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哥,我認為你伺候柳石然,實在是屈才了。以你的才幹,無論哪行,很快就能脫穎而出。”錦春真的關心陸放。
“錦春,你這樣誇我,我很高興。”
“我說真的,柳石然是個無情無義之人,一旦你沒了利用價值,很快就會被他踢在一邊。不如趁早……”
“錦春,看來你很了解柳石然?”
“你是他身邊的管家,他什麽人,你心裏自有分曉。他不會有好下場的,所以……”
陸放明白錦春說的,聽了就悠悠一笑:“錦春,我有我的原因。或許,有一天,你會明白。”錦春見他喝完,再要續茶上點心,但陸放說飲茶已飽,不需要了。
“錦春,柳石然要來,我想你也阻擋不了。不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這樣聰明,我相信你一定會有辦法。”陸放迂回曲折的,卻又這樣說。
“我哪裏有什麽辦法?我不過能躲盡量躲,實在躲不過了,我也隻得還擊。前世今生,不想柳石然就是不放過我!”
“什麽?什麽前世今生?”陸放以為自己聽錯了。
錦春也吃了一驚。這番隱秘心事如何能讓陸放知道?她解釋道:“我隻是這樣比喻!”
“錦春,我還是那個計策,你莫如趕緊找人嫁了。柳石然敢騷擾你,也是看著你未婚,你有了丈夫了,他必然顧忌的。”
錦春聽了,輕輕搖頭一笑。“陸大哥,婚姻之事,我暫時不想。”
“錦春,可你總要嫁人的。”
“我嫁不嫁,和他柳石然無半點幹係。他若再糾纏,到時……我自有我的辦法!”
陸放就問錦春有何辦法。
錦春就道:“我不想告訴你。”
陸放就皺著眉頭,他覺得錦春身上全是謎團。明明認識錦春不過一年半載,可他見了她一麵,就覺得熟悉,好像是多年不見的老友一般親切。他是真的關心錦春。
“錦春,我走了。你放心,明天我會跟著來。”錦春笑了笑,送他出去。
翌日上午,香兒過來掏爐灰,見了錦春,就道:“姐姐,也是奇怪了,咱們這繡行附近可是多了幾個賣地瓜修雨傘的。不管天晴天陰,總在這。”
錦春哪裏有心聽這個。“香兒,你可不能趕人家走。他們不過做些小生意,養家糊口的,也不容易。”
“姐姐,我哪會?我就覺得奇怪,所以說上一說。”
香兒知道姐姐情緒低沉,什麽也不能引起姐姐的樂趣,也唯有做些好吃的東西,哄姐姐高興。
“姐姐,今天中午我門吃薺菜湯圓。薺菜是我剛從屋後摘下來的,很新鮮很好吃。”香兒說著,從廚房裏端出一個盤子。
錦春見了就道:“香兒,你吃吧。”
“姐姐,我吃過了,這是專門給你留的。姐姐這幾天隻是少吃東西,你看你都瘦了。”香兒執意要錦春吃上幾口。錦春拗不過,也就接過盤子,吃了一口,便讚道:“香兒,不錯,的確很好吃,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香兒見錦春吃了,心裏開心,就笑:“姐姐,我會的可不都是跟你學的嗎?”
“香兒,你在我舅舅家裏時,才不過十歲,什麽都會做了。算來,你吃的苦比我還要多。”想起以前,錦春不免深深歎息了幾聲。
“姐姐,都過去了。我能有今日,全靠的姐姐。”
二人正說話,就聽得外麵有人敲門。
“這是誰?或許是那兩位繡娘姐姐?”香兒回過頭。
錦春就道:“應該不是。她們有這裏的鑰匙的,這個時候,是休息時間,她們要過一個時辰才來。”
“那我去看看!”香兒前去開門。
門打開了,門外露出一個人的尷尬的臉。香兒愣了,她沒想到會看見馬氏。
“藥罐兒,不認識我了?喲,你長成大姑娘了!”馬氏見香兒怔怔的,倒是主動開了口。
“別叫我藥罐,那名字我早不用了。現在我叫香兒。”香兒冷冷地回。她馬上就回頭,看著錦春。馬氏來了,要不要讓她進來?
錦春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也不說話。香兒馬上明白,要讓馬氏出去。
“香兒!嗬嗬……你倒是會起名字!”馬氏的態度有些恭謹,不似以往的專橫刁鑽。馬氏已經比香兒快一步進了來了。
錦春隻得站起來。
“錦春,我的外甥女兒,這麽幾個月,可將舅母我想死了!”馬氏故作熱情,手裏還提了一籃水果。
錦春上前,冷冷道:“你來幹什麽?”
“錦春,我是你舅母,我想你了,怎麽就不能來呢?”馬氏將水果遞給錦春,錦春不收。這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馬氏許久不來,此番貿然地就過來了,一定是有什麽事!
“嗬嗬……我想你大概忘了吧,你我之間可還有衙門裏的判決呢。從此以後,你我各不相幹,一概情義皆斷。我不是你的外甥女,你也不是我的舅母。”錦春提醒她。
馬氏聽了,還是笑嘻嘻兒的。“錦春,如今休要說那些了。哎呀,那都是一樁糊塗事,如今我可是醒悟過來了,打斷骨頭連著筋哪,說來你到底還是你舅舅的外甥女兒,嬌棠的表妹。”
“是麽?不過,這些我都忘記了。你是你,我舅舅是我舅舅。逢年過節,我會給舅舅燒紙紀念,但你對我而言,卻是個陌生的人。”
錦春根本不想和馬氏多言。前世,她和嬌棠聯合柳石然的姐姐芙蓉,讓她吃了不少的苦。一想起那些,錦春夜裏輾轉反側,幾乎不能眠。
這可都是馬氏自己送上門來的。
“錦春,那……我錯了,我向你賠罪還不行嗎?”馬氏苦著一張老臉。
她這話倒是讓錦春疑惑了。她不免又細細打量了一下馬氏。馬氏穿著打扮和以前不一樣。之前,她愛戴花,愛穿綢的,愛塗個脂粉。但現在馬氏顯得很落魄。一身灰顏色的布衫,頭發油膩膩的,插著一個木頭簪子,腳上穿的也是沾了灰的鞋子。頭縮著,背馱著,幾乎和以前判若兩人。
“你……向我賠罪?真是笑話!我不是聽錯了吧?”錦春還不敢相信,馬氏之前的氣焰都去了哪兒了?
“不不,錦春,你沒聽錯。今兒我來,就是向你賠罪的。”見錦春不買賬,馬氏反而更畏縮了。
這是何故?錦春知道其中必有文章。她想了想,就叫馬氏在一張小凳上坐下。“是嗎?那你說說,你都做錯了什麽?”香兒在旁聽著,臉上一幅看好戲的樣子。
“我……我混賬,我不該對你不好,不該私自拿了你家的錢財。我被豬油蒙了心,我活該……”馬氏說這些,倒是很溜,就像是提前背習過。
“行了。你說的,我沒忘呢,何苦再提起?”錦春縷了縷頭發,忽地想起渭城街麵上的傳聞,說馬氏母女因不會理財,又好賭,被人設了局借了高利貸,如今家道已經敗落。原來……馬氏是來借錢來了!
嗬嗬……想當初馬氏一是靠錦春父母留下的錢財,二來就是靠放貸,被想到還是被高利貸的人坑了!這真是報應!
錦春心情大好。
“好好,我不提。今兒我來,就是想和你敘敘家常。嬌棠呢,也想你。但你們有積怨,所以我沒讓她來。”馬氏坐在小板凳上還絮絮叨叨地沒玩。
“我說,你撿要緊的說吧!我還有事,忙著呢!”錦春打斷了她。
“是是是!”馬氏更是換了一副諂媚的臉子,“錦春哪,你可憐可憐你舅母吧!我們被人騙了,養老的錢被騙光了,現在已經走投無路了……沒轍,隻能來找你,到底,你是我嫡親的外甥女兒……”
果然如此!
錦春就笑:“你這麽精明,怎地又會被騙?”
“都是嬌棠那丫頭,輕信了人家,輕易將銀子交了出去,如今卻是血本無歸!想報官,但他們用的都是假名姓,坑一個地走一個地方的!叫我哪裏找去!”馬氏一邊說,一邊唉聲歎氣地拍著大腿。
看著馬氏滑稽的樣子,錦春真的想笑。“這麽說來,你是一點銀子也沒有了?”
“沒有了,都沒了,差點都要賣房舍了!如今,我和嬌棠就靠典當東西過日子!”
“你娘家人呢?你怎地不去問他們借?”錦春挖苦。
“錦春哪,休要提他們,都是一群白眼狼,從前我不知給了多少他們補貼。可如今我敗落了,求上門去,一點好處沒得,反而弄的一身奚落嘲笑。再不去了……倒是你這裏,我必須來。你是個好姑娘,心地善良,又有本事。舅母知道你有錢,你好歹掏出幾個接濟接濟我們……”
馬氏說著,又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了出聲。說來也是可笑,她沒錢了,也去找過柳石然的。可石然一聽是馬氏,一聲兒都不吭,就叫人將她轟出來。
馬氏知道自己沒幫上忙,反拿了柳石然不少貴重東西。理虧,從此也就不去了。現在她厚著臉皮過來,隻想纏磨錦春,好歹都得從她這裏搜羅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