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棠的肚子還不足月,但她為了氣勢上不輸,故意將肚子挺得高高的,那模樣實在滑稽。
“是嘛?”錦春反唇相譏。
“你不信?那咱們就比一比!那算命的說了,我這一胎是兒子!他這生下了,就是柳石然的長子!以後啊,我在這柳府的地位隻會更穩固!”
“唐嬌棠,我實話告訴你,柳石然在我眼裏,就是比臭狗屎還不如的屎。你不用和我說這些,我壓根就不想聽!”
嬌棠一怔。“哼!錦春,你還表裏不一,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你既然敢這樣詆毀,那你幹嘛還要嫁給他?你就不怕我去告狀?”
錦春就冷笑:“有膽你就去告吧!柳石然什麽都聽我的!你若去告,他隻會認為你誣陷,到時……你這好不容易掙來的小妾之位舉手之間就會失去!孰輕孰重,你好好想想吧!”錦春根本不在乎。
“你……你不要猖狂!你真的以為我就沒法子對你了嗎?”嬌棠跺著腳。
“別跺!再跺,你肚子的孩子會掉!嬌棠,我可還記得你小時候跌過一個跟頭,傷了腹部。你命裏沒孩子的,你往後瞧吧!”
沒錯,嬌棠在八歲的時候,曾從馬車上摔下來,大夫就預斷過,若她以後嫁人懷孕,胎兒不到五月就會自然流產,再怎樣保胎也是無用。這些往事,錦春忽然都想起來了。
嬌棠一聽,臉色果然煞白。錦春說的沒錯,的確曾有此事。她為自己懷孕得意洋洋,卻是將這段陳年舊事給忘了。現在錦春提起,的確讓嬌棠心裏一驚。
不行……那大夫的話也不是什麽聖旨,她不信五個月後,自己的孩子說沒有就沒有了。十年時間都過去了,她不信這世上沒有法子能治這病。
“錦春,你少威脅我。在我看來,你不過是在嫉妒我。究竟,我有孩子你卻沒有。”
錦春壓根不想和嬌棠理論,她要做的隻是複仇。不過,如果柳芙蓉和嬌棠橫豎要與她過不去的話,那她自然會還擊。前世的仇,今生一起報了!
“唐嬌棠,你別忘了,就算你生下孩子,我也是這孩子的嫡母,隻要我願意,你一生下他,我就抱過來撫養。我要你的孩子永遠不知道你是她的娘!”錦春冷聲,對付嬌棠不是沒有辦法。
“你!”嬌棠氣結,錦春說的沒錯。在大戶人家,小妾們生下的孩子都屬正妻所有。“錦春,你為什麽處處要和我過不去!”
“說這話的應該是我!如果你再得寸進尺,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錦春說完,大步走開了。再和她爭論下去,前世的劇情隻怕又要上演,她的心裏裝載的都是滿滿的悲傷,崔謙益不在了,她是她最大的悲慟,她無心和嬌棠爭論。
“沈錦春,你別得意!你在這裏,說白了,就是孤家寡人一個!”嬌棠還在她背後罵罵咧咧的。
錦春剛進了一個拱門,迎麵就碰上一人。“錦春,我和你有話說!”陸放見前方無人,不容分說,拉著錦春就前往一簇幽深的花圃。
“陸大哥,你要幹什麽?”
“錦春!”陸放到了那裏,借著高大是灌木,喘著氣兒問,“你不能和柳石然成親!我知道你想幹嘛!但真的太危險!萬一有個閃失,你的命就會沒了!”
陸放擔心錦春,堅決不讓她這麽幹。“陸大哥,你不要管我,我的心意已定!”
“錦春,不如你跟我走!我們走的遠遠的!實話告訴你,柳石然的父親害死了我爹,他柳家的家產,其實是我陸家的。我潛入柳府,就是為了將柳石然殺死!但是……你這樣太危險,柳石然有靠山,府裏也森嚴,以前我多方下手也沒有成功,你一個姑娘不會武功又如何能成?報仇大計我可以往後挪挪,以後再尋機會。今天晚上,我就帶你走!”
“不!我不能走!”錦春這才知道原來也存了深仇,現在她終於明白他甘願屈身為奴的用意。
“錦春,別傻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對柳石然不能硬拚,我在做一件大事,我要找證據,最好能將錢太師一起扳倒,為民除害。”
“陸大哥,求你不要說了。我走了,你對我說的,我會放在心裏。”
“錦春!”陸放真的急了,“你必須聽我的!你若不走,今生今世隻會被他困在這裏。”
“陸大哥,我不怕的,我是重生之人!你相信我,前世裏我就認識柳石然了,今生我又重活了,命裏注定我逃不了這一劫的。前世裏,他們虐待我,將我逼死了,老天爺讓我重生,就是給我機會讓我報仇的。我不能違背了天意。陸大哥,你不懂我。”錦春一氣說了很多。
“錦春,你在胡說什麽?什麽重生不重生的?”陸放放開了勒住錦春胳膊的手,心裏大駭,她是被崔謙益的死傷心得傻了嗎?
“陸大哥,一時我也解釋不了這許多,我自有分寸。”錦春奮力掙脫開陸放的手,堅定地走出了灌木叢。陸放在她背後深深地歎息。
算了,不如瞞著錦春,他一人行動。到了明日成親那天,他幹脆將錦春給劫走!
翌日,柳府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石然穿了大紅的錦袍,到了錦春的房中,看著錦春在丫鬟們的伺候下,穿戴一新。石然看著鏡中的美人,更是樂得合不攏嘴了。柳芙蓉不給石然麵子,吩咐嬌棠紅菱綠蘿三個過來陪她玩骨牌,石然也渾不在意。今天他請了很多的酒肉朋友,黑道白道的都有。
石然支開了丫鬟婆子,看著一身大紅裙子的錦春,笑著摟住她的纖腰:“錦春,今天你美極了。”
“我隻問你,趙督頭和阮成你放了沒有?”
“你還記掛這個?放心,我已經對陸放說了,等親朋好友都來了,我就命他們坐下喝酒,到時他們自然會來。”
錦春點點頭:“那我就等著。”
石然就笑:“今日是咱們的大好日子,提他們兩個多掃興!你就是我的娘子了,以後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看不慣丫頭婆子的,隻管打罵,就算是打死了也沒什麽!”石然說著又給錦春蓋上了大紅流蘇的蓋頭。
“你出去吧!外麵那麽熱鬧,想必一定有很多人。”錦春冷冷的。她坐在床頭,閉著眼睛,這間房,正是前世她和石然大婚的洞房。那些精致的瓷器,琳琅滿目,令她恍惚又回到了從前。
“謝娘子關心。”石然還鞠了個躬,昂首挺胸地出去了。石然到了大廳,忙著迎來送往,那些來賓帶了厚禮,更是奉承石然的好福氣。
如今這渭城新一任的州官,實乃錢太師的下屬之一。此人極善阿諛奉承,隔三岔五地就來柳府奉承。明麵兒上,這柳石然簡直才是真正的州官,地方一霸。今日他成親,他柳府的門前黑壓壓的馬車轎子,逶迤了整條長街,看著好不氣派。
又過了一個時辰,陸放方帶著趙督頭和阮成從柴房裏出來了。這二人聽說今日竟是錦春和石然的大喜之日,又氣又怔。
趙督頭是個直性子,嘴裏就罵罵咧咧:“可憐崔大人冤死了,這錦春姑娘原是個水性楊花的貨色!”又氣又歎。
阮成就在一旁想了想,方道:“大概她是有什麽隱衷吧?我看錦春姑娘不是這樣的人!”阮成愛慕錦春,知道自己配不上,所以隻是將情愫藏在心裏。他對自己發過誓,今生今世,隻是以錦春馬首是瞻。
“有什麽隱衷不隱衷的?分明她見崔大人死了,貪圖富貴,改了心意而已!好,她既然有臉請咱們喝酒,那咱們就去!到了那酒席上,我想到什麽就罵什麽!”
陸放心煩不已。“夠了!你們難道還要給錦春惹事嗎?”
“怎麽?她朝三暮四,背棄了崔大人,我還說不得嗎?”趙督頭更是火大。
“錦春是怎樣的人,你們還不知道?她嫁給柳石然,自然是有苦衷!”陸放也不想解釋更多,這二人都是直性子,若是知道了,隻怕會大鬧酒席。錦春交待過了,這二人務必早點離開柳府。
“鬼才信什麽苦衷!你不用說了,你是柳石然的狗腿,你自然幫著你家主子說話!”趙督頭的聲音裏充滿了輕蔑。
“阮成,這裏有一封信,是錦春叫我交給你的。你離開柳府後,再將此信打開。”陸放交待。
阮成疑惑地接過信。陸放又道:“記住,現在不可拆開!”
三人到了熱鬧的大廳。裏麵熙熙攘攘的,人聲沸騰。在客人們的起哄下,石然隻得將錦春請了出來見客。錦春本不願,但想著要麻痹石然,還是答應了,頂著蓋頭由喜娘攙扶了出來。
眾人見了錦春婀娜的身姿,當即就喝大彩,紛紛上前恭喜柳石然娶了一位絕色的美嬌娘。石然非常得意,當即就命仆人上酒菜,好酒好菜地盡管上,石然有的是錢,哪裏在乎這些個?隻要客人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