“別,別騙,我了……我,知道自己,熬不過去,了……”

邵芬斷斷續續的說道,眼睛也望向了於小魚。

那眼神裏有著深深的渴盼。

於小魚心口已經沉悶的幾乎要喘不上來氣,她定了定神緩步上前俯身看著邵芬,柔聲問道。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請,郡主,幫我……顧看好他……”

此話一出,一旁的孫涇也忍不住鼻子一酸別開了臉。

生死關頭邵芬心裏念著的竟還隻是鄒治!

她難道都不念及自己生死麽?

於小魚彎腰握住了邵芬的手,聲音更低。

“我說過如果你不在了,他便無處安生,為了他你也要堅持下去好嗎?他沒了你,就什麽都沒了。”

“孩子,沒了對嗎?”

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的原因,邵芬忽然說話就沒剛才那般費力了。

她唇角努力向上彎起來,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意。

“我,終究沒能給他個念想……”

“別想那麽多,很多事你已經盡力了。對了,昨晚我已經查清楚了,徐修齊不是死在你們手裏,你倆不是殺了他的凶手。”

邵芬瞳孔一縮。

整個人像是精神了許多。

“是誰殺的?我明明探過他鼻息……”

“雖然你用帶子勒住了他,但人在窒息的時候很容易會出現假死跡象,就是你感覺不到他的呼吸和脈搏,可實際上他並沒有死。你們把他抬去地窖以後,他又緩過這口氣活了過來,卻撞上了正對徐家下咒的楮宏。”

“或許是徐修齊壞事做多了,命裏注定逃不過這一劫,楮宏為了自己的事不被人發現,當場就在地窖裏用石頭砸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