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吳氏從開始的抽抽噎噎變成了放聲大哭。
小女孩也跟著哭得傷心。
見娘親和姐姐都哭了,一旁小男孩雖不明白什麽事,卻也湊熱鬧似的張開嘴嗷了起來。
一時間,大牢內都是富有韻律的啼哭聲。
於小魚腦袋都大了。
她瞪了一眼葉十三。
“抓個人都弄不清楚抓的是誰?還好意思說自己是繡衣使?”
語畢,於小魚將目光落在了同樣滿臉驚駭的方子柔身上,語氣卻緩和了不少。
“不管張家族譜上有沒有張濤這個人,你還是趕緊帶人去張家附近走訪一趟,還有張家的族人們也都挨個問一遍。就算當年真有什麽原因,導致了張濤沒能上族譜,但如果此人真實存在,那麽一定有人會知道。”
“是,郡主。”
出了這麽大的紕漏,方子柔哪裏還敢掉以輕心?
他急忙快步出了大牢。
當然,於小魚也不會聽信張吳氏的一麵之言。
想了想,她揮手讓葉十三帶自己去了單獨關押張弛的地方。
張弛是個四十不到的男子,他五官十分立體,但身材卻清瘦的不像話,就連雙頰都深深的凹陷了下去。
就和他的妻兒一般,整個人也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
站在牢門外,於小魚冷眼打量著這個傳聞中凶狠無比的案犯。
可她隻從張弛神情中捕捉到了一抹木訥。
“張弛?”
“大,大人……”
張弛一抬眼就看見了牢門外站著的清冷女子。
女子麵容姣好,眉眼中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冷厲之意,在她身後則站著兩個貴氣逼人的公子。
一看幾人衣著打扮,還算見過世麵的張弛瞳孔就是一縮。
他往前跪行了幾步,隔著欄杆跪伏在了地上。
“求大人做主!小民冤枉啊……小民不是張弛,真不是張弛啊……”
聞言,葉十三又是一口氣堵在了心口。
抓人的時候,這一家子誰都不吱聲。
現在可好。
一個個的全都往自己臉上甩嘴巴子?
葉十三差點沒吐血,他咬牙切齒的問道。
“你說你不是張弛,那你是誰?抓你之時,你為啥一聲不吱,是啞了不成?”
“小民那是嚇的。大人們來勢洶洶,小民當時哪裏敢反抗?”
張弛哭唧唧的回道。
隨即又補了一句。
“小民不是張弛,是張濤啊。求大人們明察,小民是張弛的哥哥張濤,並非你們所尋的張弛,而且張弛所做之事和小民完全無關。”
聞言,納晟源眸光微閃。
他唇角微微一勾,輕聲問道。
“照你這麽說,張弛做了什麽事你倒是很清楚?”
“這……小民是都知道。張弛身上背了人命案,他的案子早就判了,他也早在流放路上被北魂府府尹害死了。小民這些年在尚錦城和北魂之地多次奔波,就是為了替他討個說法,可小民做夢都沒想到,會被拿來府衙下大牢。”
“你說什麽?”
於小魚瞳孔一縮。
張濤話語裏的信息量也太大了些。
什麽叫做被北魂府府尹給害死了?
什麽叫做替張弛討說法?
難不成這板上釘釘的案子,還能是一樁冤案不成?
張濤雙手從欄杆裏伸了出來哭訴道。
“大人,此事並非小民空口無憑啊。張弛當年被害,除了北魂之地的百姓們知曉,當地的女巫陽氏也是見證人啊。而且這樁事隻要去北魂府查一查,大人們便知曉其中緣由了。”
我擦!
不會真有貓膩吧?
於小魚和納晟源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在對方眸子裏讀到了一絲疑惑。
搓著手指頭,於小魚聲音稍微溫和了一點。
“那你仔細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沉默了半晌,張濤才算組織好語言顫聲回道。
“回稟大人,眾所周知六年前張弛犯下命案被羈押於北魂之地,當時府尹陳大人判了他流放。小民念在血脈之情,自然要趕去送他一程,可沒想到小民到的時候,張弛就已經橫死,陳大人為了封住小民口,還曾讓人私下給了小民紋銀三十兩。”
“回尚錦城後,小民左思右想總覺得此事不妥,便再次趕去了北魂之地想要尋求真相。可陳大人這次將小民杖責三十大板,打將了出來,所以小民這幾年才會四處奔波,想要弄清楚當年真相。”
“你說你叫張濤?那我問你一句,你前些日子是不是剛從平夏王朝的萬悅城回來?”
於小魚忽然問道。
張濤搖了搖頭。
“小民未曾去過平夏王朝。”
“你確定張弛已死?”
於小魚再次沉聲問道。
張濤十分肯定的說。
“張弛屍骨為小民親手所斂,骨灰至今還在小民家裏。若是大人不信,可帶人前去小民家中搜尋,就在柴房中的一個瓦罐內。”
見鬼了!
於小魚腦海裏冒出的唯一念頭就是這個。
假設張濤說的是真話,那麽自己在平夏追的那人是誰?
張弛的冤魂麽?
雖然張濤說的很肯定,張弛就是死了,可於小魚實在沒辦法相信他的話。
但於小魚又沒法從張濤的微表情中捕捉到一絲撒謊的神情。
也不知道這個男人是心理過硬,還是他真的都說了實話,於小魚能從他臉上捕捉到的隻有真誠和木訥。
“這件事等我想想。”
目光又來回打量了幾眼張濤後,於小魚轉身對著納晟源和葉十三說道。
兩人此際也被張濤繞懵了。
別人不說,葉十三可是眼睜睜的看了那張弛小半個月。
可他也有一種此人非彼人的感覺。
當時在平夏王朝見到的人,雖然和眼前張濤長得一模一樣,但又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區別。
就好像是從神態,還有言行舉止間都換了個人似的。
回到府衙後院,於小魚腦袋還在隱隱作痛。
她唰地一下望向了葉十三。
葉十三眼皮子一跳,連忙擺手道。
“你可別這樣看著我,什麽張弛、張濤的我可分不清。不過我看那人看了那麽久,好像還真和今天這個有一點不一樣,那人比這個順眼多了。”
“什麽意思?”
於小魚替自己和納晟源倒了杯溫水,偏偏不給葉十三倒。
葉十三也沒注意這個,他還在仔細思索著。
“對,我在萬悅城看到的張弛不卑不亢,臉上沒有半點瑟縮之情。可今天看的這個,卻是一臉畏畏縮縮,讓人不喜。”
“嗬,你要喜歡一個殺人犯作甚?”
納晟源好笑的輕嗤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