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終於死了。

他們一家子終於可以回家了。

李文苗一路追著沈騙子跑進了府邸,“快叫我姐姐。”

沈騙子慘叫一聲,閉門不出。

裴月看著他們雞飛狗跳的樣子,搖了搖頭,不緊不慢地回了自己房間。她年紀不大,但非常具有管理自己的能力,洗漱穿衣上床睡覺,完全不用人插手。

李文花看了半天,悵然若失地說:“月月,你能不能理一理娘,你讓娘真的好沒存在感呀。”

裴月看著她,走了過去。

李文花張開手臂,囑咐道:“月月,輕一點抱娘,娘肚子裏有寶寶了。”

裴月輕輕地、直接關上了門。

李文花吃了個閉門羹。

裴淵明神色複雜地說:“她可能真的隨我了,我娘說,我幼時的脾氣秉性就不太好。”

李文花不信,擺了擺手:“婆婆胡說的,裴大人性情敦厚,純良無害,淑人君子,從來便沒有不好一說。”

裴淵明略有些心虛的挪了挪眼睛,但什麽都沒說。

皇宮那麽精致,但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李文花返回房間,往**一躺,棉布細膩的蓋在身上,便感覺在回血了。

裴淵明坐在床邊摸著她的小臉,“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李文花搖頭:“我好吃好喝的不辛苦,辛苦的是你。”

裴淵明沉默不語。

李文花起來親了親他的臉,說:“裴大人,善惡終有報,他死的那麽慘,也算是替你父母報仇了。”

裴淵明略有些緊張:“我聽說他總拉著你說話,他都跟你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都是些神神叨叨的話,你知道最讓我失望的是什麽嗎,老皇帝始終都沒有問我有關耕地的器械。”

“糧食屬於利益,糧食的提升要觸犯到別人的利益。他不在乎他們的利益,但他討厭麻煩。”裴淵明用額頭和她貼了貼,說:“我不怕麻煩,我一定會把你的偉大機器遍布全國的推下去。”

李文花燦然一笑:“你好喜歡我呀。”

裴淵明不好意思了:“還行。”

李文花笑道:“什麽鬼?什麽叫還行?”

裴淵明:“還行就是還行嘛。”

兩個人笑鬧著摟在一起,裴淵明摸著她的肚子,溫柔地說:“你好像也很喜歡我,明明那麽害怕生孩子,居然還想著給我生一個。”

李文花糾正道:“不是給你生一個孩子,是給月月生一個弟弟妹妹。我好擔心月月沒法生活,皇帝那個討人厭鬼,臨死之前竟然要把月月扣在皇宮,什麽皇後,誰稀罕呀。”

裴淵明安慰道:“不要緊的,等快要及笄了,就說月月生病了,送進寺廟裏調養,我在給趙揚擇一門親事,他成親了,當年的婚約也就不作數了。”

李文花揉著他的臉,將他的臉揉變形了:“哎呦,我們裴大人怎麽這麽聰明機智,任何事都是了然於胸,勝券在握。”

裴淵明驕矜地說:“還行。”

李文花撲哧一笑:“你又開始還行了。”

裴淵明一本正經:“本來就還行。”

李文花不懷好意地說:“裴大人那裏好厲害。”

裴淵明一句還行憋在口裏,用被子蒙住了臉,悶悶地笑了兩聲,不與她說話。

李文花:“你轉過來看看我。”

裴淵明:“你不正經,我不同你說話。”

李文花趴著不方便,就躺著往他身上壓,她懷孕以來,體重銳增,很得意地說:“我現在可是一屁股能壓死你的體重。”

裴淵明輕易地便起身,反手將她摟住,在她摔下去之前牢牢的抱在懷裏,掂了掂,“還行。”

李文花往他胳肢窩下麵抓。

裴淵明笑出了眼淚,求饒道:“不鬧了,我怕我哪下手上沒輕沒重的再碰傷了你。”

李文花饒過了他,說起了正經的話題:“我不太懂朝政,但你往後應該有更大的權力了,我是不是得做表率,要學一學規矩,懂一懂大局?”

“不用,你喜歡怎麽樣就怎麽樣。咱們兩個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我倒下了,你就算謹小慎微也落不著好,不如自由一點活著。”

“那我不會給你添麻煩嗎?我感覺我現在就像是蘇妲己,你已經完全沉迷在我的美色當中,是非不分了。”李文花故作嚴肅地說。

裴淵明笑道:“帝辛亡國蘇妲己才是妖妃,畢竟史書換了別人寫。”

李文花:“那裴大人要加油了,你要保護我、月月、還有肚子裏這一個,也不知是男是女,你抽空想一想名字吧。”

裴淵明:“你來吧,我是個粗人。”

李文花:“米怎麽樣?”

裴淵明問:“什麽典故?”

李文花笑嘻嘻地說:“月是明的一部分,米是淵的一部分,我希望她們都能得到你身上的一點好。”

裴淵明失笑:“裴米可不好聽,罷了,這個名字還是我來取。”

李文花小拳拳砸他胸口,“你嫌棄我沒文化。”

裴淵明忍笑:“有點。”

李文花狠狠地和他鬧了一場,他簽訂了數條不平等條約才哄好了裴夫人。

……

皇帝駕崩,趙揚靈前登基,改年號為大興。

傷心的沒幾人,新一輪的爭吵卻是開始了。

首先是皇帝的諡號。

有人說:“應該定諡號為武,陛下曾禦駕親征平叛。”

也有人說:“應該定諡號為靈。”

如果是武的話,還能往好的方麵解釋。靈就是徹頭徹尾的罵人了。亂而不損曰靈,亂而不損曰靈,意思是,把國家搞亂了,但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皇帝活著的時候陰冷殘忍,大臣們畏懼,他死後大臣們就要發揮力量了,對一代帝王的蓋棺定論。

一字褒而華袞,一字貶而斧鉞。

張揚:“你們別吵了。”

底下的人仍舊自顧自的爭吵。

老皇帝活著的時候都不見得他們愛惜皇帝的性命,死了以後,倒是諸多人為他青史上的名稱,而吵得劍拔弩張、麵紅耳赤,這個場麵倒也有趣。

趙揚見沒人理自己,麵子掛不住,坐不住在上麵扭來扭去,龍袍威儀,但他一看就是個孩子,大臣們不怕,才敢跟菜市場一樣吵起來。

若換了那一位老皇帝在,咳嗽一聲,下麵鴉雀無聲。

裴淵明很清楚,這是在自己扶持新帝登基後要妥善處理的第一件事情,這代表著他有沒有辦法接下來安穩執政。

他說:“不如讓先帝來挑吧。”

眾人漸漸沒聲了,看向他,先帝人都死了怎麽挑?

裴淵明平靜地說:“先帝曾為煬帝挑選了許多諡號,就從中也選一個吧。”

老皇帝討厭他爹,選了一堆惡劣的封號。什麽煬、哀、殤、靈、衝。

現在報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