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芒再從火葬場出來的時候懷裏卻抱著一個骨灰盒。

回到蘇家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當她從外麵走進院子的時候所有人都是嚇了一大跳,尤其是被她這身披麻戴孝的裝扮,還有她手中的骨灰盒。

“太,太太,你,你什麽時候出去的?你,你這是,這是……”張姐嚇得將手中的菜刀都扔在了地上,話都說不整潔。

所有人同時轉頭看過來紛紛變了臉色,辛迪更是嚇得跳腳。

“蘇芒,你,你怎麽穿成這樣,你,你抱著什麽東西?你,你胳膊上的是什麽字?孝?你在給誰戴孝?不不對啊,你,你昨晚不,不是去給庭哥哥送,送宵夜去了嗎?你,你怎,怎麽才回來?庭哥哥呢?”

“蘇芒?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你怎麽了?你,懷裏抱著的是誰的骨灰?”

“蘇芒,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庭哥哥呢?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

蘇芒好像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一雙眼也紅的厲害,臉色也有些蠟黃,隻是朝二樓走去,然而她失魂落魄的狀態更嚇人。

“怎麽了這是?”

“伯,伯母,你,你看看蘇,蘇芒她,她怎麽了,這,這一大早穿成這樣,還,還抱著一個骨灰盒出現,嚇死我們了……”

陸老夫人抬頭看去皺緊了眉頭,“她怎麽穿成這樣?”

辛迪也是一臉疑惑,“不,不知道啊,昨天半夜她帶著宵夜去找庭哥哥,一晚上也沒回來,我還以為他們兩個睡在公司了,可這一大早她幾這麽一副鬼樣子出現,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跟個沒有靈魂的人一樣,我叫她也沒反應,也不理我,而,而且她的眼神好像很空洞,完全看不到我們任何人一樣……”

陸老夫人越聽神情就越是凝重,“去,給你庭哥哥打電話,告訴他老婆的情況,讓他馬上回來。”

“哦,對,我,我這就去打電話……”

辛迪走到一旁打了電話,“喂,庭哥哥,是我,你老婆怎麽回事啊?嚇死我和伯母了……”

陸遠庭握緊手機,臉色卻越發陰霾,對麵是臉色發白的夏朗,夏朗從一早趕到公司推開辦公室的門就被裏麵的情況給嚇到發傻。

他看到王思語穿著他們陸總的襯衫從得意的從休息室走出來,麵色嬌羞,是個男人都看得出來這個女人經曆過什麽!

當時的夏朗幾乎是不敢置信點的瞪著她,血氣瞬間都衝到腦門了,可當他進了休息室之後看到裏麵所有的狼藉戰況之後當時就有些腿軟。

腦子裏也隻有兩個字:完了!

他連忙調了監控,昨晚的一切都被錄了下來,包括蘇芒半夜來過公司,然後撞見那一幕……

夏朗整個人都定住了,四肢都有些變得僵硬起來,隨後陸遠庭便一臉陰霾森寒的出現,那雙眸中的冷冽戾氣讓夏朗明白昨晚他犯了個怎麽樣的錯誤!

不可原諒,無法挽回!

“你說什麽?”

夏朗抬頭看著他越發暗黑的麵色握緊了拳頭,吞著幹澀發苦的喉嚨,如果昨晚他沒有離開,那個女人就不會有機會給陸總下藥,如果他離開之前和陸總打聲招呼沒有急匆匆,如果他……

“去查昨晚她去了哪?”

夏朗白著一張臉點頭,連抬頭不敢抬,心中的愧疚和懊悔越來越重,剛才那通電話已經和太太有關。

他簡直不敢想以蘇芒的脾氣性格在撞見昨晚的事情之後會怎麽樣!

夏朗離開辦公室大約五分鍾的時候,再次進來的時候臉色比離開之前似乎更要蒼白難看。

“陸總……”夏朗低沉的嗓音開口,眼眶有些發紅,兩側的雙手也緊握成拳。

陸遠庭眸光深不可測的看他一眼,聲音卻無比冷靜低沉,“說。”

夏朗微微抬了抬頭,隻覺得喉嚨和心口堵得厲害,他實在想象不到昨晚太太一個人是怎麽承受這些事的,一夜之間而已。

“陳漢生昨夜死亡,太太從公司離開就去了監獄,剛從火葬場回家……”

陸遠庭陰鬱的麵色越發冰寒,整個人都彌漫著陰森冷意,臉部輪廓更是冷硬的緊繃,黑眸蘊溢著暗湧流光,削薄緊抿的唇此刻似乎隱藏隱忍,隻是那修長的身形越發僵硬。

夏朗在這充滿無盡壓迫的沉默中沉默思痛。

門外,王思語皺了皺眉,眼中光芒閃現,最後還是決定先離開,卻記住了陳漢生這個人的名字。

蘇家,蘇芒從回來就一直待在房間,她將骨灰盒放在茶幾上,她坐在沙發上就那麽盯著骨灰盒一瞬不瞬的看。

陸老夫人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她站在門口十幾秒鍾蘇芒都像沒發覺異樣。

“蘇芒,你能告訴我這是誰的骨灰盒嗎?”

蘇芒眨了眨眼,轉頭仰起脖子看了看陸老夫人,然後默不作聲的將骨灰盒轉了過去,盒子上貼了一張照片。

一張陸老夫人並不陌生的照片……

“陳漢生?他死了?”陸老夫人看了照片驚疑道。

蘇芒看了她好一會,又轉過頭盯著幾寸大的黑白照片,還是他身穿獄服在監獄拍的照片。

“他死了……”

陸老夫人皺了皺眉,又看了看蘇芒,許久之後才歎了一口氣道:“算了,人都已經死了,怎麽說你也是她的親生女兒,身體流著也是他的血……”

是啊,她的身體裏流淌著的是陳漢生的血,所以明明沒有什麽感情在,明明沒見過幾次麵,可當她聽到人死了,親眼看到屍體被推進焚屍爐的時候,那種打斷骨頭連著筋的痛才說明了一切。

“立個靈堂,過了頭七就葬了吧。”陸老夫人歎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房間,人死怨散。

陸遠庭回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客廳忙活著布置靈堂,辛迪傻愣愣的坐在沙發上,聽到聲音才猛地起身堵了過去。

“庭哥哥,你們昨晚沒有在一起嗎?蘇芒她不是蘇家千金的女兒嗎?怎麽會是那個害的陸氏差點破產陸伯父發病去世那個人的女兒……這,著簡直就……”

“人呢?”

辛迪整個人都處於震驚之中,指了指樓上,“房間……”

“誒?”

“辛迪小姐,我有事和你說。”夏朗攬住她的手臂一臉凝重懊悔。

“你有事和我說?”

“對。”

“什麽事?”

“你跟我過來。”

“什麽事啊,你表情這麽難看,還有什麽事比蘇芒的身世更讓我震驚的嗎……”

二樓房間,蘇芒倚在沙發中,視線卻一直看著骨灰盒上的照片,本就一夜沒睡也沒合過眼,眼睛有些紅的嚇人,現在又死死的盯著骨灰盒,眼睛紅快要滴血,更已經發炎發腫。

房門被推開的聲音都驚不到她。

陸遠庭以為她是在休息,腳步放輕的慢慢靠近,可當他在她麵前蹲下才發現她的眼睛一直都是睜著,臉白的像紙,雙眼卻紅的滴血。

尤其是這雙紅眼深處就像被抽去了靈魂和感知,看不見任何悲傷或難受的情緒。

陸遠庭的心被大力攥緊,低沉的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蘇芒……”

蘇芒聽到他的聲音幾乎是立刻轉過了頭,那一刻,蘇芒一雙空洞無神的眸融進他漆黑深邃的墨眸,她輕輕的開口,聲音有些低,有些沙啞。

“你回來了。”

陸遠庭握緊拳頭,剛要伸手去碰她的唇便又聽到她悠悠開口。

“七天……”

“嗯?”

蘇芒有些木訥的看著他扯著唇,“這七天不要讓我看見你,你不要回來。”

陸遠庭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隨後變得冷漠,目光深沉的鎖緊她的臉。

“不想看見我?”

蘇芒沒有回答他,而是緩緩的移開的視線重新看向骨灰盒。

陸遠庭的麵色有些陰寒,握住她的手腕加重力道,可偏偏當事人像是沒有知覺一樣感受不到疼痛,還是她已經麻木到了不知道什麽是疼。

他的神情越發冷硬漠俊,一雙眼眸烏黑深沉的盯著她,像是要將她一口吞下。

“好……”陸遠庭最後深深看她一眼起身離開。

而那一聲房門關響的聲音讓蘇芒通紅的雙眼輕輕顫了顫。

庭院外,辛迪整個人都傻掉了一樣,隻是那雙眼卻已經開始漸漸變紅,最後凝聚成淚,手心捂著自己的嘴泣不成聲。

夏朗皺緊眉頭,低了低頭,“太太現在心裏一定不好受,親眼撞見了陸總和那個女人……現在陳漢生又死了,辛迪小姐一定要多開導安慰太太,讓她……”

‘想開點’這三個字夏朗卻是怎麽也說不口,蘇芒要強果斷的性格,恐怕這意思就算清楚陸總是情非得已,不是自願發生的事情也不會當作沒發生過。

“開導?你讓我怎麽開導蘇芒?蘇芒她剛剛經曆了什麽難道你不知道嗎?他,他陸遠庭怎麽能做出那種事,和,和別的女人在公司上床還讓被蘇芒親眼撞見,然後她又同一時間死了親生父親,夏朗你告訴我,你要我怎麽安慰蘇芒啊?”

“辛迪小姐,陸總被那個女人下了藥不受控製……”

“嗬,狡辯,庭哥哥的自控能力很強的,你告訴我那個女人是誰,什麽身份?”

夏朗聽了這話有一陣的愣神,隨即想到什麽臉色頓時更白了,可隨機又有三個字大聲的告訴他,不可能!

陸遠庭到底有多愛蘇芒,多在乎,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