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晟源所說和於小魚所想不謀而合。
她微眯起雙眼笑道。
“這事我們得從頭捋捋，按張弛口供交代，當初他去往斑家莊是受了斑元嘉和筎飛雙的邀請，可你們想過沒有，如果當時去的隻有張弛一個人，斑奈又是怎麽會落到張濤手裏的？”
“所以有可能是張家兄弟一道去的。”
納晟源眸光微閃，點頭說道。
葉十三也急忙插話道。
“陳榮樂當初帶人去抓張弛的時候，張弛反應就明顯不對勁。假設張弛從始至終都是知情人，而他也是故意替人頂罪，那麽他的反應便不足為奇了。等待隻是一個必然過程，而最後那個笑則是解脫。”
說這話的時候葉十三不由望向了陳榮樂。
此際陳榮樂猶如大夢初醒。
雖然他臉上還殘留著幾許驚駭，但內心散亂的思緒早已經被這幾人的三言兩語都給連貫了起來。
如果真像他們所說，張弛是在替張濤遮掩頂罪，那麽最後那個笑就一點也不怪異了。
陳榮樂籲出一口長氣。
“張濤能在私下打點我和陽氏，想必也能打點通劉文書和沈仵作。隻是我不明白一點，斑家凶案發生後我便從府衙出發，這一路上沈仵作從未和旁人接觸過，為何在那時他就咬死了鍋裏煮著的是人肉？又及時將斑奈的消息給壓了下來？”
“如果沈仵作之前就和張濤認識呢？又或者是路上有你沒察覺到的時候？從案發到你抓人，八個時辰的時間，想必已經足夠張濤做很多事了。”
見陳榮樂還是一臉不解的看著自己，於小魚輕歎道。
“假設張濤和斑家莊出來報案的人一同出發，他腳程隻要比報案人快一點，在報案人前往汶縣縣衙的時候，他就直奔北魂府找沈仵作，那麽縣衙消息報上來你再帶人出發的這段時間裏，沈仵作接觸了誰你知道嗎？陳榮樂，或許你做宏觀統籌是把好手，但細節上你太弱了。”
於小魚毫不遮掩的說道。
這次，陳榮樂竟然沒有再辯解。
於小魚繼續說了下去。
“張弛身懷武功，如果他狩獵回來發現是張濤殺了人，就算隻是為了血親關係他出頭頂罪就很正常。他能守著屍體煮肉，也隻能說明一件事，不是他不知道始末，而是他在思考，思考接下來的每一步，所以才會有後來他越獄的事。”
“既然張弛能跑，為何張濤還要做後麵的事？”
葉十三忽然出聲問道。
納晟源輕笑。
“一勞永逸罷了，斂了屍案件便有了了結。而且張濤還做了別的事，比如劉文書將案宗偷竊便是其中一環，不管是張濤還是張弛，這兩人心性都極為謹慎。”
於小魚搓著手指頭忽然又說道。
“會不會還有另一種可能，張濤一開始就鐵了心要陷害張弛，可後來又良心發現想要救他出來才會去做後麵的事？不過我想不明白的是，這兩人的作案動機到底是什麽？就算張濤帶走了斑奈，可他也沒理由殺斑家夫婦啊。”
於小魚說的這點也是大家百思不得其解之事。
怎麽想，張家兄弟都沒有殺人動機。
將陳榮樂和陽氏都帶下堂之後，於小魚又一連提審了好幾撥人，他們都是案件的親眼目睹者。
也都親自見到了張濤焚屍斂骨。
“大人，那屍體我們親眼看過，確實是幹涸而死的沒錯。而且女巫大人的夢境也佐證了這一點，張弛確實是死了，張濤大辦白事，我們周邊很多鄰居都去吃席了。”
“斑家夫婦平日朋友不多，隻有那個人時不時的會來他們家，和他們關係很好。我們也沒想到，他竟會那般凶殘。”
“斑奈是個很可愛的孩子，可惜就這麽不見了……”
“張濤是個重情重義的人，要不誰會替案犯這麽大操大辦的？可他不在乎，他說那是他唯一的兄弟。”
眾口不一，但能給出的有用信息卻並不多。
這樁案子從頭到尾於小魚已經有了大致的推斷，唯一不能確定的便是張濤的殺人動機。
還有他為什麽要帶走斑奈？
下了堂，於小魚便吩咐人替自己備馬。
見於小魚一副要離開的模樣，葉十三慌了，他急忙擋在了馬前。
“你要回尚錦城？張弛案子又不是方子柔給辦的，讓他那邊直接把張濤押送過來就可以了，你何必親自跑這一趟？”
“讓開。”
於小魚翻身上馬，冷冷瞅著葉十三。
葉十三死活不讓。
“我，不走……有本事你從我頭上踏過去……”
沒等葉十三說完話，隻見於小魚一扯韁繩，那馬竟真的四腳騰空躍過了葉十三腦袋。
葉十三當即目瞪口呆。
“你，還真踏啊……”
“本王還以為泫王世子很了解她呢，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納晟源不知何時倚在了門邊，一臉不正經的笑道。
葉十三臉上神情更為呆滯。
“你怎麽沒走？”
“本王為何要走？小魚不過是去趟黑市，本王又不喜那種地方。”
“黑市？難道她不是要回尚錦城？”
葉十三還是有些轉不過彎來。
納晟源極為不屑的笑道。
“陳榮樂給你喝的東西不錯，不僅散功還能化腦，本王回頭也去找他要點。”
語畢，納晟源頭也不回的進了後院。
“小魚去找鬼醫，你最好不要跟去拖後腿。”
“……”
看著納晟源揚長遠去的背影，葉十三很想破口大罵。
可不知道為什麽，唇角動了半天他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心裏還有著一種久違的暖意在流淌。
去黑市找鬼醫。
不就是為了給自己找解藥麽？
果然於小魚還是原來那個於小魚啊！
一瞬間，葉十三將所有的質疑都拋之腦後，他甚至還有些慚愧自己的多疑。
可惜葉十三慚愧的太早了。
他現在要是跟著於小魚，恐怕當場還要再吐出幾口血來。
北魂之地其實就沒有太嚴格的黑市。
因為這裏到處都是黑市。
除了一兩條正常賣菜的小巷，整個北魂之地就沒什麽交易是能見人的。
而於小魚所去的則是北魂之地最大的黑市寶全街。
這是從陳榮樂那裏拿到的地址。
於小魚來這裏除了找鬼醫之外，更多還是為了另一個人孔易。
陳榮樂說，當初同斑家夫婦交好的除了張弛之外還有這個孔易，換而言之，這世上恐怕除了張濤，孔易就是最了解張弛的人了。
甚至他有可能比張濤更了解張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