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飛狗跳，折騰一番，事情最終還是如約進行。
沈騙子打扮的人模狗樣，去和裴淵明看病人。
李文花在家陪著裴為玩，等著下午的時候，他們回來了。
裴淵明一臉沉靜。
就連沈騙子都不再吵鬧的人憎狗嫌，反而心事重重的。
兩個人一回來就去書房，但也沒聽見什麽爭辯的動靜。這非常不正常，這兩個人在一起五分鍾一吵嘴，十分鍾一鬥毆，戰場上的敵人都沒他們倆打的勤。
李文花哄睡了裴為，來到書房，裴淵明書桌前羅列著厚厚的奏折，沈騙子把書往臉上一扣，平躺著，不知道睡沒睡過去。
她道：“你們今天去怎麽樣？”
裴淵明搖頭：“不太好，比我想的嚴重。”
沈騙子把臉上扣的書往前一摘，“是太嚴重了，整條腿都受了傷，出血量大，用繩子綁住減少流血量，但也導致大腿根往下全部壞死，根本沒知覺，想再站起來基本上是不可能了。不對，別說是站起來，能不能保住這條命是問題，現在最緊要的就是把壞死的腿鋸掉，然後用鐵烙燙一下止血，塗上李文花讓我煉的消毒丹，再服用一些止血藥劑，剩下的看天命。可問題是你看有誰敢提出來截肢，裴淵明，這個人我治不了，你別拖我下水。”
裴淵明沉聲道：“沒有一定要讓你治，隻是讓你試一試，既然不成那就算了。”
李文花沒打聽故人是誰，如今有些好奇，但見他臉色不太好，也不好詢問，輕聲道：“你要讓他截肢嗎？”
裴淵明遲疑：“我不知道，如果截肢以後還死了，那麽就死的很不體麵。或許你不能理解，但有時候體麵還代表著尊嚴。”
李文花沉默了。
沈騙子嚷嚷道：“如果有一天我的腿也變成那個樣子，一定要要截肢，我可不要因為裏麵丟了命，就算是截了肢也會死，那至少讓我爭一把。”
裴淵明揉著眉心，這件事情很複雜，他拿起了衣裳，“我再出去一趟，晚飯不用等我了。”
沈騙子糾結了一下，但還是沒有跟他離開。
李文花問：“是他哪個朋友啊？”
沈騙子道：“小花，餓餓，飯飯。”
李文花一看他打岔就心知肚明了，也懶得追問，準備去廚房做點東西，結果居然來了客人。
大家都知道，裴相大隱隱於市，在一個不算大的小院子裏麵住著一家五口，輕易不愛叫官員打擾，所以也沒誰拜訪，除了些熟人。
今日來的客人算是半生不熟。
崔太妃領著趙易來拜訪，不僅如此，他們還去國子監接裴月放學，用馬車一並捎回來了。
“我本來是想給易兒在國子監辦入學手續，意外看見了裴月，見無人來接，索性就給你們送回來了。”
“多謝你，平日裏都是他父親送、叔叔接，今天兩人忙就給忘了，我把這事也忘了。”李文花揉了揉裴月的腦袋，“抱歉呀。”
裴月淡淡道：“我可以自己回來，不用你們接送。”
李文花溫柔：“小孩子還是要依賴大人。”
裴月看著她：“大人看上去並不可靠。”
李文花理虧，隻好閉嘴。
崔太妃誇道：“你們家裴月可真像一個大姑娘，長得又漂亮又穩重，一定是永安城裏最有名的閨秀。”
李文花想，我的女兒怎麽可能會是大家閨秀，無奈搖頭道：“她呀，也就這兩年才開始理人，從前連話都不肯說。”
崔太妃有一瞬間的尷尬，緊接著又若無其事的笑道：“裴家大小姐這樣尊貴的身份，原本就不需要理誰的。”
李文花忽然想起來，早些年的時候，她還是相王妃，散播過有關於裴月的惡劣傳聞。可崔太妃的臉上看不出昔日的盛氣淩人，這幾年的時光磨平了她所有的棱角，低著身段，要討好這個昔日裏她不屑一顧的李文花了。
“阿月姐姐如果將來不想理人的話，我可以做一座純金的宮殿，把阿月姐姐藏起來。”趙易突然開口，小小的臉上帶著純真的笑。
裴月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靜到不帶起伏，好像死水一般。
趙易完全沒有被她的冷淡擊退，燦爛的笑著：“金子、水晶，這世上漂亮的都應該屬於阿月姐姐。”
李文花一懵，搞什麽？金屋藏月嗎？
崔太妃笑道：“易兒一直很喜歡裴月，可能這是小時候的緣分，月月還記得小時候，你抱過易兒嗎？”
裴月道：“沒抱過，是你把他放在了我麵前。”
崔太妃一愣，當時的裴月那麽小，居然有記憶了。
李文花打發裴月領著易兒去院子裏玩，裴月抬步就走，沒有照顧弟弟的意思；趙易不慌不忙地跟上，笑著搭話。
“可真是一對金童玉女。”崔太妃感歎道。
李文花開門見山：“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目的何在？”
崔太妃笑了，帶著淡淡的惆悵：“這麽多年了，你對我的態度倒是從始至終一致，高了不捧，低了不踩。”
李文花：“我又不閑的慌。”
崔太妃：“多年前我就跟你提過，要給他們定下婚事，如今還是這個意思。”
李文花搔了搔頭，“多年前我就說過了，不定親，我家的女兒不與任何人家定親。”
崔太妃困惑地問：“那為什麽我兒生病你經常來就診？”
李文花想，當然是因為趙熠，好歹同情一場，豈能對他唯一的兒子坐視不理。
“好歹我抱過他，總不能真的看著他病死。”
崔太妃不解：“易兒能來到京都，這是裴相的意思吧，本以為是廢舊帝立新帝，如今看著又不像，我摸不到你們夫妻的想法了。”
李文花：“你誤會了，把你們弄到永安來的是其他的大臣，裴大人沒有任何想法。”
崔太妃歎了口氣：“原來如此，難怪一直沒動靜，這可太令人失望了。”
李文花：“先到為君，後到為臣。這是裴大人的原話。”
崔太妃認認真真地問：“那要是先頭的君，死了呢？”
李文花電光火石間，想到了裴淵明口中稱呼的故人，“陛下出事了？”
崔太妃淡淡：“皇宮好像挺亂的。”
兩個人對視，眼睛是不會騙人的，李文花有一瞬間感覺得到，崔太妃似乎搞了些什麽事出來。
腿部嚴重到要截肢的是趙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