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小魚聽得有些牙疼。

她不由望向了納晟源,納晟源眸底也滿是無語的對她搖了搖頭。

男人嘛,總有幾個特別生猛的存在。

可也沒聽過生猛成這樣的!

竟因為那種事活活把胎兒給弄掉了……

邵芬吸了吸鼻子,用手絹擦了擦眼淚繼續說道。

“孩子沒有之時我才嫁進徐家不過半月,大夫說我小產需得好好調養,不可貪歡。我也以為經過這樁事後,徐修齊會有所收斂,會為孩子夭折而傷心,可我想錯了,當晚他便又來糾纏,我也因此落下了一身髒病。或許他根本就不想要那孩子,隻是我從不知曉罷了,咳,咳,咳……”

邵芬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她用手絹捂著嘴,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鄒治急忙去扶她,在她後背上輕拍著。

“別說了,都過去了!以後有我在,我會保護你的。”

“咳咳咳……”

回應他的隻是一陣劇烈咳嗽聲。

見狀,於小魚急忙起身倒了杯水遞過去。

“別激動,先喝口水慢慢說。”

“大人,後麵的事還是我來說吧。”

鄒治一隻手將杯子接了過去,另一隻手替邵芬順著氣。

他努力想要喂她喝下水,卻是徒勞無功。

邵芬將水悉數都咳了出來。

於小魚眼尖的在手絹上發現了一抹殷紅。

她臉色微微一變。

“她有病?”

“咳咳咳……沒,沒,事……我,沒事……”

邵芬急忙擺手。

鄒治眼神微微一黯,繼續替她撫著後背。

“起初我並不同意要這孩子,可她執意如此,我隻能順著她了。大夫說她傷了根本,需得調理靜養才可恢複,可她……”

邵芬終於漸漸停止了咳嗽,臉色更為憔悴。

她氣息不穩的對鄒治搖了搖頭。

“大人們,是來問案的,你又何必,說這些?”

於小魚忽然覺得心口有點堵得慌。

之前自己查辦的案子裏,男女之間總是充滿了爾虞我詐和算計,弄得於小魚都有點懷疑人生了。

可眼前這背負著命案的兩人卻是如此情深意厚!

於小魚擅長微表情,自然能從邵芬和鄒治的神情中讀出真摯和關心。

鄒治在邵芬身側也坐了下來,他輕聲歎氣道。

“小人雖說是個手藝人,但承祖上蒙陰,也念過幾日書。做紙紮手藝本就不長久,所以那些時日小人一直在備考,事發兩月前阿芬來我店上,她買黃紙和小衣小褲祭奠孩子,當時見她臉色不好,又一直彎腰捂著小腹我便替她倒了一杯熱水……”

隨著鄒治娓娓道來,這份說不清是緣是孽的情感在於小魚和納晟源麵前徐徐鋪開。

那時,她身處絕境、萬般無奈;

那時,他滿腹經綸、有誌無時;

她拖著疾病纏身的身子進了他的店,他便給了她一杯熱茶、半碟點心……

或許是那茶水的熱暖了她的心,又或許是他的溫聲有禮讓她放下了戒備。

那些從未向人提及的話語竟就那般鬼使神差的對他說了出來。

他同情她,也知曉自己身份並不該去招惹她。

可她卻日日都來。

他便由憐生愛動了心……

至此萬劫不複!

鄒治的聲音很平靜,就像是在說旁人的事一般。

“徐家對阿芬來說就是個火坑,而徐修齊便是禁錮她的枷鎖,小人隻有替她將枷鎖扯斷,阿芬才能有機會自由。一開始徐修齊撞鬼之事全是小人一人所為,小人本就擅長紙紮手藝,弄點紙人紙馬過去徐家嚇唬一下他輕而易舉。”

“為什麽是嚇唬?”

於小魚插嘴道。

鄒治搖頭一笑,眸底閃過一抹沉痛。

“徐家雖是商戶可也家大勢大,如若真是硬碰硬對上徐修齊,恐怕小人連下手的機會都沒有就得折在他手裏。一個人虧心事做多了,總是有幾件會令他心虛的,神鬼最能致人瘋癲,而那個時候才是最好的下手時機。”

“起初阿芬知曉我計劃,也試圖阻攔於我,可她一介女子又體弱多病哪裏能管得了我?所以我一連嚇唬了徐修齊兩月,等他徹底瘋癲,也在等下手時機。”

“是雨夜。”

納晟源端起冷茶輕抿了一口,微微蹙眉將茶杯放了回去。

“難怪邵芬說你不算商戶,你確實懂的太多了。莫非聖賢書上教你的都是這些?招惹有夫之婦、裝神弄鬼最後又殺人奪妻。那夜跳河的不是徐修齊吧?他人呢?”

納晟源問到了點子上。

鄒治聞言先起身對納晟源和於小魚行了一禮,臉上毫無愧疚難堪之色。

“小人知曉天下人一定都如同大人這般看我,但小人不悔!有生之年能救阿芬於水火,小人已經知足了。大人所猜不錯,那夜從阿芬院子裏跑出來的並非徐修齊,而是偽裝成了他的我。至於徐修齊,現在應該早爛在了山林之間。”

“所以你提前殺了他。”

於小魚瞳孔微縮,立即明白了鄒治的意思。

鄒治點頭,眉眼中竟都是坦**。

“小人所學甚多,會看點星象,知道那夜有大雨便提前進入徐家勒死了徐修齊,又將他拋屍山林。等徐玉山追我到護城河邊時,我便做出徐修齊投河自盡的假象,跳入河中再從其他地方上岸,提前折回徐家挾持阿芬到此。”

“所有事情皆是小人一人所為,殺人償命,小人無悔。”

說著,鄒治再次跪在了地上,完全不去看他身側的邵芬。

於小魚拇指搓著食指定定看著鄒治,目光若有所思。

納晟源哪裏會不知曉於小魚的心思?

他真怕她會做出錯誤的決定!

“小魚,是否要帶他二人回去?”

於小魚抬起眼。

“這件事雖然鄒治說的很清楚,也承認了徐修齊是他所殺,但你不覺得其中還有很多對不上號的地方?鄒治怎麽能避開眾人進入徐家?他在徐家裝神弄鬼了兩月有餘,這其中邵芬又扮演了什麽角色,你就不好奇?”

見納晟源滿眼擔憂的望著自己,於小魚擺了擺手。

“人呢,肯定要帶回去。但你也知道,如果證據不足,就算是我也不能隨便抓人。這樣吧,我們先在這裏盯著他們,讓木知把外麵的那三人送去三司,然後知會葉十三一聲,讓他帶著徐玉山過來一趟再把人拿回去。”

於小魚慢悠悠的說道。

納晟源眸光微閃,嘴角動了動卻什麽都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