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說我心態很好,所以痊愈得也比別的人快,醫生說我什麽都很配合,所以提前出院也並無大礙,我說在家裏好好休養就可以了,這種事情一直賴在醫院裏不走會讓我覺得很丟臉。於是,就這樣你言我語中,我早早的在蘇罙的護送下,出院了。

出院之後沒有回去我租住的房子,我簡直是被八抬大轎請去了蘇罙的家,阿眉奶奶和言奶奶做了好大一桌吃的,整個蘇言兩家再加上嘵,簡直是一家人大聚首。大家為慶祝我這次出院可謂是大費周章,討好的笑容出現在以前我想也想不到的人臉上,甚至連何小艾,都對我善良了那麽幾分,他們熱衷於演戲,我無所謂配合。

“來,小心,你多吃點,你得好好補身子。不聽話的話把你當國寶供著。”說話的是巫婆蘇,我極力壓下身上一顆顆瞬間冒起的雞皮疙瘩,笑得好不淡漠:“謝謝阿姨。”

“哪裏的話,小心,你放心。現在我們和你是站在統一戰線上的,小罙要是欺負你的話你盡管告訴我這個姑姑,我會好好修理他的。”巫婆蘇拍了拍胸膛朝著我說道。

我冷然,“阿姨哪裏的話,我現在和蘇罙還指不定誰欺負誰呢?大家都知道我對朋友是采取欺壓措施的。”我眯眯眼一笑,看向蘇罙:“你說是不?”

蘇罙沒有回答,又是言默搶答了:“是是是,當然是,我可是那個深受迫害的其中一個,郝小心此人,對朋友的態度就五個字,‘無限製打壓’,非要榨掉你最後一滴油,在她身邊鞍前馬後還要看她臉色行事,稍不注意就惹禍上身。嘖嘖……”言默一開始說就停不下來,他唧唧歪歪念叨著我的不是,引得我一陣怒視,最終,這怒意化作奸險一笑:“小默,原來我這麽壞啊……人家覺得好愧疚。以後……我會好好對你的,你放心……”我朝著言默盡力笑得像隻狐狸。

蘇錦裏坐在我旁邊,眼神兒就一直沒有離開過嘵,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的眼神反而讓我覺得一陣愧疚,我們將自己的感情攪和得殘破不堪,傷人害己。而她,至始至終都以一種犧牲的姿態走在我們前麵,她可以為了嘵愉悅笑著跟我說她比較習慣做情人,做正室這樣的事情不適合她。她可以在嘵生病的時候半步不離病房,什麽時候吃藥,什麽時候睡覺都納入管轄範圍,她能將嘵吩咐的事情做得井井有條,並且在嘵麵臨感情選擇的時候自動退出,同樣是蘇爸的孩子,這差距是不是也太大了一點?

蘇罙和蘇錦裏對待感情的態度,哪有半點相似?

蘇罙是攻擊型,他覺得該出手的時候的就會放出長線,等你一上鉤就做出一副是你自己上來的和我無關,反而讓某隻小心個屁的魚幹巴巴的自己送到了他的嘴邊,不過想過來也不好說,我這隻魚最後不還是跳出了蘇罙的魔爪?我算不算是被吃幹抹淨了?或者隻剩下魚刺了?

啊呸,我現在好好的一塊骨頭沒少,我魚刺個屁,我伸手夾了一塊魚丟進蘇錦裏的碗裏,還沒丟進去呢,我碗裏就多出了兩隻雞翅,我轉頭對上的是蘇罙笑眯眯的臉,我批了撇嘴,剛剛不是還坐在媽媽旁邊的麽,什麽時候媽媽和蘇罙換了位置啊?我滿桌子尋找老媽,卻不小心瞥見言奶奶若有所思看著我的眼睛。我朝著她笑了笑,然後才看見坐在嘵旁邊笑得一臉邪惡的媽媽。

蘇錦裏像是為了還禮一樣給我夾了一筷子肉,然後轉頭默默吃飯偷看嘵去了。我在這個空擋裏忽然察覺出飯桌上的暗潮洶湧。

不過即使洶湧,我依然裝作事外之人一般,反正明槍暗箭,有嘵有媽媽還有阿眉奶奶和蘇罙幫我擋著,蘇家人奈何不了我。不過說來這頓飯吃得我真的很愉悅呢,原來我總覺得我這個人身邊沒有什麽能夠在重要的時候靠得住的人,現在看來,在我有難處的時候,出手相助的還真不少,雖說大多都是我的親人,但是這些親人沒一個是省油的燈,我也樂得清閑,至少能夠騰出時間做一點我想做的事情。

我盡量不經意地看向何小艾。

何小艾表情在眾多找茬和擋箭的人中顯得還是比較鎮定的。至少沒有像蘇爸和言奶奶那般一刻不放鬆的注目禮,也沒有蘇罙和巫婆蘇你來我往的指桑說槐。

何小艾獨自坐在眾人之中,在巫婆蘇和蘇罙之間的拌嘴到過分之處的時候,會似笑非笑的看一眼蘇罙。一般情況下這一看都會讓蘇罙靜默兩秒,當然這靜默給了巫婆蘇緩衝的機會,然後倆人再接著唇槍舌戰。我以前從來不知道蘇罙原來這麽善辯,和羅裏吧嗦的巫婆蘇都能不相上下。

除了在關鍵的時候看一眼蘇罙,何小艾也會不經意地看看言默。言默倒也是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盯著眼前的飯菜吃得不亦樂乎,抬眼觀看形勢的眼睛會不經意間彎成月牙,滿臉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敢情言默倒是將這場家門盛宴當做了一場好笑的鬧劇,賞心悅目,利於開胃。免不了的,又回想起那晚言默說的和S罙解約的原因。仔細看去言默的臉色仍然蒼白,蘇罙當時告訴我說言默是為了等我醒來於是沒有休息好造成的。但是現在我都醒來這麽久了,真正身為病人的我都已經氣色紅潤生龍活虎了,沒理由這個偽病人還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啊。

不過話說回來,既然言默這個當事人都能夠置身事外,玩得跟沒事兒人一樣的,我這個當事人也何嚐不可以同樣苦中作樂呢?

於是接著來的時間,我就開始了和蘇錦裏的飯碗作戰,我一個勁兒地往蘇錦裏和蘇罙的碗裏夾菜,然後蹭兩人不注意的時候,將他們咬過的飯菜叫喚。兩兄妹完全不知道我在搞鬼,每當看見蘇罙竟然吃了蘇錦裏的菜時,就低著頭撲哧撲哧笑個不停,蘇罙發現了端倪,朝著我投來了好幾眼帶著疑問的視線,我假裝沒有看見,換得碗裏堆得如小山一樣的菜肴。

一頓飯,吃的我身心愉悅。於是和阿眉奶奶說再見的時候那聲音格外的殷勤。

嘵最終沒有再讓我們回我租的那屋子,將我載回家之後就不讓我出門,什麽日用品都準備得十二分齊全,我就是想走都沒有辦法,我無奈,隻要貼著媽媽坐下,假裝安分守己。

蘇罙見嘵這個陣勢,也沒有敢走,他生怕嘵會怎麽樣我似的,我忽然想到中學的時候曾目睹一朋友被爸爸暴打了一頓,不知道嘵會不會也拿著根晾衣杆,朝著我劈劈啪啪一陣暴打?不過,好歹我現在身子骨虛弱,嘵應該……不會那麽絕情的吧……不會那麽暴力的……

我和蘇罙低眉順眼的坐在嘵的麵前,何小艾就比較輕鬆了,伸長著腿兒,歪在沙發上微微看著我們,嘵也並沒有管我和蘇罙怎麽想,反正一上來就陰沉著臉看著我們,我和蘇罙很規矩的不言不語,爭取嘵這次不是要跟我們算總賬的。

“蘇罙,小心你既然照顧不了,我還是以前那句話,你照顧不了的話不就不要管了。這句話我和你也說了不少次了,每次你也沒有好好回應過我,不過蘇罙,這次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也不瞞著小心和你談了。”嘵說到這兒看了我一眼。我點點頭表示我明白,說明以前背著我談了很多次。嘵見我沒喲異議,於是接著說道:“蘇罙,這樣的事情發生之後我也不會再找你要什麽可笑的說法。你沒有能力照顧小心,你所做的每件事情,我看到的結果都是小心被傷害,如果說以前的話是我看不明白小心的內心,那麽這次我至少看到了小心的安危,如果一個人連性命都沒有了,還管那內心萬千思緒做什麽?”

嘵可謂是一字一句,如泣如訴,從這一刻我明白,嘵是說服型。瞧嘵一副將自己擺在老爸位置上的慷慨激昂。

蘇罙默不作聲。我同樣。

“蘇罙,你為什麽不說話?你說啊,你像以前一樣狡辯啊,你像以前每一次那樣自信滿滿的說郝小心愛著你,她離了你就不可活啊……”

聽到這裏,我冷笑了一聲。

我的冷笑掩蓋在何小艾更為明顯的哼唧聲中。“嘵?你這是什麽意思呢?你這樣讓小心……姐姐聽到這些話,是拿定了主意郝小心……姐姐她就真的放下了蘇罙,再也對他了無牽掛?我的爸爸,您不是千古情癡麽?這一點你就那麽確定?那麽確定她郝小心就沒有繼承你這感天動地情比金堅的這一點特質?”何小艾每一句話,背後都暗藏著殺機,一邊刺向我,一邊質問嘵。何小艾的表情越是冷淡,我越是在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種刻骨的寒意。

“何小艾,你不要說話。”想必我那聲冷哼隻有蘇罙聽見了,於是蘇罙出聲製止了何小艾說出讓人更加尷尬的話。

“嘵叔叔,我隻是想要看著小心,看著小心好好的,其他的我不在意會怎麽樣。嘵叔叔,既然你不讓小心去我那裏,也不讓小心回她家,那麽,就讓我住下來吧……”蘇罙語出驚人。

話音一落,何小艾猛然站起身,看了蘇罙一眼,複而看了看嘵,然後轉身就走,回了房間將門摔得乒乓作響。我和媽媽對視了一眼,媽媽使了個眼色,我乖乖的仍舊沉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