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要把1507納入獵手計劃嗎?”
波羅契夫斜睨了約瑟夫一眼,“怎麽?”
“怎麽?”約瑟夫瞪大了眼睛,“1507做了什麽你怎麽會不知道?他殺了十二個研究員!十二個!程新被他砸成肉泥了!他太不可控了!”
“那又如何?”波羅契夫見約瑟夫又要反對,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了,“反正這次計劃咱們隻負責提供‘獵手’,收尾是‘學校’那邊負責的,既然不需要咱們收尾,鬧出點兒事又有什麽關係?”
“你就不怕鬧崩了?”
“這批實驗體裏隻有1507尤其優異,其他的有幾個能上台麵?基地死了這麽多實驗體將軍已經很不高興了,如果獵手計劃還不能讓將軍滿意,我們才是真的完蛋。你覺得什麽能讓將軍滿意?”
“......”約瑟夫想了一會兒,“好吧,既然這麽說了,那就賭一把吧。”
3月9號,一批實驗體被集中在一起,他們都被束縛著雙手、套著一根繩子連結的項圈和嘴套,安德烈也在其中,他看到連詵周圍層層疊疊的安保人員,低頭掩飾內心的擔憂。
1507發狂殺死十幾人的消息傳遍了基地,安德烈曾經以為犯罪和死亡離他們很遙遠,來到基地才發現最遙遠的是平凡和普通,彼得殺了人,他不能說彼得對,也不能反對彼得這麽做,有很多事不是簡單的是非能判斷的,他也恨不得一把火燒了這個鬼地方,但他不希望彼得也淪為跟這些惡魔一樣的人。
約瑟夫走過來,指揮人把實驗體的眼睛都蒙上,然後帶上七樓,裝進運輸箱裏,空運出國,再從異國以醫療援救的名義,搭借秦尚集團的名頭運往藹洲市。
實驗體們都習慣了被關押,但接連一天一夜的顛簸讓他們知道自己正在前往某個地方,這個認知難免讓人不安,連詵能感覺到浮躁的空氣中交錯的精神力。
【你們不要害怕,很快就到地方了。】連詵建立起意念連接,對這個車廂裏的實驗體們說道。
實驗體都愣住了,居然有人在他們的腦子裏說話?!
隻有安德烈是有經驗的,但他也怔住了,傻乎乎地問:【駱飛?】
【......不是,是我。】連詵否定道,卻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件事,不過安德烈再短暫的呆怔後似乎明白了什麽,沒有追問,甚至主動轉移了話題:【我們快到了嗎?】
【嗯,這趟車,應該是最後一個交通工具了。】
【你是誰?你跟剛剛那個外國人在說什麽?】一個聲音疑問道,緊接著接二連三的疑惑聲:
【你怎麽能在我們腦子裏說話?】
【你知道我們是要去哪嗎?】
【我不知道我們要去哪,我隻知道這是一個叫“獵手計劃”的行動,我們是要被送去實戰,現在我們不在基地了。】連詵說完,眾人陷入沉默。
好一會兒,才有一個不敢置信的聲音:【我們,不在基地了?】
【對。】連詵深吸一口氣,【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吧?】
實驗體們心裏都生出一個猜測,但他們不敢相信,直到連詵無比肯定地告訴他們:【這是逃出去的好機會。】
【你想怎麽做?】
【爆發精神力,強製停車,跑。】
【就這樣?】有個膽小的立即反對,【不行!誰知道我們到底能不能奪車!他們肯定有壓製精神力的設備,就憑我們能行?我們連外麵是哪裏、什麽情況都不知道,怎麽跑?能跑到哪去?萬一、萬一再被抓住......】
有已經心動的也被這人說得退縮了。
連詵卻無所謂,【我已經決定了要這麽做,跑不跑是你們的事,如果害怕事後被追究,就告訴他們是1507失控。】
【你、你是1507!】
【嗯。】連詵冷笑了一聲,【不跑也是死,還是你們寧可一直受折磨也不想拚一把?】
【我願意。】有一個人忽然擲地有聲道。【我是1535,我想跑,我支持你,要怎麽做?】
【等我下令,爆發精神力就行。】
1535果斷說好,安德烈也讚同,車廂裏坐著6個實驗體,三個人同意即半數,還剩下兩個人在猶豫,那個膽小的則一直不讚同,一直提出各種問題,連詵嫌煩,直接把他“踢出群聊”了。
這是一輛中等大小的車子,車上確實有能幹擾精神力的設備,車廂裏和車頭各有兩個人監守,他們自然也從頭武裝到腳,這些主要是防連詵,但這連詵都不放在眼裏。為了這一天,他一直在隱瞞真實水平,他的連詵的精神力早就遠超基地的預估。
【準備——】
耳邊捕捉到交通燈提醒路人過馬路的電子音,連詵意識到他們已經進入了市區,當即下令:【行動!】
就像往火裏潑了一桶油,彭地一聲燃起巨大的火花,空氣都發出劈劈叭叭的爆裂聲——5股精神力疊加在一起的效果不亞於一場小爆炸,連詵精準捕捉到四個監守人,用精神力在他們的腦子裏“攪”了一下,四個人就暈了過去,車子失控撞上街沿,側翻著劃出去。
連詵跟安德烈互相摘了眼罩,就看到車廂門被撞出了一個口子。
安德烈喜極:“老天爺幫忙了!”
連詵從一名監護人身上掏出一把類似鉗子的奇怪剪刀,哢嚓剪短了手上和脖子上的束縛,又摘下嘴套,然後把剪子交給安德烈,看他和1535互相解綁。
外麵是一座巨大的商場,銀灰色的外牆充滿了現代設計感,上麵掛著“國華商貿”四個大字,連詵覺得這個地方自己似乎來過。
“是商場……”
“天哪!我們這就自由了嗎……?”
實驗體相互攙扶著走下車,連詵對他們說:“隨便跑,最好跑人群裏,躲到別人家裏,等風聲過去再出現。”
安德烈看著他:“彼得?你要去做什麽?”
車頭冒出一股股煙,似乎要起火了,連詵的神情很平靜,眼底的情緒卻仿若有風雲湧動,他要去把消息遞給哥哥連榷,讓哥哥去尋找水晶球裏的線索,然後——然後他要被捉住,他要回基地去。
仇恨還沒有徹底抵消,他要親手毀掉基地。
安德烈感覺到不對勁,但連詵已經邁步離開,他回過頭來,認真地說:“快跑吧,不要被找到。”
“那你呢!”
“我會去找你的。”
在連詵身後,是一片自由曠闊的天空,漆黑的夜色沒有吞噬他,但安德烈看著他衣袍翩飛,一抹身影乘著晚風遠去,恍然間覺得,他似乎沒入了比夜色更深的黑暗。
柳平川幾乎與連詵差不多時間抵達藹洲市。
他起了一大早趕飛機,可是天氣不好,延機不說,他為了省錢買的特價機票還需要中轉,等他下飛機已經是3月11號了。
深夜的機場外也有不少司機,柳平川困得不行,給司機看了地址,就抱緊背包在後坐上昏昏欲睡,等他下了車,半天找不著預訂的酒店,才發現他似乎把連家的地址錯當成酒店的地址給司機看了。
欲哭無淚地掏出手機,電量剩7%,柳平川看了看地圖,酒店離連家也就1.8公裏,可以走過去。
跟著地圖走進一條路燈昏暗的小路,柳平川忍不住腦補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順手抓過背包上的符,柳平川嘀嘀咕咕地給自己壯膽:“好歹是個符,反正秦揚把你求來是保佑我調查順利的,現在保佑我平安也沒問題吧?啊......”
柳平川被從天而降的黑影嚇了一大跳,尖叫聲還沒出口,就被人捂住嘴堵了回去。
“別說話。”
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像冬天的冷風,吹得柳平川心裏拔涼。他手裏還抓著符,心裏被臥槽刷屏了,他試著交涉:“窩可以給尼全......”
連詵並沒在聽,他的注意力都放在由遠及近的強大精神力上。那些人的速度太快了。
離開運輸車後,連詵本打算借個電話,但很快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藹洲市!他當即往家趕,然而不知道從哪來的精神力者一個一個冒出來,實力還不差,連詵隻能溜著他們兜圈子,一點一點靠近自己家,可惜沒把尾巴甩掉,反而越黏越緊。
除了基地,原來還有別的精神力者存在,這是連詵怎麽都沒想到的。
藏進家附近的這條小路裏前,連詵也沒想到這麽晚了還有普通人在外頭遊**。看樣子還是個學生。
“別說話,也別亂看!”連詵惡狠狠道。
柳平川對著那雙黑漆漆的眸子用力點頭,他能感覺到對方不是搶劫的。
連詵拉著人擠到牆邊的角落裏,那裏有兩個綠色的大垃圾桶,連詵把人垃圾通拽開,把手裏的人摁進牆角,“也別報警,一會兒看到什麽都別出聲!”然後又把垃圾桶拽回來把人遮住了。
柳平川就這麽被丟下了,他懵了好幾秒,摒住氣支起身子,忍著衝天的臭氣越過垃圾往外看,男人瘦削卻堅挺的身影立在小路上,幾個綠衣服的人圍住他,他們的手淩空抓取,似乎有看不見的力能攻擊彼此。一個綠衣服倒下了,別的綠衣服居然還能操控昏倒的人!
“!”柳平川捂住自己的嘴。他還沒想清楚該怎麽辦,就看到那些綠衣服齊齊“發功”,白袍子的男人身影晃了晃,像是被擊中了腦袋,然後又斷了腳似的,軟軟地倒了下去。
“!!!”報、報警!柳平川掌心的汗濡濕了屏幕,他用力摁了摁,手機卻一點兒反應沒有,他才想起來手機沒電關機了。
綠衣服的人並沒有發現在角落裏藏著一個人,他們猶如來時那樣匆匆消失。
柳平川推開垃圾桶爬出去,小路上一個人都沒有,也沒有留下任何搏鬥的痕跡,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錯覺,但柳平川知道一切都是真的,那個白袍子的男人救了他,也許不多此一舉把他藏起來的話,男人能多一分鍾逃跑的時間呢?
還有他們是怎麽做到隔空打架的?
柳平川低頭看到手裏的符:“......不是吧?”
桃花符真讓他調查順利了?誰來告訴他剛剛那些人跟精神力有沒有關係啊!他再也不嘲笑從天而降這個梗了,他發誓,今天起不做秦揚的爸爸了,秦揚就是秦半仙!
連詵被打折了腳,被兩個人拖著走,血順著他腳尖的痕跡留下兩道血線。
他被帶上車,行駛一段時間後抵達了郊外工業園區,進入了秦尚生物的製藥廠。他的意識是清醒的,看到跟他同車的三個實驗體也在,其中一個已經死了,骨頭全被打碎,屍體軟綿綿的趴著。
1535也被抓了回來,狀態很不對勁,目光是渙散的,被人摜到地上也沒有一點兒反應。不一會兒,又一個鼻青臉腫的實驗體被帶了過來——安德烈衝連詵眨了眨眼睛:嘿。
【你怎麽......】
【自然是陪你啊。夠兄弟吧。】
連詵啞口無言,半晌,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蠢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