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誠人確實好長一段時間不給肖欽“好臉色。”

他又沒有失憶,幻境裏的事情記得清清楚楚,比之前在基地管肖欽叫“老公”還讓人羞恥。

真想問問,他為什麽不能失憶!為什麽要他記得啊!啊!啊!對上肖欽,他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陳局,這個案子就可以結了,我們這邊回頭收尾完,再把資料給你們備案,麻煩你們找個人對接。”施誠人說道。

他的坐姿並不隨意,雙腿交疊,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腰背挺直,盛氣淩人,叫人不能忽視他的氣場。

“沒問題。”

“您跟我對接,我是小馬……”小馬是新下屬,因為卷毛忙不過來,所以施誠人身邊多加了幾個人。

小馬對施誠人是早有耳聞,能調過來還挺激動的。在他看來施誠人是能力特別強的人,看看這測漏的氣場,擋都擋不住!唯一能跟施誠人一較高下的,大概就是另一個分部“冷麵閻王”肖欽了吧。

哦,不,說錯了,這兩人之前就都調到藹州市分部了,現在常常能看到他倆同框,果然是勢同水火,一見麵就黑臉。

這麽想著,肖欽就出現了。

送走X局的陳局,小馬不敢明目張膽地張望,隱形人一般站著,沒想到肖欽對他說話了:“出去。”

“……啊?”

“出去。”

果然是閻王,好可怕的表情啊!

小馬看向施誠人,沒想到施誠人根本不看他,目光就盯著桌子,好像能從什麽都沒有的桌上盯出花來。

小馬趕緊麻利地溜了,省得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關門前,小馬看到肖隊坐在了他們隊長旁邊。

小馬:?

這我就不懂了,不坐對麵嗎?坐那麽近,怎麽奇奇怪怪的……

施誠人也是這個反應,他瞪著肖欽,用下巴示意對麵的凳子。

“怎麽?”

“坐那,坐這麽近幹嘛!”

肖欽表情又冷峻了幾分,“……明明之前總粘著我。”

“!”

“明明除了我身上哪都不去。”

“啊!別說了!”

“明明之前還叫‘老公’,翻臉就不認人,還不止一次。”不止一次叫老公,也不止一次翻臉不認。

“閉嘴吧!”

什麽盛氣淩人,什麽霸氣側漏,什麽氣場強大,現在的施誠人隻是一個鵪鶉。

肖欽那種淡淡哀怨的語氣是什麽意思啊,被鬼上身了吧!聽聽這什麽話,他都差點以為自己真是個渣男了!

“你就這麽討厭我?”肖欽問。

施誠人一愣,不再捂著臉,看到肖欽是認認真真在問,不由得說了實話:“不討厭。”

輕輕鬆口氣。肖欽正色道:“後天你是不是休假?”

“對。”看肖欽不再說奇奇怪怪的話,以為是有正事,施誠人也正經起來,就是目光不敢跟肖欽對視:“你要找我換休?”

當然不是,他可是特意打聽好了施誠人的休假時間的。肖欽從口袋裏拿出兩張電影票:“那天我正好也休,一起去看電影吧。”

施誠人:?

施誠人:!

施誠人:0o0

施誠人傻了,看電影?是他想的那個看電影嗎?他和肖欽兩個人?

看一眼電影名,施誠人更無語了。這部是何鬆跟1712去看了後說不錯,然後溫庭煙也帶著1534去看了,之後連榷和賽天寶也不甘落後去了電影院的那部嗎?難道他在聽別人講了三遍劇情後還要看親身看一遍?

看著施誠人略帶嫌棄和無語的表情,肖欽的心沉了下去,他就不該來,或者不該聽他們的約什麽電影,去靶場打槍不好嗎?自行車騎行不香嗎?遊泳,潛水,這些也不錯啊。

肖欽收回電影票,想著回頭約別的。

施誠人思路轉了一圈才想起來眼前的肖欽,見肖欽默默收回了票,神情似乎有點低落,眼睫毛顫啊顫的,顫到了施誠人心上。

在幻境裏,施誠人非常喜歡肖欽的睫毛,又濃又長又密,平時誰會注意到冷麵閻王又這麽好看的眼睫毛呢。他還趴在肖欽胸口上一根一根數過呢。

數一根,心就跳一下,數一根,跳一下,然後越數越快,因為心跳也越來越快,到後來,睫毛有多少根,根本數不清了,隻記得心髒怦怦怦地跳,想的全是喜歡。喜歡到要一直看著,寸步不許離開。

“那我先走了。”肖欽見施誠人一直沉默,自己也坐不下去了,起身要走,沒想到施誠人拉住了他。

“怎麽?”

施誠人讓他坐下,壓著肖欽的胳膊不讓他動,湊近了去看肖欽的眼睛,那副專注的樣子,讓肖欽想起了幻境裏的日子。

嗓子忽然非常渴。“......”

施誠人拿手輕輕摸了摸肖欽的睫毛,肖欽沒躲,睫毛輕輕掃在指腹上,施誠人覺得自己的心也軟化成一灘水。

傾身向肖欽靠近,發現肖欽微微屏住呼吸的時候,施誠人哈哈笑出聲。

“?”肖欽有些惱,又舍不得把人推開:“你做什麽?”

施誠人舉起手,電影票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他手上:“七點的電影?那看電影前先一起吃飯?”

肖欽難得遲鈍,過了兩秒才道:“好。”

休假那天,他們先去吃了法餐,在一家很高級的法國餐廳。地方是肖欽選的,出門前肖欽猶豫了很久,最終聽從往上的建議,穿了正經的西裝。

施誠人不知道要去法國餐廳,而且隻穿了簡單的帽衫和牛仔褲,跟西裝革履的肖欽站在一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對比得施誠人年輕很多。

肖欽沒看過施誠人這麽休閑的打扮,很好看,但他後悔自己穿西裝了,隻是他的衣櫃裏也沒有這麽青春的服飾。

施誠人則是驚奇,又有些尷尬,因為他看得出肖欽是用心打扮的,發型帥氣,皮鞋澄亮,從頭到腳都很精致,這麽一對比,似乎他不夠重視這次約會。

這是他們第一次約會。

不一樣的理由,兩人一致的懊惱。

“咳,一會兒吃什麽?”施誠人打破沉默。

肖欽開車,報了法國餐廳的名字。

“吃法餐?”施誠人驚訝。

“你不是喜歡?”

“......你聽誰說我喜歡的?”

“......”肖欽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盤,“小馬說你們上次出任務時吃了法餐,你說不錯。”

施誠人想了一會兒,才從腦海裏扒出這段記憶。他低頭扯了扯自己的帽衫,“我穿這個能進去嗎?”很多高級餐廳用餐都是有服裝要求的。

“能。”肖欽斬釘截鐵道。

施誠人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肯定,直到餐廳經理把他們領進一個單獨的包廂。

對上施誠人好奇的目光,肖欽解釋道:“這家餐廳是我朋友開的,我有入股一部分。”

施誠人“唔”一聲,肖欽走在他前麵,快到餐桌時施誠人靈光一閃:“你別做替我拉開凳子的事,我不是女人。”

肖欽身形一頓,他確實是打算幫施誠人拉開椅子,被他這麽一說,肖欽也覺得不合適,隻好等施誠人坐下來,自己在坐下來,難得有些拘謹。

肖欽回想著網上的戀愛指南,其中一部分還是1534發給他的,說他在實踐中證明有用,但目前為止他一條沒用上,這讓他不禁質疑,1534和溫庭煙到底是怎麽在一起的?1534說是他追的溫庭煙,但實際上應該是溫庭煙追的1534吧!

兩人話不多,偶爾說兩句工作,但在這樣浪漫的氛圍了,工作的話題很是格格不入,於是晚飯越吃越沉默,肖欽的臉也越來越黑。

施誠人知道他為什麽不高興,主動道:“下次吃中餐吧,地方我來選,可以嗎?”

聽到還有下次,肖欽鬆了口氣,“當然可以。”

飯後他們如約去了電影院。這是一部浪漫的愛情電影,施誠人吐槽了三次來看愛情電影的小情侶,但現在他成了其中的一員,盡管他和肖欽還不是情侶呢。

想到這個問題,施誠人不禁臉熱,他能感覺到肖欽的意思,但難免會多想,他真的喜歡我嗎?會不會是因為在幻境裏的事,讓他誤會了呢?又或者是因為連榷他們天天秀恩愛,肖欽也被他們幹擾了?施誠人不止一次在情報分析科裏體會到1534和溫庭煙的黏糊,也不止一次聽卷毛抱怨自己想快點談對象反秀回去。

肖欽在施誠人走神的時候偷偷觀察他,他也發現了,施誠人對電影不感興趣,肖欽愈發地覺得今天的約會很失敗。

施誠人則是因為那些秀恩愛狗的話,一直想肖欽會不會牽他的手,會不會想擁抱他,會不會在男女主角接吻的時候湊過來親他,但直到電影落幕,肖欽什麽都沒有做。

電影很好看嗎?那麽認真。施誠人鬱悶不已,為自己的期待覺得羞恥,又為期待落空而心煩不已。

兩人沉默地走出影院。

天空下起了小雨。

施誠人精神一振,電影裏最經典的一幕,就是男女主在雨中接吻,男主角的外套撐在兩人頭上,女主角踮著腳揪著男主角的衣領,兩人忘我地親吻著。他方才特意留意了這一幕,因為賽天寶說他跟連榷沒下雨也在停車場撐著外套接吻了,1534則是沒有外套直接壓著溫庭煙親——這些不是他主動聽的,是賽天寶和1534聊天時他偶然路過,不小心聽到的。當時1534還笑賽天寶他們是“小學雞”,說成年人的親吻應該又凶又狠——1534磕破的嘴角就是證明。

施誠人又開始期待了。他覺得自己不該期待的,卻克製不住,眼神飄飛,他們沒有帶傘,或許還是可以期待一下?

“我們去那裏坐會兒吧?等雨停再走?”肖欽轉過頭來,四目相對,施誠人差點控製不好表情,就聽他這麽提議道。

施誠人:老子裂開。

“停車場不遠,要不跑過去吧?”施誠人道。

肖欽皺了下眉,以為他著急走。於是道:“那你在這等我一下。”

“誒......”施誠人沒叫住肖欽,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影院大廳。

艸了。就這麽把我丟這裏了?施誠人不敢置信。他掏出手機,對卷毛罵了一通肖欽。

卷毛不倦:......

施誠人:生氣.jpg

卷毛不倦:老大,你跟肖隊看電影去了?那個連指揮和賽天寶,我師父和我師娘去看的那部電影?

施誠人:嗯

施誠人:這是重點嗎?重點是肖欽那個傻逼

卷毛不倦: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卷毛不倦:秀恩愛走開!

然後他暫時被卷毛拉黑了。

沒了吐槽的對象,施誠人一個人坐著玩手機,旁邊有女生想要搭訕,卻因為他渾身散發的氣場而不敢靠近。

外頭的雨越來越大,沒有停的意思。施誠人的手在微信頁麵劃來劃去,也沒有點開肖欽的頭像。

“我回來了。”

肖欽跑過來,額頭還帶了些汗。

“你去哪了?”施誠人站起來,目光落到肖欽手裏的東西上:“你去,買傘?”

“嗯,走吧。”肖欽不覺得有什麽問題,也沒有說自己跑了多遠、怎麽弄到的這把傘,紳士地為施誠人推開影院大門,撐開傘把他遮在雨下,“送你回家。”

“......”施誠人完全不想說話。他不明白自己在期待什麽,像個傻逼。肖欽不是傻逼,他才是,自顧自地期待,又自顧自地失落,大寫的自作多情。

肖欽能感覺到施誠人的情緒,可是他不知道施誠人為什麽不高興。

滂沱的大雨,幾乎沒有人在外麵行走。

施誠人停下腳步,肖欽也跟著停下。他把傘傾斜,遮在施誠人頭上,自己大半個身子都在雨裏,昂貴的西裝被打濕了,精心設計的發型亂了,澄亮的皮鞋踩在泥水裏。肖欽不知道自己看起來有多狼狽,他知道了或許也不會在意,他隻是不想讓施誠人淋濕。

傻逼。施誠人哪能感受不到他的心意呢?

“你說什麽?”肖欽看到施誠人的嘴唇動了動,但是沒有聽到聲音。看嘴型,似乎是,sha,傻逼?

他生氣了?肖欽用力握著傘柄,有些無措。

就在這個時候,施誠人上前一步,揪著肖欽的衣領,迫使他低頭靠近自己,然後準確無誤地吻上去。

成年人的親吻就該又凶又狠。

肖欽很快回過神來,比施誠人更凶、更狠。他一手舉著傘,一手壓著施誠人的後頸,施誠人一開始狠拽著肖欽的衣領,後麵不自覺的鬆開了,變成雙手攀在他肩上的動作。

雨幕隔開了傘裏和傘外的世界,傘外的天地隻有莎莎的雨聲,廣袤又寂寥。

傘內狹小的空間隻夠容納兩個成年男人,他們忘我地親吻,心跳咚咚響。

半晌,施誠人小聲道:“......真的會磕破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