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棠就冷笑:“娘啊,你糊塗了不成?如今錦春也在柳府,雖我沒問她在哪處。但我知道柳芙蓉厭憎錦春。如今既有一個我,自然想拿我去對付錦春!”

馬氏聽了,恍然大悟。怔了怔方又對女兒道:“你說的是,我竟是沒悟到這上頭。”於是趕緊幫嬌棠收拾不提。

到了晚上,嬌棠也就坐了一頂小轎從後門過來了。柳芙蓉安排她就住在自己墨荷苑後麵的一排廈屋裏。雖是和丫鬟們住在一起,但嬌棠到底是有單獨的房間的。這就顯出特別來了。且她是柳芙蓉親自安排過來的,那些丫鬟們也不敢怎地,反而見了很恭敬,一口一個嬌棠姑娘的,心裏都猜測,這次她住進來,興許會被納了做姨奶奶。

紅菱和綠蘿一知道她來了,就往她屋子裏送東西。

和嬌棠不同,錦春自然在這裏是度日如年。不知道香兒和阮成怎樣了,更不知道崔大哥的安危如何,錦春越發瘦了好些。

“怎麽又不吃東西?”是石然的聲音。

“我吃過了。”錦春淡淡的。

石然知她心憂的是什麽,想了想,就道:“是人都各有天命,或許崔謙益就是那樣的命。”

錦春就在心裏冷笑,她的拳頭捏得更緊了。

“我知道,這話你不愛聽。但事實就是那樣。如今,王相依舊滯留別國。有人說,他在半途遇到了意外,生死未知。崔謙益本就是寒儒出身,如今沒了王相這個靠山,他翻不了身的。”

錦春聽了大為逆耳。崔大哥遭受如此迫害,不都是因為你嗎?可是錦春隻是垂著眼皮,平靜說道:“我不知道。或許,你說的對。”

“錦春!你也讚同我了?告訴你,很快我姐夫就要保我為舉人了。有了這個,再一二年過了,我就是這渭城的州官了。錦春,你不就是貪圖崔謙益是個官兒嗎?改日,我也當你給看,決不比他差!”石然見錦春改口,心情大好。

錦春輕蔑地看了石然一眼,盡管是一閃而過。不會的!她不會讓他有這麽一天的!柳石然本來就是渭城一霸,如果再讓他從政,那會要了許多渭城百姓的命!

柳石然,人不能這樣無恥。

但錦春現在想出去,因就對石然道:“你有靠山,又有銀子,做什麽不行呢?我在這裏呆了幾日,也悶了,你若放心我,就放我出去,我想去見見香兒,還有其他的人。”

“出去?”石然狐疑地看著她。

“你放心,我不會逃的。也逃不了的。渭城就這麽大。”錦春譏諷。

石然麵色有點窘,他頓了頓,方又一本正經地說道:“錦春,不是不讓你出去。隻是……如今你是我的人。有什麽要事,隻管找人去通知他們,讓他們來,何必自己出去呢?”

“到底,還是不要讓他們來的好。”錦春堅持己見。

“到底是何人呢?”石然好了奇。

“是崔謙益的一個遠方表妹,叫做荷娘的。”錦春也不隱瞞。

“原來是她?”

“怎麽,你認識?”

“當然不是!隻是略略聽說而已!”

“那你放我出去嗎?我答應你,天黑之前回來。”

“好!”石然已經做好準備,錦春前腳走,後腳他就叫人跟著。

錦春是從後門走的。在經過一個甬道的時候,不想就和一個人打了個照麵。嬌棠?她……怎麽會在這裏?錦春想著,還是停下了腳步。

她為什麽來柳府?又是誰叫她來的?

那邊廂嬌棠也看見了錦春。“錦春,沒想到吧?”嬌棠臉上略顯得意。今日她一進柳府,就脫下了自己的舊衣裳,換上了柳芙蓉派人送過來的裙子。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穿戴不一樣了,嬌棠就覺得自己比以前更好看了。到底這京城裁縫鋪裏做出來的衣裳,針腳兒款式兒就是比渭城本土的好看!

“我的確很意外。”

“哈哈……告訴你,是柳芙蓉讓我進來的。我這住進來了,以後就不會走,我會成為這裏的當家奶奶。”嬌棠惡狠狠的。在柳芙蓉麵前,她隻管裝謙卑。在柳府丫頭們麵前,她裝和氣待人。本來,柳府的下人對嬌棠的印象可不怎麽好,但如今有柳芙蓉撐著,又見她改了態度,倒也說不出她哪裏不好了。

錦春當然知道嬌棠和柳石然的首尾。隻是她從未放在心上。自己既然來了,既然逃不過,那就坦然麵對。“嗬嗬……嬌棠,你這人,一直有個毛病,喜歡將話說的太早,看來現在還是沒改。”

“你……”

“瞧瞧,可不還是這樣?”

“沈錦春,你少和我裝模作樣!”嬌棠環顧了一下,見四處無人,聲音更是大了起來,“你不是討厭柳石然的嗎?幹什麽還不走?”

“我陪你啊。你不走,我就留下陪你。”

“你……你別得意!告訴你,我和柳石然已經有了床第之實,早晚我會是這裏的主子。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嬌棠,你不顧廉恥,主動上門去勾引,我也並非不知道,用不著你再說第二遍。”錦春譏諷。

“沈錦春!你還敢嘲笑我?”嬌棠幹脆從地上拿起一塊碎石,要朝錦春投擲。

當地一聲,錦春避過,那石塊打在錦春身後的一棵樹上。“嬌棠,現在我要出去!沒空理你!再則,我必須要告訴你,以前的錦春早就死了。如果你再肆意挑釁的話,我可要到柳石然麵前告你的狀了!”錦春說完,揚長離去。

那嬌棠再後,看著錦春嫋娜的身影,氣得直跺腳,嬌棠想發泄,就用手揪著這地上的小花草。估摸著也該進屋了,嬌棠就往甬道口那邊走,剛轉身,臉上就挨了一個巴掌。嬌棠捂著臉,眼冒金星,掙紮著坐起,才看清了這揍她的人,竟是柳石然。

嬌棠又委屈,又高興,又忐忑。她結結巴巴地問:“爺,您幹嗎打我?”

方才,她和錦春的一番話,柳石然派過去的隨從躲在樹後都聽見了。這隨從忠心,趕緊屁顛屁顛地去告訴爺。石然聽了,怒不可遏,也就趕來了。

“賤人,你自己知道!錦春什麽人,你什麽人?你也不掂量掂量你自己!”石然看都不想看。

“我……我……”嬌棠聽了,心裏更氣得不知說什麽才好。

柳石然方想起來了,他疑惑地問嬌棠:“奇怪了?你怎麽會在府裏?我不是叫你不用再來了嗎?那些銀子還不夠打發你的?”

在柳石然的心裏,嬌棠不過就是一個主動送上門的賣貨。

“我……”嬌棠終於低頭道,“是府裏的姑奶奶叫我進來的。”

“嗯?”石然更是皺眉。

“她……是怎麽知道你的?”

“這個……我也不知道。但昨兒個,大姑奶奶說我還未出閣,以後也不好再嫁人,所以就叫我收拾收拾,先來府裏住著。”

“糊塗!”石然聽了,袖子一甩,就要去找姐姐。這是他的家事,他真的不想姐姐什麽都跟著攙和。將嬌棠弄進來幹什麽?要知道,僅僅在渭城,他上過的女人多著了,個個都弄進家裏來,那成什麽體統?何況,他已經將嬌棠玩膩味了!

“是真的!”嬌棠見石然還是這番無情,更是抬出柳芙蓉,“否則我怎麽有這麽大的膽子?”

石然一聽,想了想,幹脆就拉出嬌棠的胳膊,一同去了柳芙蓉的墨荷苑。這連拉帶扯的,雖然隻幾步路,但嬌棠還是被弄得頭發淩亂,珠釵斜插。

進了內室,柳芙蓉都已經知道了,她剛小睡醒來,聽了是這些,就很不耐煩。

“姐姐!”柳石然說著,將嬌棠重重地朝地上一扔。那嬌棠受不了疼,口裏就不停地哎呀叫喚。柳芙蓉就皺眉:“怎麽了?好好兒的?”

“姐姐,你幹什麽將嬌棠弄進家裏?這件事你怎麽不告訴我?”石然很生氣。

柳芙蓉就笑:“你呀,姐姐這是為了你的名聲兒考慮,你卻還責怪姐姐!”

石然就道:“姐姐,你不知,我和這唐嬌棠隻是玩玩,並不來真的!”石然嗔怪柳芙蓉這是在幫倒忙。

“我可不管什麽真的假的?但嬌棠的身子被你上過了可是事實?人家到底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被你破了身子,以後找誰嫁去?”

“這我管不著。反正,該給的錢我已經給了。”

“這是怎麽說?這樣的風月之事,是錢能給清的嗎?很快,你就要保為舉人了,行事還是小點心。不然,可當心被別人利用了!如今,將她收進來,暫且住著,不是很好?”原來柳芙蓉將唐嬌棠進府,也有監管她的意思。若有人借題發揮來找嬌棠,她心裏不痛快,受了別人的挑撥,或者又受了錢財的**,說不定會對石然不利,不如將她拘進來的好。

石然在怒氣的頭上,聽了就道:“難不成我還要給名分,還得讓她做咱們家的奶奶不成?姐姐,她隻是個扶不上牆的浪貨!”

柳芙蓉就笑:“看來,你是看偏她了。我看她倒甚好,至少比錦春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