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分批翻蓋房屋,李文花沾光,是第二批翻新建造的地區,下水道重新修建,解決了巷子異味,地麵碎石板被翹起,重新鋪蓋。

客棧開張營業,李文花滿懷期待,然後進進出出的是一個又一個的官員。

他們來找李文花也不是光占用谘詢時間,還來買菜,水煮肉片、酸菜燉粉條等等,每次都端盆走,過後再讓小廝送回來。

這些達官顯貴的入內擠壓了平民百姓來吃東西的空間,漸漸的,那些喝上二兩酒能在桌邊吹上一天的客人就不見了。

李文花倒是天天有收益,但她卻鬱悶了,撥弄算盤也不快樂了。

裴淵明問:“你怎麽了?”

李文花長長歎了口氣:“這些官員的到來,隻是為了我的智慧,根本不是為了我的廚藝,這是在踐踏我的理想。”

裴淵明:“你的理想不就是賺錢好好生活嗎?”

李文花:“我從來不把安逸和快樂看作是生活目的本身——這種倫理基礎,我叫它豬欄的理想。”

裴淵明挑了挑眉:“豬,你想要什麽?”

李文花**澎湃地說:“人,最理想的是從事永久不滅的事業,這也是生命對人類的要求。”

“所以?”

“我要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廚子!”

裴淵明思考片刻說:“我懂了。”

李文花疑惑,她也沒表達什麽,他懂什麽了?

不久後,陛下下旨,冊封李文花為天下第一廚。

燙金的牌匾敲鑼打鼓的抬來,高高懸掛,小辣椒一樣的炮仗劈裏啪啦的一陣響,一堆官員圍在客棧前啪啪鼓掌。

蘇有德念了份聖旨,大家謝恩,李文花收下聖旨,瞅著那副牌匾怪鬧心的,但什麽都沒說。

裴淵明看她還是不高興,就找沈騙子商議。

“李文花最近是怎麽了?”

“那方麵不和諧?”

兩個人麵麵相覷。

沈騙子不知死活地說:“女人那方麵開心,怎麽都開心。”

裴淵明擼胳膊挽袖子,麵無表情地說:“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沈騙子:“請允許我自救,讓我再說一句。”

裴淵明:“說。”

沈騙子翻著白眼,回憶著藥方,迅速的說出了幾味藥:“海狗精粉、人參、淮山藥、茯苓、熟地、霪羊藿、肉桂,抓來腰搓成海狗丸,每日兩次,每次九粒,專治易疲勞人群。”

裴淵明一頓暴揍,“都說了那方麵沒問題。”

沈騙子捂著臉,像個冤種一樣,奮力辯解:“你說沒問題,人家小花不這麽覺得。你從前是個將軍,體力好,後來勞形於案牘,你的腰天天坐著能好嗎?你都三十二了,不能因為臉長得像二十三,就忽略了自己已經不是小年輕的事實!”

裴淵明隻覺得被利刃紮在了心口。

男人是不願意承認這方麵有問題的,他猶如溺水的人奮力掙紮,在晚上賣力耕耘,意圖證明自己無需藥物介入,來證明尊嚴。

李文花天天縱欲過度,非常疑惑,裴大人到**期了?

都說孔雀到了時節就會開屏,裴大人也是如此,近來打扮得格外精心,寒冬臘月也不肯穿厚衣裳,說是衣服厚顯得腰不細,就愛穿那件淡藍色大衫,泥金色大花頭線縐麵的衣褲,用藕色洋縐鑲嵌著芙蓉花的腰帶勒著,小腰一尺九,沈約也不過如此。

永安的冬天不像劍城那麽冷,也沒有長安那麽暖,無論怎樣出門都要披一件大氅,紅梅落雪大氅往身上一裹,裴淵明一出門能招搖十裏地。

大姑娘小媳婦兒推開窗戶,扒著門兒瞅,哪怕天都沒亮,還要拎著燈燭,但就是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麗。如果不是時辰沒到,她們不能離家門的話,估計就是一片追星的景象了。

王曉非常沒有自知之明地說:“都是來看我的嗎?”

李佳奇的住宅與他挨得近,兩人並肩前行:“說不定是看我的。”

有自知之明的已經飛快的擠到裴大人身邊,意圖沾光,享受矚目。

總而言之,早朝的火龍已經成為了一道著名的風景線。

李文花很晚才來到客棧,開門營業,反正也沒什麽人。

早先養下的一批顧客已經在官員的蜂擁而至下,被擠的不敢再來了。而那些官員往往是下午才來,所以白天的時候都很清閑,擦擦桌子,去廚房備備菜,有時候都不用沈騙子來幫忙。

門上拴著的鈴鐺響了下,客人來了。

錢葳蕤尋了個地方坐下,李文花拎著茶過來。

“稀客呀,這麽早就過來了。”

“我今兒個休息,來看看你過得怎麽樣。”

李文花百無聊賴地說:“就那樣,我最近想要鑽研兩個新菜出來,做什麽那幫人都說好吃,滿嘴的恭維,一句實話聽不見。有一個小官,吃不了辣,硬吃,辣的暈過去,醒了之後還寫了一篇讚美的詩詞拿來給我看:‘新津韭黃天下無,色如鵝黃三尺餘。東門彘肉更奇絕,肥美不減胡羊酥。’我見他可憐,紙沒扔,順手就貼牆上了。你現在看看我那麵牆,全是這幫人寫的詩,不誇的天上少有地上無雙,都不好意思拿出來。”

錢葳蕤忍不住笑:“我聽說,現在當官必須要會寫做菜的詩,寫不出來沒有前途。”

李文花歎息:“他們何必阿諛逢迎我?我又不管事。”

錢葳蕤:“沒人信的。”

李文花苦中作樂:“這樣也好。她們以為我有能耐,便不會來同我搶男人,總比從前一個個上趕著要給裴大人生孩子強。”

錢葳蕤心念一動,“裴相最近打扮的好風流,排隊看他的小姑娘都要排到長安去了。”

李文花不以為然:“看唄,又少不了一塊肉。”

錢葳蕤無奈搖頭:“你就是太萬事不管了,是不在意裴相嗎?”

李文花:“是太相信了。”

錢葳蕤沉吟片刻,“我想在你這點菜。”

李文花立刻拿小本本記:“說吧,想吃點啥?”

錢葳蕤:“菠菜、生菜、空心菜、卷心菜、韭菜、香菜、油麥菜、薺菜、芹菜、莧菜。”

李文花愣一愣:“大冬天我上哪給你找這麽多菜?”

錢葳蕤隱晦地說:“隻要是綠的就行。”

“有多綠?”

“非常綠。”

李文花開玩笑:“吃了這麽多綠的,頭變綠了怎麽辦?”

錢葳蕤:“有時候不吃也會綠。”

李文花:“那得織一頂綠帽子了,等等,我頭上是綠的嗎?”她反應過來了。

錢葳蕤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說:“稍微有點,我撞見裴相私會一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