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花呆呆地看著他,眼睛紅的跟兔子一樣:“裴淵明?”
裴淵明輕輕地點頭。
李文花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鼻涕眼淚全淌了出來。
得知自己有孩子了,她不敢放聲痛哭。
得知皆善的存在,她亦不敢哭。
皆善昏迷半月,胡祝連生死看命這樣的話都說了出來,她撐不住了才落淚,哭得很小聲,生怕被第二個人聽見。
時至今日,裴淵明回來了,一切都要恢複正軌了,她就開始委屈了,從前那些咬咬牙就撐下來的事,都變成了天大的痛事,要肆意的痛哭流涕,像個小孩子一樣來表達情緒。
裴淵明回來,代表他再次滲入她的靈魂,溫暖著每一條血管,跳動在每一次脈搏之中,她終於不用再堅強了。
裴淵明被她突然間的大哭弄得手足無措,生硬地去摟人的肩膀拍了拍,說:“你哭的臉都變形了,很醜。”
李文花一巴掌糊在他的腦門上,凶巴巴地說:“裴大人就是這麽形容一個為你生了女兒的女人嗎?”
裴淵明被打的一懵,然後老老實實地說:“是我話語不當,請你息怒。”
李文花不搭理他。
他也不說話,就一味盯著她看。
李文花還是哭,一點都不楚楚可憐,反而皺皺巴巴,真的好醜,問:“你看什麽呢?”
裴淵明:“好久不見,我看看你。”
他不會娓娓動聽的甜言蜜語,不會慷慨陳詞的海誓山盟,不會如膠似漆的接吻擁抱。
他隻會以忠實誠懇取代虛偽欺詐,隻會以互尊互敬取代利己自私,隻會以道德文明取代輕率行動。
他想看看她,是甚久不見,是甚是想念,是甚得我意,是願言思伯,甘心首疾。
李文花捂住了臉,後知後覺考慮起了大哭很醜的問題,“不好看,你別看。”
裴淵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美若天仙,瓊姿花貌。”
李文花雙手不再遮臉,而是攪著衣帶,嬌嗔道:“裴大人也學會撒謊了?”
裴淵明“嗯”了一聲。
他在這裏犯了一個大錯誤,女孩子撒嬌是為了讓他說更多好聽的話,而不是讓他實話實說。
李文花一愣,心裏生了氣,鬧脾氣道:“你說我醜!好好好,我就是個才生完孩子不久的女人,身寬體肥,麵容憔悴,還生了斑點,委實配不上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裴大人。”
裴淵明解釋:“不醜,隻是沒有那麽漂亮罷了。”
李文花生氣作勢要走。
裴淵明一把將她拉住,拽進了懷裏,著急的搬出習慣性的思維,道:“出家人不打誑語。”
李文花將指尖抵在他的肩膀上往外推,“出家人還不近女色呢。”
裴淵明:“出家人是不近女色,可你從前也不管我是不是出家人,一味近我。”
李文花:“那我也沒錯,皆善大師,有花折時堪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女人的大好年紀就那麽幾年,錯過了可就沒有了。”
裴淵明訥訥說不出話,鬧了個大紅臉,眼底仿佛有一頭小鹿在亂撞。
“咳咳咳。”
有人推門進來,沈騙子、李文苗、顧生整齊的來了。
顧生拄著雙拐,他一條腿粉碎性骨折,基本廢了,但意誌力堅強,仍舊下地行走。
沈騙子傷得輕,基本沒什麽毛病,讓人不由得懷疑是不是真的有神靈保佑他,不然為什麽他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顧生仍舊是那副刻薄相,嫌棄地一撇嘴,“實在聽不下去了,好矯情,誇你好看不行,說實話也不行。”
李文花不客氣地回擊:“你沒談過戀愛吧?”
顧生咬了咬牙,被她說中了。
李文苗不好意思地說:“姐姐,是我把他們都叫來的,我在門外聽見你突然大哭,以為裴哥哥不行了。”
她著急的跑出去叫人,額頭上都是汗。
再仔細看看,匆忙趕過來的這幾個人也都是衣衫不整,發絲淩亂,顯然都是急於趕來。
李文花難得的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造成烏龍了,讓你們也擔心了。”
沈騙子哈哈一笑:“沒事,我還聽了一場好戲,就是怕你們再說下去,就把話語變成動作,不得不進來打斷了。畢竟人才剛剛醒,需要休息,我得為我兄弟的身體著想,小花,你太心急了。”
裴淵明對李文花束手無策,對沈騙子重拳出擊,冷冷道:“正經人從不聽別人的牆角。”
“我也不是正經人,不挖你牆角就是好事。”沈騙子理直氣壯地說。
裴淵明下地要揍他,牽動了傷口,疼的一皺眉。
李文花很心疼,“不跟他計較,他嘴上跑馬車,大的沒譜。”
沈騙子:“哎呦,小花,你怎麽有了新人忘了舊人,忘了咱們過去的風花雪月了嗎?”
裴淵明:“她跟你有什麽風花雪月,我怎麽不知道?”
沈騙子撒謊:“你失憶了當然不知道,其實過去小花是我娘子。”
李文花也不吭聲,就看著他作死。
裴淵明冷笑:“我記得很多事情,比如你去茅房紙卻掉進了廁所,喊了半天沒人給你拿紙,你就……”
“啊——”沈騙子大叫一聲,自動消音了裴淵明後麵要說的話。
“你恢複記憶了?!”沈騙子會一些醫術,給他把脈,脈象順暢。
“嗯,恢複了,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隻覺得做了一場很長的夢。”裴淵明眼眸微垂,男人需要默默的消化痛苦。
[找個大夫來救他。]
[這種情況很難救活。]
[就算死了也對外宣稱他活著,這對秦國來說在氣勢上是極大的打擊,忠心耿耿的裴家都叛國了,大秦氣數已盡!]
對話刻在他的腦海裏,他就是抓的這些話,撐著一口氣活過來了。
他是大秦的刀,絕不能讓別人握著來傷害大秦。
李文花:“可能是先前腦內有腫塊,擠壓了神經,又經曆了一場爆炸反而通順了。”
顧生頓時激動起來,挪動著拐杖要湊到跟前,由於用的不習慣差點摔倒,虧得沈騙子在旁邊扶了一把。
他也不管自己的狼狽,說:“你恢複記憶了,可以作為統帥上戰場的,虞城的士兵需要你,正氣崩解,不見盡忠報國之士,反多無恥降敵之徒,士風不振,大義不存,需得你重振旗鼓!”
裴淵明複雜地看著他:“你的腿?”
顧生慘然一笑:“殘了,活該,報應。我欠人命,我以死抵債,隻求一場仗保十年太平。”
裴淵明:“現在是什麽局勢?”
顧生飛快地說了局勢,聯軍四十萬,沒有火雷,突厥的舉動未知,問:“接下來怎麽辦?”
“掛裴家的戰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