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淵明麵色凝重地從宮門裏出來,巍峨的宮廷將他襯得有些渺小,拾級而下,來到李文花麵前。
李文花將荷包遞給他。
裴淵明本來腦子亂糟的想一堆事,一見這荷包立馬放空了。
他雙手接過荷包,翻來覆去仔細觀察,絲織物做成,上施彩繡,中有收腰,形似葫蘆,很是美觀。
“這是……給我的?”
“是啊。”
裴淵明瞬間喜上眉梢,李文花不擅長針線活,平日裏也就能縫縫補補,從未見她繡過什麽東西。萬萬沒想到,這一出手的繡品就是荷包,還是送給他的,心意難得,心意最重。
他靦腆地笑了起來,悄悄看著李文花一眼,假作不經心地問:“這個荷包繡起來很費力吧?”
李文花不懂荷包,隨口答道:“是吧。”
裴淵明想,一個荷包得繡上幾天,李文花表麵上生氣,私下裏卻幹著繡活,真是太傲嬌了。
他笑著將荷包係在身上,說:“我很喜歡。”
李文花囑咐道:“喜歡就好好收著,別再弄丟了。”
裴淵明重重地點頭:“我肯定會妥善收藏,絕不會弄丟了,就算是把我自己弄丟了,也不會把它弄丟了。”
“不至於吧。”李文花看了荷包幾眼,心裏琢磨,這荷包有那麽好看嗎?他怎麽這麽喜歡?
“至於。”裴淵明渾身冒著幸福泡泡,眼巴巴的看著她:“我超級喜歡這個荷包,最喜歡你、月月,然後就是這個荷包了。”
李文花被他撒花式的表白弄得一愣,莫名其妙地點頭:“這麽喜歡荷包,那回頭得謝謝相王。”
裴淵明茫然地重複:“謝謝相王?”
李文花說:“對呀,你荷包掉了,相王撿到了,托我還你。”
裴淵明無語了:“……”
在最高興的時候,從天而降一盆冷水將人從裏到外,淋了個透心涼。
李文花興致勃勃地說:“相王長得真好看,我還以為沈騙子誇張了,沒想到他說的字字句句都是實話。”
裴淵明快速地將荷包解下來,拿到李文花眼前,輕微磨牙,問:“這是相王給你的?”
李文花“嗯”了一聲,“他急於離宮,不然就親手還你了。你這麽喜歡這個荷包,也算他幫了大忙了。”
裴淵明額上青筋直跳,深深的看了李文花一眼,心中默念,這是親媳婦能怎麽辦?將就過吧!
他咬著牙,一言不發的上了馬,駕馬前行。
李文花察覺他有些不對,上馬跟上,直到兩人回到家中,她才問:“你怎麽了?”
前一秒還高興的手舞足蹈,下一秒就好像死了爹娘。
裴淵明悶聲說:“我沒事,我好的很。”
李文花瞅他拉著長長的臉,完全不像沒事,問:“進了宮,陛下跟你說了什麽?”
裴淵明木然回答,“陛下召我說了閑話。”
李文花打量著他的臉色,“那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有點臭臭的。”
裴淵明擺弄著荷包,不說話。
李文花猶疑不定地問:“你又有事情瞞我?”
裴淵明將荷包放在桌上,拔高了聲調:“當然沒有。”
李文花瞅他:“你吼我?”
裴淵明悶悶地嗯了一聲。
若換了往常,李文花肯定拍案而起,同他大戰三天三夜。偏偏裴淵明剛剛入了宮,見了殺父仇人,心情正惡劣,李文花得體諒他息怒不定。
李文花柔聲細語:“為什麽吼我呀?”
裴淵明掐著荷包晃來晃去,李文花耐心等著他回答,半點眼色也沒有。他一時泄氣,賭氣說:“我餓了。”
李文花立馬起身:“我給你做飯去。”
她跑到了廚房,先熟悉下環境,見鍋碗瓢盆柴火乃至米糧青菜肉類一應俱全,心想,置辦房子的官員怕不是裴大人的粉絲。
從魚缸裏撈出一條魚,用一把鋒利的刀在魚脊背至魚尾劃開,一分為二,用剪刀剪了個燕子魚尾,把魚肉切成條,均勻撲粉。
沾了麵粉的魚條擺來擺去,魚條沿著魚身一翻轉,便是形似羽翅般。
如法炮製了另一邊,用幹淨的鐵刷逆著輕刷魚條,白爽爽的澱粉黏著魚的紋理處理好似豐滿的絨毛。
剩下的魚條擺了個鳥身,修理好的魚尾一擺更加酷似雨燕的尾巴。
做好了這一切,下一鍋溫油,把有了雨燕形狀的魚放在鐵笊籬上,用溫油澆,筷子支棱著翅膀顯得羽翼豐滿,再下油鍋裏慢炸,得炸的嬌黃時才撈出來控油。
這工夫裏,調了碗汁,焯了茶樹菇和嫩青菜,把青菜打卷,盤子裏擺上茶樹菇、打卷的青菜,如同參天大樹上做了個鳥窩在綠油油的草地上,放個白嫩嫩雞蛋,更有意境了。
弄好了這些,擺上鳥魚澆上汁,這頗有寓意的燕子歸巢就好了。
李文花將費了好大勁兒的菜端上桌,說:“這燕子有些大,就俊鳥歸巢吧,來慶祝咱們兩個終於回大秦了!”
裴淵明拿起筷子吃了兩口,食欲不振。
李文花嚐了嚐菜,超常發揮味道絕美,魚肉絕了。
“你就算有心事,飯該吃還是得吃,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嗯。”
李文花看他那副樣子,實在抓心撓肝,問道:“你到底又有什麽事情瞞著我?現在你的事可不隻是你的事了,還跟我息息相關,你死了我也活不成,所以我有知道的權利。”
“我沒事。”裴淵明幽怨地看著她。
李文花才不信,生氣地一甩手,作勢要走:“你就瞞著吧,我也懶得問你了。”
裴淵明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牙齒咬的咯吱響,怨氣滿滿地看著她:“李文花,咱們兩個在一起這麽久了,你分不清我跟贗品不是一次兩次了。”
李文花瞬間心虛,說話的動靜都變小了:“你翻什麽舊賬?那不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嗎?”
裴淵明問:“你對我是不是有點太不關心了?”
李文花不服氣:“我怎麽不關心你了?我要是不照顧你的情緒,我會費力的下廚,做這麽一道燕子歸巢嗎?連寓意我都要挑好的。”
裴淵明一字一句地說:“那我問你,我什麽時候戴過荷包?最多就是帶個玉佩,後來還送給苗苗了。”
李文花抓了抓腦袋,“這荷包不是你的?”
裴淵明冷笑:“當然不是!”
李文花想,完了,這下子完了,裴淵明還不得往死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