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春聽了,也就住了手。她知曉陸放的脾氣,行事最不喜的就是麻煩別人。

錦春遂直言:“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這是我父母的祖宅,無論你出的價錢多貴,我都不賣的。”

陸放就微微點了點頭。

這姑娘舉止嫻靜,但言語裏卻又透出一股堅韌。不過,這擴建地皮一事,卻是少爺早就囑咐了的。不管遇到怎樣的釘子戶,一概要鏟除。

陸放懷裏揣的,就是整個改建的圖紙。銀子已然撥下了,材料和人工都預算好了。這個當口,這姑娘若堅持不搬,自然延誤動工。

因此,陸放的眉頭不禁又微微一皺。他還是想勸說錦春。

“姑娘。柳府給的銀子,可以買得這樣的宅院數間。姑娘何必這樣執著呢?”

錦春聽了,就淡淡道:“這不是銀子的問題。這裏,有我對父母的追思和童年的回憶。這天底下,縱然有多少銀子,也買不到那些快樂的時光。”

陸放聽了這話,心裏更是一動。他忽覺得:這姑娘和一般的村姑,略有不同。

因就問:“姑娘,你若不願,且待我回去稟明。你姓甚名誰,不如我填上單子。”陸放從懷裏,掏出一個牛皮的冊子,將毛筆揉尖了,靜等錦春啟口。

“我姓沈,名錦春。”

“什麽錦,什麽春?”陸放想問更細致一些。

“金帛錦,開春的春。”

“年方幾何?”

“今年十五。”

“嗯。”陸放聽了,也就提筆一一寫上。寫罷了,錦春忽然又覺得陸放此舉多餘。因為她已經清楚事情的結果。那就是:不管陸放怎樣勸說,她都不會改變心意。如果柳石然執意為之的話,她可與他告官。

“沈姑娘,柳府在京城有勢力,你勢單力孤,還是不要對著幹好。這是我與你說的真心話,雖我也是柳府的人。”陸放還是勸錦春改變心意。

“謝謝陸管家的好意,但我心已決。”錦春不想再說更多。

陸放就歎了一口氣。同時心裏也就更欽佩錦春。“沈姑娘好自為之。”

陸放走了後,錦春心裏更是煩躁,拿起炊帚,也無心打掃了。她清楚柳石然的勢力。如不得避免,那可怎生是好?要不……先去請教請教知府大人?

錦春便又背著筐子,急急忙忙往回趕。這新摘的茶嫩,晾曬烘焙不過半天,好茶也就製成了。不過這樣一忙,也就到了黃昏頭上。

錦春將身子洗了洗,頭發又重梳了梳,另換了一件幹淨的衣裳將新茶放進一個小陶罐裏,用一個藍印花布包好,這才提著包袱,將門閂了,朝衙門方向走。

衙門口也不是那麽容易進去的。謙益找錦春易。錦春見謙益難。

那守門的兩個差役認識錦春,見了就笑:“我說姑娘,莫非你又是來告狀的?”

錦春聽了,就搖頭。“差爺,我謝知府大人幫了我官司。所以趕著來送點東西,敬敬我的心意。”

兩個差役一聽,卻都各自搖頭罷手。“姑娘,且回去吧。知府大人早囑咐過了,莫說東西,一滴水都不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