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花可憐的看著他:“你那時候應該也不大吧,這些人,怎麽能讓你看這種場麵呢?”

沈騙子笑了:“我必須在,我是奉師尊之命,向王爺傳道解惑,告訴他死後升天,身邊必要有仆從侍奉。”

李文花眉頭擰在一處:“那個國師毛病吧,殺人對他有什麽好處?我要是皇帝,就把他殺了,讓他死後跟我一起修行去。”

沈騙子摸了摸下巴:“倒也是個思路。”

李文花比了個切脖子的手勢:“你那個師尊,能不能搞死他?反正他現在也在宮裏,還沒走,就別走了。”

沈騙子驚訝:“小花,你都想殺人了!”

李文花點頭:“把他抓起來,盤點他殺人的罪行,然後處死他,國家應該是有法律的。褪去他身上全部的光環,他就隻是一個殺人犯而已。”

沈騙子:“師尊,沒你想的那麽簡單,他……我也不知該怎麽跟你說,或許以後你就知道了。”

李文花:“他總不會是不死之身吧?”

沈騙子沉默了。

李文花揉了揉後腰,“你們一個個的一提到關鍵話題就都保持沉默,我也不知道你們在瞞我什麽。不過我已經看開了,不生氣了,誰叫你們都活得這麽難。”

沈騙子楚楚可憐地說:“等你生完孩子,我能得到一份櫻桃肉嗎?”

李文花輕拍著肚子:“等生孩子幹什麽,現在就下廚。”

沈騙子攔著:“不行,你大著肚子給我做飯,我會折壽的。”

李文花:“那我給裴月做,你跟著吃點。”

沈騙子:“不告訴裴淵明。”

李文花:“好。”

李文花有時候會有一種錯覺,她已經兒女雙全了。

沈騙子和月月吃的櫻桃肉,可不能厚此薄彼。

眼看著裴淵明快要下班了,李文花大著肚子下廚,沈騙子打下手。

她拿來粉嫩嫩的肉,改刀切條裝入碗裏,澆上蔥薑水點上胡椒粉和料酒,摔打幾下,磕上一個蛋清,抓勻了來點濕澱粉,淋一點油醃製一會。

沈騙子洗上兩根黑黝黝的應季茄子,交給了李文花,說:“這道菜我應該有署名權吧?”

“你說是你做的我都沒意見,隻要裴淵明相信。”

“……”沈騙子遺憾得感慨:“他為什麽不是傻子呢?”

李文花在菜堆上切厚片,再改刀成條,裝入盆裏,撒上幹澱粉,搖均勻,再下入七成熱的鍋裏炸,炸的茄子吐油泛著金黃撈出來,待油溫上升再複炸,如此之後撈出來控油。

將肉條入鍋,來回翻炸,看著鍋的工作交給了沈騙子。

李文花調了個碗汁,碗汁裏加糖加醋加蘑菇精,點了大半勺自製的蠔油,加水加澱粉,添醬油找下色。

沈騙子手足無措:“小花,鍋裏的肉條定行浮起了。”

李文花不緊不慢地說:“筷子打散撈出來再複炸一次,鍋裏的油便可以盛出來了。”

沈騙子:“好的,將軍。”

鍋底兒還有些油,放入嫩紅的泡椒醬,炒出魚香的口,爆香蔥薑蒜,下入肉條和茄條倒入碗汁翻炒,待到魚香四溢時這色澤洪亮,酸甜微辣的魚香茄子就好了。

李文花嚴肅地說:“沈騙子,看,這是我為你打下的天下。”

沈騙子吸了吸鼻子:“老香了。”

他上手要抓著吃,李文花一手打開,瞪他:“我剛給你做完一份櫻桃肉,你才吃完不到兩刻鍾。”

沈騙子歎了口氣:“實不相瞞,我就要死了,我想把自己撐死。”

李文花:“滾。”

沈騙子:“好嘞,我去接苗苗放學,哎呀,不行,我不能去接她,這孩子最近有點發瘋,逼著我管她叫姐姐。我,沈丘,大秦最偉大的術士,英明神武的修道者,美男榜第二人,已經芳齡二十五的男人,怎麽能管一個十一歲的小孩子叫姐姐,瘋了吧。”

李文花好奇:“第一是誰?”

沈騙子不情願:“裴淵明,這個老男人,居然敢搶我的寶座。”

李文花:“去去去,少在我這說裴大人壞話,趕緊把月月接回來。”

沈騙子一溜煙的跑了。

裴淵明回家還不忘工作,拿回家了幾宗案件,放在作案上。

李文花把飯菜端過來,“先吃點飯吧。”

裴淵明:“好。”

李文花坐在他旁邊,看著他吃,閑來無事去翻動他的案卷。

“這是什麽?你還管刑部了?”

“我不管刑部,是我請刑部尚書讓我看看這宗案卷。這是一宗殺妻案,半夜,丈夫因為口角之爭,將妻子打死,連夜將妻子拋屍河水邊,用石頭將一張臉砸的麵目全非,用麻繩將裝有四塊石頭的蛇皮袋綁附其身沉入水中。”

“謔,好凶殘呀,這是什麽深仇大恨,至於夫妻兩個到這種地步。”

裴淵明迅速的吃完了飯,用帕子擦了擦嘴,說:“我要幫丈夫翻案。”

李文花:“啊?”

裴淵明:“刑部尚書說,有一個女人自稱是他的妻子找上門來了,稱,自己丈夫沒有殺人,那被毀去容貌的女屍不是自己,她隻是一賭氣回了娘家,遇上了發大水,全家逃荒去了。我拿了卷宗,去見了那個丈夫,他說,負責審理他案件的官員關他十天十夜,輪流審問,連打帶罵,不讓睡覺,不斷上刑。他的手指頭已經有一節丟在監獄裏麵了,腳趾也被斜著切去了一塊,手臂、腿上全是疤。”

李文花眉頭一擰:“京兆府逼他承認謀殺了妻子,這是屈打成招,真是讓人毛骨悚然。”

裴淵明點頭:“等我寫奏章翻案,京兆府有一圈人都得下去,還會牽連到刑部的幾個人。像這種案子很多,隻要我想翻舊賬,他們便不得消停。是跟我在太妃上較勁,還是順了我的心意,我不再翻舊賬,隻看他們怎麽選。”

李文花看著案卷,隻覺得沒一滴墨跡凝聚民間百姓的千滴鮮血。

官府有無數冤案,血淋淋的事實。

裴淵明:“我去鴛鴦鎮當縣令之前,路過那地,人人喊冤,結果縣官還是升官穿紅袍,這紅袍原是百姓血染成。”

李文花苦笑:“我覺得日子變好了,是因為有裴大人擋在我前麵,其實這個世界還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有無數個李文花病死在夜裏,有無數個李文花的母親被人拖拽住屍體發賣,有無數個李文苗去了秦樓楚館。

站得高了,看不見了,不代表不存在。

裴淵明目光堅定:“我知道這些都太糟糕了,但你等一等我,我一定會改變這一切的。”

李文花:“我相信裴大人一定是這世間的一束光。”

屈打成招的冤案在早朝上引起的轟動,趙揚按著裴淵明教的,處置殘害百姓的昏庸官員,並下發銀兩補償了身陷冤案的夫妻。

由於時過境遷,那麵目全非的女屍成了一宗懸案。

裴淵明翻舊賬的行為讓很多人害怕,畢竟他們不幹淨。

在大家心照不宣下,太妃們最終被送出宮,頤養天年,苦了半輩子終於看見了光。

能救幾個是幾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