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再次返回水底,裴淵明在上麵扣了一顆夜明珠,夜明珠穿透水波光粼粼,在水底下光暈流轉。

他輕輕地捏了捏李文花的手。

李文花得到暗示,努力睜開眼睛,這才發現驚奇的海底世界。

水下其實是山底,長著樹,細看樹木都快要泡爛了,樹葉伸展著,有一種頹廢凋零的美麗,在枝葉間,梭魚形成如颱風眼風暴,在海裡穿梭飛舞,讓人目眩神迷,透明散發著光的魚密密麻麻的水母,一閃一閃地泛著金光,耀眼壯觀。

她驚呆了。

這是完全不應放在一起的美麗。像是墳地的舞蹈,火葬場的詩篇。可以猜測從前山體是在上麵的,隻是不知怎麽坍塌下來,造成了意外的“創作”。

她突然不遊動了,裴淵明以為她要窒息了,於是吻上了她的唇,渡進來一口氣。

他之前剃了頭,長出來的白發還是很短,有點像現代男人留著的中短發,發冠是用繩子綁住的,細繩被岩石割斷,在浮力下緩緩墜落,發絲在水中漂浮。

白發配著潔白的肌膚,以及臉上的傷,就像是在王子那裏吃盡苦頭的小美人魚。

裴淵明的美麗是大自然的偶然創作,同這個奇妙的水下世界一般。

有人說,在夜幕下的火光中你認為美麗的東西,也應該在朝陽東升之時再冷靜地看看他。

李文花試過,朝陽東升之時,他璀璨奪目。

美麗就是這麽的不講道理,甭管人是不是處境艱難,前路堪憂,心神不寧。

它總是以一種霸道的姿態不容置疑的一腳踹進人的心房,讓人的大腦短暫的失效,悲傷困苦一刻想不起來,隻會不由自主的為美麗傾倒。

這樣的美麗不僅僅是來自於皮囊,還來自於是他。

裴淵明扶著她向前遊動,他們兩個剛才是從山的縫隙處爬出來的,如今還要爬回去,整個過程都在水裏完成。

爬回山的縫隙裏,突然就暗了下來。

裴淵明停住,目送著她,眼底有著種種情緒。

水下限製了他的語言,但卻無法限製他的眼神。

她一下一下遊到了水麵,也就一分鍾。從失蹤到出現,前後不到一刻鍾,也就十分鍾左右。

在這片黑暗的水域裏,贗品裴淵明正叫著她的名字,大家都在摸黑尋找著。

“李文花——”

“夫人——”

有一百來個的人,又是一片漆黑的環境,丟了一個人很難找,甚至很難發覺人是什麽時候沒的。

李文花浮出水麵,“我在這兒,我差點被淹死!有一處地方特別深,我的腳碰不到底,好可怕。”

“夫人?我聽見了!”他鬆了口氣,“你沒事就好,我突然找不到你了!”

李文花:“我水性不好,差點被淹死,夫君我好害怕。”

“裴淵明”讓她不斷說話,聽著動靜尋了過來,摸黑握上了她的手,“是你嗎?”

李文花哭哭啼啼地說:“水裏太涼了,我腿抽筋了,一下子就掉下去了,我想著你和孩子拚命的往上遊,我還以為我要死了,夫君,嚇死我了。”

“裴淵明”將她摟在懷裏,“別擔心,接下來我牽著你的手,這地方是有幾處有深坑,要小心。”

阿史那多燕像是看破一切一般,嗤笑一聲:“真的是意外嗎?”

她看破了李文花的去向,卻並不在意,隻要孩子還掐在手裏,這兩個人就不敢輕舉妄動。百人能為她所用才是最主要的。

李文花告狀道:“夫君,她什麽意思呀?如果不是她的話,我犯得著吃這份苦嗎?遭這份罪嗎?你非得要和她合作嗎?”

“裴淵明”安撫著李文花的情緒,“你且忍忍,你今日吃苦受罪,來日我都補償你。”

李文花這邊作鬧著,他們就沒空去糾纏她消失的那幾分鍾了。

阿史那多燕:“既然人找到了,那就繼續往前走,還有一段路程。”

她走在最前麵,用聲音來指引大家遊向她。

忽然,水域冒出了一道白色光柱,打破了漆黑,瞬間的光亮照應了四周,這地方大的可怕,百十人泡在水潭裏,居然絲毫不顯得擁擠。

突如其來的白色光柱讓大家都覺得刺眼,不少人都捂住了眼睛。

阿史那多燕下意識的閉眼睛,隨即大吼一聲:“快躲開!”

“啊——”幾聲慘叫聲傳了出來。

正是靠近光柱的士兵,幾乎是一瞬間,整個人的肌膚都變成了蒸過的紅色,仿佛渾身火在燒。

他們慘叫一聲,便跌入到了水裏,屍體沉了下去。

阿史那多燕臉色大變:“早不爆發,晚不爆發,偏偏在這個時候爆發!快點都躲開光柱,碰上了就會死!你們快點跟上我的步伐,跟不上的死在這兒了,我也無能為力!”

不用她說大家也看見了。

款爺緊急疏散了士兵,讓大家散開一些。

阿史那多燕像是逃命一般跑的飛快。

“裴淵明”一手抱著孩子,另一隻手扯住了李文花,在沒過腰深的深池裏麵飛奔,所有人都急於逃命,這種情況非常容易造成踩踏事件。

好在款爺做著緊急疏散,指揮的竟然很好,有條不紊。

她跑出老遠,回頭一看,有數道光柱出現,之前的水冷的要死,而如今的水居然是溫的。

李文花還以為是因為自己適應了冷溫度,隨後竟感覺到了熱,溫度上升的速度非常快,完全不是在溫水煮青蛙,好像是想將青蛙直接燙死。

她大喊道:“阿史那多燕,你費了那麽大的勁兒,就是為了將我們弄死呀!”

阿史那多燕:“當然不是,李文花,你快些跑,別死在那!”

在一層一層的光柱突然照出下,原本漆黑的地下水池亮如白晝,映照著一群人一路狂奔。

然後腳下一空,像下餃子一樣,撲通撲通的掉了下去。

“小皮娘,你多說一句前麵是懸崖,讓人有個心理準備會死嗎?!”款爺在半空中大喊道。

劇烈的轟鳴聲一下一下的砸著,像是砸進了人的耳朵裏。

李文花在重重墜落的時候,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我的孩子還好嗎?

她墜落,迷迷糊糊時,好像看到有人瀑布上縱身一躍跳下來,在半空翻了個身,腳踩著一起墜落下來的阿史那多燕,用力向前一撲,一把抓住了“裴淵明”,使勁兒一扯拽出了“裴淵明”懷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