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閉啊……又是禁閉。
恍惚間,賽天寶聽到了禁閉室的名字,但停滯劑的效用讓他的思路變得遲緩,直到昏迷前,賽天寶都在擔心連榷是否安全回到了家。
連榷是被連媽媽喚醒的。聚會歸來的連媽媽帶著微微的醉意,看見趴在飯桌上昏迷不醒的兒子頓時被嚇清醒了。好在連榷除了疲憊沒有別的問題,短暫清醒後又沉沉睡了過去,一覺到天明。
連榷從被窩裏伸出手來,摸了摸床頭的電子鍾,“滴滴、滴滴,北京時間:八點四十七分。”
該起了,但連榷把手縮回被子裏,又闔眼躺了一會兒。
“阿榷,醒了嗎?”連媽媽在門外詢問。
連榷翻身坐起,走下床打開門,“媽?你沒去上班?”
“跟同事換了一下,你呢,要不要媽媽陪你去醫院?你看起來很累。”
“媽我沒事,就是春困。”
“真的?你......”連媽媽正說著,外麵突然傳來拍門的動靜,那人手勁兒不小,門被拍得哐哐響。母子倆一同朝門口“看”去。
“是誰?”
“不是咱家吧?”連榷側耳聽著。
“好像是小柳家。”連媽媽道。果真,外頭的人見拍門未果,大聲喊了起來:“柳平川!柳平川你在家嗎?你開門!我知道你在!”
連媽媽立即聯想到了早年間的苦情瓊瑤劇,她率先朝門口走去,透過貓眼看到一個年輕男人,稍微放下心,打開了門。“不像是壞人。”連媽媽對兒子道。
門外的人很年輕,與柳平川一般年紀,長手長腳,紮著小辮兒,穿著大方簡潔的運動服,一看就很“潮”,唯獨表情透著幾分不好惹。
“這個同學,你有什麽事嗎?”
男人轉過身來,依舊麵色不善,但對著連媽媽還是客客氣氣道:“不好意思,是不是吵到您了?我找柳平川有事。”
“請問是什麽事呀?小柳這個時候可能已經出門了,你給他打個電話試試,這樣敲門影響不太好。”連媽媽和和氣氣道。
但年輕人的表情依舊不太好,有些遲疑,“您跟他熟嗎?知道他去哪裏了嗎?”
“應該是學校吧。你是他的朋友?”連媽媽輕輕敲了敲兒子的手背,暗示連榷覺得不對勁就報警。
連榷早就有所應對了,出乎意料的的是,這名男子就是柳平川同校的學長,他說,柳平川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去過學校了。
“一個星期?”連榷和連媽媽麵麵相覷。
上一次送橙子,是五天前的事了,之後柳平川並沒有來,連榷和連媽媽也沒有在意。此時連榷忽地想起來,當時柳平川確實有些不對勁。這個念頭讓連榷很是難受,如果當時柳平川確實處於險境,暗暗向他求助,而他卻一無所覺地辜負了柳平川的期待!
連榷上前一步,“聯係過他家人了嗎?”
“導師已經聯係過了,都說不知道柳平川的下落。如果他不在家,那就是......失蹤了。”
連榷的靠近讓男人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他的背抵到門上,放下手時不小心壓住了門把——門就這樣打開了。
男人和連媽媽同時輕輕“啊”了一聲,誰也沒想到這樣的情況。
“阿榷啊,小柳家沒有鎖門!”
連榷心裏一緊,“進去看看!”
不肖他說,男子已經一把拉開了門,衝了進去,連媽媽拉著連榷緊隨起後。柳平川的屋子收拾得很整齊,奇怪的是客廳地板上灑落著一地的花瓣,連榷一走進來,便聞到了馥鬱的玫瑰花幹花的香氣。
男子挨個打開關閉的房門,但並無柳平川的身影。
連媽媽突然倒抽一口涼氣,一把握住兒子的手,“阿榷!是血!”
在連媽媽腳下,剛用腳掃開的玫瑰花瓣下麵,蓋著一層幹涸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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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曉玫很快帶著警員趕到了現場。
“是誰發現的現場?”
“我們三個。”
“你是?”
“我叫關飛宇,跟柳平川同一個研究生院的學長。他一周沒來上課了,我就來看看。”
常曉玫不著痕跡地打量關飛宇,又點點頭,讓連榷、連媽媽和關飛宇都在連榷家暫時等候,不要離開,隨時準備接受筆錄,自己則走進現場查看。
進門前,常曉玫從走廊往下望,不出意料地看見特情處的白色車子停在樓下。
從鼻腔裏哼了一聲,常曉玫進入柳平川家。
柳平川家很明顯是獨居單身年輕男子的風格,談不上多整潔,但並不淩亂,據調查,柳平川家境不錯,但在衛生間裏,發現了一件相當肮髒破舊的白色長衫。
常曉玫把衣服舉起來,展開,在自己身前比了比,扭頭詢問助手,“柳平川有多高?”
警員小程翻查方才做了記錄的小本子,裏頭有一些柳平川的基本信息,“176。”
常曉玫沉吟著把白色長衫放進物證袋裏。柳平川的個頭不高,體型中等,這件長衫明顯不是他的,那會是誰的呢?常曉玫打量了一圈衛生間,衛生間裏有一扇不大的窗戶,裏頭是磨砂玻璃,外頭裝著防盜網,常曉玫抓著防盜網晃了晃,本是無心之舉,沒想到防盜網竟直接被摘了下來,險些掉下樓去。
小程連忙搭手,兩人合力把防盜網拽進屋內,在窗框上發現了一道奇詭的泥土印。常曉玫眯著眼看了看,示意助手把泥土摳下來送去檢驗。
常曉玫做了初步判斷,可能是入室行凶。
出了衛生間,拐進柳平川的臥室。**明顯有人睡過的痕跡,私人物品都完好地擺放在原位,臥室裏還有一張不大的工作台,桌上放著許多課業相關的書籍,常曉玫隨手翻了翻,看到柳平川的書上做了密密麻麻的筆記。
“他在學校裏是個怎樣的人?”
小程也看到了柳平川的課本,結合方才與校方的通話內容答道:“很開朗樂觀的學生,交友廣泛,看起來散漫不靠譜,但課業成績很好,老師們都很喜歡這個學生,說他搞研究很認真。”
常曉玫沉吟。在工作台上放著柳平川的電腦,設置了開機密碼,常曉玫把電腦轉交給技術員,折回客廳。
玫瑰花瓣下的血灘麵積並不大,但這樣的失血量也稱不上小傷。問題在於,這是柳平川的血,還是入侵者的血。
“血樣送去化驗了嗎?”
“送去了。”
“什麽時候出結果?”
“還得晚些時候。”
“嗯。”常曉玫不冷不淡地應了一聲,蹲下身,撿起地上的花瓣,一片一片看過去,奇怪的事,沒有一片花瓣上沾有血跡。放下手裏的花瓣,常曉玫低頭思索著,忽然聞見沙發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她仔細想了想,又喚來助手拿出方才的白色長衫聞了聞,確定沙發上的味道與長衫上的一致。
假設,白色長衫屬於入侵者,那就意味著入侵者在沙發上躺過。這是布藝沙發,常曉玫在心底輕輕喊了聲“nice”,因為布藝沙發很容易夾住毛發,她當即命令下屬細細檢查沙發,自己則去聽連榷三人做筆錄。
她打算逐個進行。首先問的是連媽媽,她問的不多,更多的是安撫,但連媽媽很是冷靜客觀,對關鍵問題都能不添油加醋,把看到的如實說出,但連媽媽知道的確實不多。
第二個經受詢問的就是關飛宇。
“你跟柳平川平時熟嗎?”
“還行。”
“關係挺好?”
“還行。”
“還行的話,為什麽你們導師偏偏要你來找他?”常曉玫目光銳利,直視關飛宇,不讓他躲閃,也不錯過他臉上每一絲表情。
“嗯......”關飛宇有些支支吾吾,“我是自願來的,作為前輩關係後輩是應該的......”
“他平時的交際圈你了解嗎?”
“他朋友應該挺多的。”
“什麽時候開始聯係不上他的?”
“他最近因為課不多,課題研究又告一段落了,所以不常來學校,但一周前有個研討會,他沒來,這幾天也一直沒接電話。”
常曉玫大概了解了情況,又問了幾個問題,便結束了問詢。關飛宇才走出去,連榷走了進來。常曉玫沒有說話,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引導連榷找到凳子坐下,連榷似乎也不在意,自己摸索著找到座位,率先開口道:“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這起案子。”
“想知道?”
連榷皺起眉頭。
常曉玫拋出誘餌,希望連榷能咬鉤,換得她想要的情報。她說:“這件事不簡單,不是簡單的入室行凶,在洗手間裏發現了一件白色衣服。”
連榷不明所以,常曉玫不緊不慢地接著道:“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一個月前秦尚又出了運輸車事故嗎?根據後來查到的監控記錄,當時有身穿白色長袍的金發外國人從車上下來,他身上的衣服,跟剛剛發現的一模一樣。”
“什麽樣的長袍?”
連榷的重點讓常曉玫覺得奇怪,“像睡裙一樣的寬大長袍,有些像以前外國電影裏病人穿的那種。”
跟他在基地裏看到的差不多。連榷心裏閃過千萬種猜測,會是實驗體嗎?他想到當時近在眼前的連詵的信息,呼吸變得不平穩起來。
“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常曉玫敏感道。
“沒有。你接著說。”
常曉玫背靠椅子,雙手抱胸,直視連榷,數秒的沉默後才道:“之前在西水公園遇害的司機,你沒忘吧?”見連榷點頭後,常曉玫才繼續道:“昨天從前街的街頭監控裏發現了出租車接客的片段,遇害司機拉載的最後一名乘客,就是從運輸車上下來的金發外國人。
——你說,巧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