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為七歲還在街巷裏亂竄，傻玩傻樂，李文花下了最後通牒，今年必須要讀書。

裴淵明把她抱進國子監，觀察了一下環境，覺得可以，要把她留下。

她又哭又喊，抱著爹爹的手不撒開，哭的鼻涕冒泡：“我以後少吃點，別賣我，我以後就吃一碗飯。”

裴淵明心疼的厲害，溫柔地說：“為為，爹爹不是賣你，是讓你像姐姐那樣上學，放學了爹爹就來接你。”

裴為撒潑打滾：“我不上學。”

裴淵明耐心道：“不上學怎麽變聰明呀？”

裴為哭的兩隻眼睛像山楂似的，小手緊緊拽著裴淵明，“我想在爹爹跟前做笨蛋。”

裴淵明心軟的一塌糊塗，糾結著：“要不然過兩年再來讀書吧。”

裴月冷眼一瞧，抬手拍在裴為的腦袋上，涼涼地說：“吵死了，不許哭。”

裴為硬生生的止住了哭聲，但打了個嗝。

裴月：“鬆開爹爹。”

裴為艱難地鬆開了爹爹的手，眼淚在眼圈裏打轉，就是不敢落下來。

裴月看著裴淵明，說：“爹，你可以走了。”

裴淵明有點舍不得，“月月，學校照顧好妹妹，輕點打。”

裴月點了點頭：“知道了，爹晚上不用來接，我會帶著她回家的。”

裴為心裏：我要爹爹接！麵上：不敢聲張。

裴淵明一步三回頭，最終歎了口氣，還是走了。

裴月吩咐道：“今天好好讀書，放學我會來你的教室，或者你可以去我的教室，不知道路就問老師，明白了嗎？”

裴為隱忍著眼淚，委屈地點頭。

就這樣，在姐姐高強度的壓力下，裴為正式入學了，並且很快適應國子監的生活，意識到老師對她客客氣氣，她可以為所欲為，浪了一年多，被裴月撞見逃課，然後她爹她娘都知道了。

和裴月的天才不同，她顯得中規中矩，就連闖禍也隻是逃課不寫作業，不是炸塌校舍的半邊房屋。

這點平庸顯得難能可貴。

所以李文花的心情很複雜，是收拾呢？還是不收拾呢？

“為什麽要逃課？”

裴為弱弱地說：“也不是逃課……我就是熱愛山穀中的溪水蜿蜒曲折，深淺變化莫測；遊魚曆曆可數，鷺鷥覓食，山野爛漫的氣息。”

這可真是逃出去玩兒的最藝術的說法了。

李文花笑了：“有錯不認，罪加一等。”

裴為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妙，趕緊跑出去，在廚房裏找了一個沒劈的木柴扛在肩膀上，木料都要比她腰寬了，她穩穩的扛著，楚楚可憐地望著娘親，認錯態度極好，“娘，我再也不敢逃課往出跑了，作業保證每天都寫。你要是還不解氣就打我吧。”

“小孩子逃課不寫作業很正常。”裴淵明幫忙求情。

李文花斜了他一眼：“之前月月把房屋炸塌的時候，你還說小孩子炸塌房屋很正常的，你女兒是不是做什麽事都很正常？”

裴淵明戰略性低頭喝茶：“隻是一間廢棄了很久的破房罷了，特意拿了自己的錢給公家修了房，這事兒也就算了。”

李文花一掐腰：“這是修房子問題嗎？這是慈父多敗女。你滿永安看看，有多少不成器的紈絝子弟，前陣子鬧得很凶的侵吞田產案，鬧出了多少條人命。我們家的女兒將來要是長成這副樣子怎麽辦？”

裴淵明：“怎麽可能，不會的，咱們的女兒非常善良聰慧。”

李文花：“私視使目盲，私聽使耳聾，私慮使心狂。”

裴淵明不吭聲了。

李文花瞅著裴為，“回房間去把作業補上，晚飯不許吃了。”

裴為嚶嚶嚶的走了。

這個小家夥當然不可能會餓肚子，裴淵明、沈騙子、李文苗這些人偷偷摸摸的送去三份零食，裴為吃的比往常都要飽。

再往後，裴為不逃課了，老老實實上學，但成績一直上不去。

可怕的是，隨著年歲漸長，測驗考試逐漸多了起來。如果不是看在裴相麵子上，直接一個不及格就出來了。

老師要求家長簽字，裴為步履沉重地去了廚房，挑了根粗木頭扛在肩膀上，然後來負荊請罪。

“你是怎麽做到的，居然比你小姨當初的成績還差。”李文花不敢置信地問。

李文苗“哎呦”了一聲，“姐姐，我的成績也沒有特別差啦。”

沈騙子揭短：“是啊，你特別差的成績都是我給你簽字的。”

李文苗無語地看著他：“老年癡呆吧，反正都一把年紀了，把該忘的都忘掉吧。”

沈騙子：“我老年癡呆至少得再過三十年，做好被我說三十年的準備吧。”

李文苗：“隨便你，反正成績也不影響我當官，我又升了。為為，成績是不能限定一個人的，隻要你爹不到，你的未來充滿了希望。”

李文花十分頭痛的揉著眉心，“不要這麽教育孩子。裴為。”

裴為被點了名，脖子一縮，欲哭無淚：“娘，我真的好好學習了。”

李文花也想哭：“你就是真的認真學習了，我才很頭疼。”

裴淵明給她揉了揉眉心，“好了，讀點書，識點字，到了年紀我會把她扔到軍營裏的。學習雖然不行，但是身體很好。”

李文花歎了口氣，把試卷塞給裴淵明，“你來簽名，我不要簽。”

裴淵明答應了。

李文花回屋了。

裴淵明安慰了一下裴為，這才跟著回屋，說：“別生氣了。”

李文花偏頭疼，“我不生氣，我內疚，我每次都覺得對她好不公平，我好像把所有的智商都給了姐姐。”

裴淵明笑了：“要按你這麽說，你再生一個，豈不是文不成武不就。”

李文花生無可戀：“有可能哦。”

……

裴為很上火，小臉緊繃繃的，“怎麽辦呀？年末還有一次考試，要是再考砸了，娘會餓死我吧。”

裴月在桌邊鼓搗著什麽東西，順嘴說：“有可能。”

裴為瞅她，“姐姐，你的成績為什麽那麽好？”

裴月：“因為看書了。”

裴為：“看書就能學習好？我看了很多遍，成績還是很爛。”

裴月：“可能是因為我隻看一遍吧。”

裴為：“……”

她踹著小腿，揮著胖胖的胳膊，整個人異常煩躁，“我也想要好成績。”

裴月頭也不抬：“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揚湯止沸，不如去火抽薪。”

裴為一愣：“什麽意思？”

裴月無奈：“學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