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及娘子這個話題,即使在這種緊迫焦慮的情況下,少年人也忍不住紅了臉。

李文花為了取信他們,說了好多和他們有關的事情。

少年淵明矜持地問:“那我的娘子,可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能文能武,貌美如花,體貼溫順,家事得體,生兒育女?”

李文花沉默了大概有三秒,說:“你做夢吧,夢裏什麽都有。”

少年淵明不滿地說:“我的娘子一定是那樣的人,你若說不是,那你就是在撒謊。”

李文花哼了一聲:“少年人,總想娶個神仙當老婆。”

小秋趕緊說:“我不貪心,我娘子是什麽樣的?”

李文花被為難住了:“啊,這,你沒娘子。”

小秋:“……”殺人誅心,莫過如此。

李文花見兩人精神不振,拍了拍手,“好啦,先別考慮未來那些事,先想想眼下怎麽辦,咱們為什麽會到這裏來?怎麽離開這裏?”

少年淵明清了清嗓子,“我是從山上掉下來,誤入了一個村子,那村子裏都是聾啞人,據說是守著一位貴人的陵墓,我想離開他們不讓,後來幾番爭執,最終他們村裏德高望重的長輩將我送的出來,在一個山體的縫隙裏,逐漸走到了這個地方。”

小秋說:“師尊將我放在了一個棺材裏,要我修行,我迷迷糊糊睡了一覺,醒來就在這兒了。”

李文花忽然想到了裴淵明和沈春透露出來的細微內容,難道說眼下這個時刻,就是裴淵明和沈騙子初相遇結識,又不約而同的埋葬相識秘密的故事嗎?

她該不會是對這件事情有太深的執念,所以做了一場夢吧。

少年淵明問:“那你呢?”

李文花:“我?我在……我不記得了。她們都走了,對你們的記憶沒有影響了嗎?”

少年淵明和小秋麵麵相覷,得出了統一的答案,沒有影響。

李文花有些凝重:“我感覺我的記憶力好像變差了,很多事情很模糊,我得快點離開這,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們仨本來也是坐下休息一會,眼下開始找能離開的路。

金碧輝煌的大廳已經變得破敗腐朽,沒了俏麗的佳人和恐怖的屍體,就隻是潮濕陰暗的地下而已。

他們檢查了一圈,竟然完全沒有出口,像是個四四方方完全封死的盒子。

小秋問:“你說咱們像不像是在棺材裏?”

這一句話提醒了他們兩個,一般的建築不論殿堂、亭、廊,都由台基、屋身和屋頂三部分組成,各部分之間有一定的比例,屋身由柱子和梁枋、門窗組成,如是樓閣,則設置上層的橫向平座和平座欄杆。層頂大多數是定型的式樣,主要有硬山、懸山、歇山、廡殿、攢尖五種,硬山等級最低,廡殿最高。

可是這個大廳的頂部、四周是完全平的。

李文花敲了敲牆麵和地下,是水泥的,如果是木料或許還可以挖開。

最終他們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座石碑上,之前就是石碑聯通這兩個空間。

石碑大概是玉石做的,他們幾個不懂材質,隻知道很硬,很透明,字體上散發著光亮,足以照耀著大廳。

但是在靠近、肉眼去看它時,也不會覺得刺眼。

小秋冷不丁想起來:“這該不會是鮫人脂肪做的長明燈吧?”

少年淵明:“長明燈不是應該燃燒嗎?”

小秋得意洋洋的宣布:“你這就太局限性了,誰告訴你東西隻有一種用法。奇怪了,我比你聰明,為什麽我沒有娘子?”

李文花:“你是道士,為什麽要娶娘子?”

小秋晃著小胳膊,嘟著嘴說:“我命裏有一劫,隻有我未來的娘子能救我,為了活命,隻能出賣色相了。也不知我未來娘子如今過得好不好。”

李文花掐指一算,還沒出生。

她這麽笑著,冷不丁就想起來沈騙子墜樓那一幕,血好像濺到了眼睛,灼熱的厲害。

緊接著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就像是重新經曆了一遍沈騙子瀕死。

她心口瞬間疼的厲害,一下子跌倒在地扶著石碑,止不住的落淚。

少年淵明將她扶了起來,詢問:“你怎麽了?”

李文花哭的泣不成聲,“我難受。”

小秋驚喜:“你們快看,眼淚落在上頭,居然融化了。”

石碑居然被淚水給融化,淚水根本就沒有多少,更像是它在自我溶解。

石碑全部化掉以後,地底出現了一個空洞,大概有壯漢腰身那麽寬,一片黑暗,沒有光亮。

三個人摸黑,手牽著手。

李文花問:“你們身上有沒有火折子?”

少年淵明從懷裏翻出來,“隻有一個了。”

李文花吹著了,拿在手裏,彎著腰往下探。

幾乎是鼻尖貼著鼻尖。

一張慘白的人臉映入眼簾,像是在水裏浸泡了十幾年,眼睛通紅,泛著光亮。

她嚇得大叫一聲,火折子沒拿穩掉了下去。

少年淵明拽著她的腰,就將她薅了上來。

與此同時,那底下也發出一聲慘叫:“啊——燙死我了——”

李文花餘驚未消的摟著少年淵明的腰,少年淵明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秋說:“好像是人。”

黑洞裏爬出來一隻手,手裏捏著火折子。

那人探出腦袋,眼淚汪汪:“你們是人嗎?”

這人頭戴牡丹金冠,身著紅色金邊兒如意紋披風,一張臉稚氣未脫,但精致的令人發指,美的雌雄莫辯,世間罕見。

“趙熠!”李文花脫口而出。

小秋將趙熠拉了上來,趙熠渾身都是土。

趙熠色厲內斂地說:“我是大秦皇帝的長子,命令你們送我離開。”

小秋不吃這一套:“我師尊還是國師呢。”

少年淵明更是倨傲:“我是虎威將軍。”

李文花歎了口氣:“行了行了,你們都有頭銜,就我沒有,別炫耀了,還是得想辦法怎麽出去。石碑這條路也被堵死了。”

趙熠很會看人臉色,小秋和少年淵明認識的更早,搭配更好,對他的身份不屑一顧,不好相處。他見李文花衣著花紋像是宮廷款式,於是揉了揉紅眼睛,哭著說:“姐姐,你剛才叫我名字,你認識我?”

李文花驟然間想到了那封信。

照理說,她和趙熠並無瓜葛,趙熠卻寫了一封那樣熟絡的信。

她苦笑一聲:“原來你是這樣認識我的。”

趙熠很快說清來曆,他是來祭奠先輩的。醒來莫名其妙在坑底,隻有一條窄窄的甬道夠他爬,他爬到盡頭發覺被堵死,已經沒力氣再爬回去,整個人萬分虛弱,哭泣等死。

沒想到石碑融化了。

他就好像是雛雞認母一樣,第一眼看見李文花,就緊緊貼著李文花。

少年淵明覺得,他真沒用。

小秋小聲說:“他還不如你。”

“你搶我的台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