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前何鬆做了一個模型:

從普通人、到一個擁有精神力的人,再到一群,最後是全部人都擁有精神力。這條演化鏈中,每一步跨越的時間會越來越短,正常來說,第一步和第二步之間、第三步和最後一步之間,必須有嚴苛的環境做誘因,尤其是最後兩步,沒有精神力的普通人被淘汰,最後留下的人都是擁有精神力的‘超人類’。這條演化鏈既符合進化規律也符合淘汰規則,但每個時間跨度應該至少在50年到200年左右,如果是地球如今的生態發展,第一步應該出現在2060、2070年前後,演化鏈的完結,應該在2200年至2300年之間,但現在第一步提前了。”

連榷隨身的筆記本上畫了一條粗糙的數軸,在“普通人”和“第一個精神力者”之間畫了個插入的箭頭,寫上六十年代的計劃,又在第二個和第三個節點間寫上“彼得洛夫”,然後在第四個節點上畫了個實心的三角形:“這是我們現在的位置。”

連榷看著賽天寶,又補充了一句:“我們呆著的這個幻境,隻有精神力者,沒有普通人。”

1534從旁伸過手來,指著第三步和最後一步之間的留白:“我幫何鬆做這個模型的時候,這裏,用了樹狀衍生的算法,有的人擅長製造幻境,有的人一次隻能控製一個人、但是能完全侵入,有人一次可以控製很多人、但隻能控製行為不能控製思想;比如1712就是做不好幻境,但陳皮一腦子亂七八糟的......先做了能力的大分類,再把每一種能力細分列成子項目,這些子項目會退化也會發展,不同的子項目之間會相斥也會疊加,排列組合後就是無數種可能。”1534提到自己的算法不禁洋洋得意,這不是一個簡單的排列組合,而是加上了一套生物進化規則和環境模擬後,能最準確預估未來的人工智慧。

1534不得不強調:“模型是我做的,何鬆頂多提供了點資料,動了動嘴皮子。”陳皮的想象力也幫了不少忙。

連榷被1534瞪了一眼就友好地改口了:“是,這個模型有大數據的基礎,非常貼合現實,藹洲市已經處於第二步和第三步之間了。”

“那豈不是說,精神力者很快就會遍布世界?”賽天寶覺得這事有些不真實,忽而又想起來端午那天的國際性會議,“啊,還是說,已經......?”

連榷點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測:“彼得洛夫一直在加快這條演化鏈的進程。”

賽天寶想了想,疑問道:“那彼得洛夫打算怎麽過度第三步和第四步?環境誘因應該是最重要的吧?難道彼得洛夫能憑一己之力改變地球的生態嗎?”賽天寶方才已經用精神力看過外麵了,嚴寒苦楚的,確實符合模型的推算。

這點連榷隻有些許推測,於是沒多說,1534聳了聳肩,反倒是溫庭煙托了托眼鏡,多說了兩句:“利益相爭,恃強淩弱,一群精神力者要對付一群普通人,一眨眼的事。”

“......”

連榷拍拍賽天寶的後背,讓他不要過於緊張:“彼得洛夫現在跟我們一樣困在這裏,外麵的世界暫時不管了,畢竟還是樂觀的。”

賽天寶想想也是,他現在想太多也沒有用。振作了精神,賽天寶握拳,“那得趕緊想辦法離開這裏了!”

1534小小地翻白眼:“你以為我們從剛才到現在都在幹嘛。”現在情況理清楚了,飯也吃了,他們也得走出去探探了。

賽天寶也知道不能待在這座小樓裏坐以待斃,咕咚咕咚喝了水填實了胃,“走吧!”

四人都站起來,重新收拾了背包。他們重新搜索過小樓,在找到毛毯的值班室裏又找到了一隻電熱水壺和一些塑料水杯,這兩樣都帶不走的,但三樓倉庫的鐵櫃子裏有一批印著“支援者”的T恤他們一人多套兩件T恤在外頭,又把厚毯子裁成兩半,倆倆抱團裹著——這就算是抗寒的裝備了,但等真的走出小樓,踩在雪地上依舊讓人覺得透心涼。

“太冷了,光是這樣我們走不遠。”連榷緊了緊身上的毯子,但寒風從底下的空襲往上鑽,不多會兒人就僵得像塊石頭,“我們先分頭找物資,一會兒回來會合。溫庭煙跟我一組,賽天寶帶著1534......”

話沒說完,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地麵都晃了晃,堆積在高處的雪撲啦啦往下落,四人都被砸了滿頭滿臉。

“地震?”賽天寶瞪大了眼睛,警惕地感受著四周。

“不是。”連榷的對聲音的感覺更敏銳,“像是什麽東西掉下來了。”

那得是多大的東西。才會弄出這麽大的動靜?四人默默地想。在空地上抱頭蹲了一會兒,確定沒有餘震了,四人拍拍身上的雪站起來,連榷果斷道:“我們去看看。”

彼得洛夫墜地的聲響驚天動地,就像發令槍,催促躲在暗處的箭盡快離弦。藏在荒村裏的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一時間,不少人從無風的安全點往外走,連榷四人不過其中之一,他們判斷了巨響的大致方位,卻沒有直奔目標,憑借賽天寶對村路的熟悉,翻窗過院,硬是走了一條最短的直線。

“前麵是片大豆地。”賽天寶小聲道。

大豆地荒廢多年,無人打理後長滿了雜草,一天一夜的大雪蓋住了野地,厚厚的雪被上有一個不小的坑,坑的四周有淩亂的腳印和拖拽的痕跡。

野地空曠,白茫茫一片,視野所及沒有一隻活物,也沒有能藏身的地方。他們一時不能走近查看,想不到大坑是怎麽來的,但雪坑周邊的痕跡明顯是人留下的。

“可能是陷阱。”溫庭煙道。

賽天寶醒之前,他們三人在試驗精神力時就想過會不會引來其他人,還商量著不妨來個甕中捉鱉,所以溫庭煙現在看著這片無遮無攔的野地,總覺得這套路分外眼熟。

連榷也這麽想,思緒閃過間,手已經扯下了保護圈,顧不上想大坑是怎麽回事,連榷放出精神力,捕捉可能存在的異動。幾乎是同一時刻,賽天寶也摘了保護圈,嘩地一聲脆響,十來米開外,一道無形的屏障被敲得粉碎,露出了躲在後頭的人。

這一幕分外眼熟。

1534和溫庭煙也晚一步摘了保護圈,看清對麵的敵人後,1534冷笑一聲:“又是你這個娘娘腔。”1534心裏有氣,前一天他們也才做了請君的甕,今天居然掉進別人的圈裏了,他還要開口,溫庭煙拉住他,搖了搖頭。眼下今非昔比,他們還沒有摸透這個幻境的規則,不知道對精神力的影響到底有多大。

“娘娘腔”——正是之前見過的綠製服之一,名叫裘特。原本齊頷的短發已經長至脖子,依舊是一刀切的整齊,厚厚的齊劉海幾乎蓋住了眼睛。他沒穿那身標誌性的綠製服,一身單薄的黑衣,上身隻是一件緊身的T恤,看了就讓人覺得冷,裘特卻無知無覺一般,一點兒哆嗦不打。一直與他形影不離的壯碩男人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頭身形巨大的棕熊,棕熊站直了有兩個半裘特那麽高,體型也不是一般的寬厚,這樣一頭巨獸,安安靜靜地站著,呼吸間噴出的白霧比籃球都大。

幾乎沒有人懷疑,那頭棕熊就是古裏恩——那個壯碩男人變得,尤其是看過了豬形和人形自由切換的賽天寶。

跟對麵比起來,倆倆團在毯子裏還瑟瑟發抖的連榷四人有點不夠看。

賽天寶皺了皺眉,目光飄向空地的另一邊,那裏什麽都沒有,但賽天寶總覺得不對勁。直到連榷在毯子下輕輕捏了捏賽天寶的手,賽天寶才收回目光,眉頭也舒展開了,若無其事地冷著臉與對麵對峙。

寂靜的對峙中,沉默就像一個逐漸封口的袋子。向來先談後打的連榷居然一聲不吭,饒是1534,也覺出了不對勁,但他不知道隱藏在暗處的到底是什麽威脅。

戰鬥一觸即發。

賽天寶突然行動,手在空中攪動兩下,一道旋風劈向空地的另一邊。

連榷和裘特也同時動了,連榷正要發動精神力,裘特卻眨眼間來到跟前,重心向下,正是一個要往上躍的姿勢。兩人的距離隻有兩個拳頭,連榷一個後仰,抽出匕首,餘光中一道冷光一閃而過,“鏘”的一聲短兵相接,連榷的匕首格住了裘特的短刀,裘特哼笑一聲,持著短刀往下壓,抬起右腳往連榷肚子上踹。

連榷腳下一蹬,雖然沒躲過這一腳,但也卸去了大部分力道,同時轉了匕首的方向,借勢在裘特的小臂上劃了一刀。

裘特忽地從連榷眼前消失,連榷眉頭一跳,想也不想揮著匕首往身後去,正好又擋住了裘特的第二刀,但隨即被狠狠踢中後腰。

裘特如此快的速度,連榷隻能想到瞬間轉移,他放開精神力,但隻能知道裘特閃現後的位置,於是在連榷盡力拉開距離,在纏鬥的同時賣破綻擊殺裘特,同時用精神力去削弱裘特的瞬間轉移能力。裘特也是搏鬥的好手,兩人一時間打得難解難分。

而賽天寶早在連榷動手前變成了一頭小豬,從毯子下跑了出去,對上了隱藏著的另一夥人。

“是他——!”

賽天寶驚呼,躲著的人眼見屏障被賽天寶識破,也不在偽裝,操控著狼群攻擊賽天寶。

每頭狼身體都有一米多長,修長的四肢蘊含著驚人的爆發力。麵對數量眾多的狼群,賽天寶立即舍棄靈活小巧的豬形,變回人形並試著躲過狼群,直撲那位控製者。

賽天寶知道他的名字,亞瑟。

這位彼得洛夫的養子,明明不久前就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