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五個人,除去李文花,一縣令、一算命先生、一殺手、一孩子。
這種組合異常奇妙,在包餃子的時候也體現出來了。
“裴大人包的餃子嚴絲合縫,姿態優美,宛若一隻栩栩如生的金魚,按理說應該是滿分,但一刻鍾才包一個餃子,速度太慢,差評。”李文花宛若一個評委。
裴淵明捧著他的金魚餃坐在一邊,垂著腦袋顯得委委屈屈。
李文花視線往旁邊一挪,“樊阿桃的餃子數量是很多,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包出來三十多個,但問題是你的皮兒都沒合緊,下鍋一煮就漏了,到時候一鍋麵湯,根本不是餃子。差評。”
樊阿桃抱胸:“殺手隻講究數量,不講究質量。”
李文花:“那你一定不是一個好殺手,殺一堆人,但是沒有殺你的目標對象。”
樊阿桃:“……”
李文花再看旁邊奇形怪狀的東西:“這是餃子嗎?”
沈騙子懷裏抱著李文苗,說:“我們要創新,我們想要做雪人餃子。”
李文花:“雪人和餃子是沒辦法放在一起說的,差評。”
沈騙子和李文苗相顧垂淚。
李文花隻得親自出馬,先是擀皮兒,緊接著包餡,期間還往裏麵加幾個銅板,包了三斤餃子。
大家看著她熟練快速的動作,目瞪口呆。
沈騙子:“小花真是賢妻良母,我將來有口福了。”
裴淵明:“再調戲小姑娘,你就沒有將來了。”
沈騙子嘖了嘖舌:“裴淵明,你每次說小姑娘我都以為是李文苗,人家李文花是大姑娘了,過年都十七了,該張羅一門婚事了。”
裴淵明:“張羅婚事也跟你沒關係,你一個道士。”
沈騙子:“我是正一道士,可以成親的。”
樊阿桃驚訝:“你不是龍虎山道士嗎?龍虎山隻有全真道士。”
沈騙子:“……”尷尬了。
李文花笑盈盈地說:“沈丘,快想想怎麽解釋。”
沈騙子眼看著樊阿桃色變,懷疑自己,隻好苦笑道:“好吧,我是全真道士,不能成親,但是我可以為愛還俗。小花……”
他深情款款地看了過去,李文花已經沒了蹤影,她去廚房煮餃子了。
裴淵明恥笑:“你還是老老實實當道士吧。”
沈騙子高深莫測:“哼,我就不是道士命。”
李文苗:“是娶娘子命。”
“對。”
兩個人一拍即合。
樊阿桃說:“那你幫我算算,我什麽時候能報仇?”
沈騙子指頭一掐,很快給出結論:“不是現在,靜待以後。”
樊阿桃:“不知道我的生日時辰也可以算嗎?”
沈騙子:“可以,這叫做奇門遁甲,知道生日叫做八字。”
樊阿桃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她隻能相信。
子時,吃上了這頓香噴噴的餃子,菜還是晚上吃剩的菜,重新熱了一下而已。
在外邊玩了一趟,到了半夜大家就都餓了。
沈騙子調著醬油醋汁,說:“剛出鍋的餃子配上小酒,這生活美呀,正所謂餃子配酒,越喝越有。”
李文花把酒杯舉起來:“那祝裴大人步步高升,祝沈道長成仙得道,祝阿桃得償所願,祝苗苗平安長大,大家來喝一杯吧。”
小酒杯一撞,氣氛就上來了,熱氣騰騰的餃子裝進盆裏,被一雙雙筷子刮分。
沈騙子至少吃了半斤餃子,愣是一個銅板都沒吃著。
反倒是裴淵明一個接著一個的吐銅板。
沈騙子哀怨:“你把我的好運氣都搶沒了。”
裴淵明麵無表情:“咯牙。”
李文花笑道:“看來裴大人今年要步步高升呀,沈丘,你給他算過命嗎?”
沈騙子:“算過,他八字:辛醜,丙申,辛醜。年日伏吟,所以有背景離鄉之嫌,主外地任職。月柱丙火,丙辛合,辛多,丙在月柱得令,意為年少掌權,位高權重,統轄他人。丙火是大用神,可惜無根,所以難免漂泊。這就要看流年大運了,木火旺地,丙火得助,那就是飛黃騰達的命了。”
樊阿桃有些懷疑:“外地任職不假,可縣令稱得上位高權重嗎?”
李文花:“稱得上呀,我們縣有十五萬人,都歸縣令大人管。”
樊阿桃:“哦,可能是我殺的官官銜更高一些吧。”
這算是凡爾賽嗎?
沈騙子一指裴淵明:“你殺他,我保證這是你殺的最高的官。他是流年不利被趕下來的,待他重回舊地……”
裴淵明不耐煩地把沈騙子打到一邊去,說:“你有毛病吧?”
大家哈哈笑著,外邊的爆竹聲一聲比一聲響,徹夜難眠。
“時間差不多了,要過子時了!”
“祝你新年快樂!”
“恭喜發財,萬事如意——”
“今年想賺大錢!”
“身體健康,平安長大。”
“年紀最小的這個快來給我們拜年,有紅包喲!”
李文苗不約而同的收到了四份大紅包,美滋滋,挨個磕頭拜年。
沈騙子單獨送了李文花一個禮物,難得收起了嬉笑臉,認認真真地說:“這是櫟樹枝,浸於水池中,百日之後破碎曬幹,用作火炬。僅一寸長,可以照明夜行,步行六十裏而火不滅。”
李文花想,這就是手電筒唄?她笑著道:“多謝宋道長。”
“你此後人生多見黑暗,我送你一束光,你走多遠,看你命吧。”
新年的第一天,他是這樣和李文花說的。
屋裏很暖,朋友親人都在身側,李文花卻無端升起一股涼意。
但沈騙子很快就升起了嬉皮笑臉,繼續和大家鬧了起來。
仿佛剛才他帶來的那一瞬間寒意都隻是幻覺而已。
李文花緊緊的握著木頭,放在了櫃子裏麵,突然希望永遠都用不到。
晚上睡覺,仍舊是男女分開中間放水碗。
裴淵明一側頭就能看見熟睡地李文花。
卻不想折騰了一天還沒有困意的不止他一個。
沈騙子翻了個身,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小聲地說:“淵明,新春第一卦,我給你卜了。”
裴淵明:“我不信命,你知道我的過去,猜得到我的未來,是因為咱們自幼相識。”
沈騙子:“你當真不聽?”
裴淵明眼睛一閉:“不聽。”
他不能信沈丘,如果相信了,那麽死在戰場上的那些弟兄豈不就是命中注定會死。
這聽起來太像是為了解脫負罪感而做的一種逃避。
要永遠背負著負罪感活下去,不可以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