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道人身死,泰山弟子暴*動,林寒出聲怒斥,封禪台上可是熱鬧的很。

人作為一種群居生物,大多數都是有很嚴重的盲從心理的,在天門突然殞命之際,天門道人的嫡係固然是人人自危。

但在林寒的一頓嗬罵之下,眾人的神智反而為之一清,憤懣稍減,一股悲哀的氣息彌漫在眾泰山弟子心頭。

這個時候,他們,需要另外一股力量的支撐,隻要有一絲依靠,他們便能重新找到方向,雖然這麽說有些趁人之危。

瞅準機會,隻聽得左冷禪道:“玉璣道兄,恭喜你接任泰山派掌門。於五嶽劍派合並之議,道兄高見若何?”

經過林寒的打岔,群雄便不再計較‘青海一梟’以及‘白板煞星’之事。

“白板煞星”的惡名響了二三十年,但真正見過他、吃過他苦頭的人,卻也沒有幾個,似乎他的惡名主要還是從形貌醜怪而起。

其弟子“青海一梟”的行止雖惡,但同樣是不在中原地帶活動,沒有身受其害,自然沒有同仇敵愾的氣氛。

得到左冷禪的提點,玉璣子手執鐵劍,得意洋洋的說道:“五嶽劍派並而為一,於我五派上下人眾,惟有好處,沒半點害處。隻有像天門道人那樣私心太重之人,貪名戀棧,不顧公益,那才會創議反對。”

喝水不忘打井人,雖然幸福來得太快,但玉璣子還是分得清誰是主子,連聲道:“左盟主,在下執掌泰山派門戶,於五派合並的大事,全心全意讚成。泰山全派,決在你老人家麾下效力,跟隨你老人家之後,發揚光大五嶽派的門戶。倘若有人惡意阻撓,我泰山派首先便容他們不得。”

泰山派中百餘人轟然應道:“泰山派全派盡數讚同並派,有人妄持異議,泰山全派誓不與之幹休。”

這些人同聲高呼,雖然人數不多,但聲音整齊,倒也震得群山鳴響。

林寒看著玉璣子的表演,隻覺得他就是一個戲班子中的小醜人物,但是不可否認,嵩山派的大業,需要這種人物來唱和,需要他們唱得響亮。

左冷禪朗聲道:“我五嶽劍派之中,衡山、泰山兩派,已然讚同並派之議,看來這是大勢所趨,既然並派一舉有百利而無一害,我嵩山派自也當追隨眾位之後,共襄大舉。”

左冷禪又道:“五派之中,已有三派同意並派,不知恒山派意下如何?恒山派前掌門定閑師太,曾數次和在下談起,於並派一事,她老人家是極力讚成的。定靜、定逸兩位師太,也均持此見。”

此言一出,群雄齊齊向恒山派弟子所在的方位望去,想要看看一眾尼姑是個什麽態度。

麵對如此陣仗,初掌恒山大權的儀和師太難免會有些緊張,在眾姐妹期許的目光下,儀和深深地吸口氣,說道:“隻要左盟主能夠將暗害我恒山三位師長的凶手找出來,並替我們報仇雪恨,我們恒山派亦不反對五嶽並派之事。”

說到這裏,儀和等人突然向華山嶽不群瞧去,那目光中更是充滿了仇恨。

恰巧這個時候,嶽不群也是驚詫於恒山派的態度,正好向儀和望來,兩人的目光立時對個正著。

心中一驚,嶽不群立即明白儀和已經懷疑他了,雖然不知何處露了馬腳,但是嶽不群這會正是自信心爆棚的時候,即便是左冷禪,他也不放在心上,更何況是一個笑笑的恒山派!

看著嶽不群臉上頗為怪異的神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儀和心頭一顫,急忙轉過頭去,再不敢對視。

聽到儀和這般說,左冷禪大喜過望,心中一塊石頭落地,不不由自主地向林寒投去讚許的目光。

連連說了三聲好,左冷禪道:“你師父定閑師太武功高強,見識不凡,實是我五嶽劍派中最最了不起的人物,老夫生平深為佩服。隻可惜在少林寺中不幸為奸徒所害。倘若她老人家今日尚在,這五嶽派掌門一席,自是非她莫屬。”

他頓了一頓,又道:“當日在下與定閑、定靜、定逸三位師太談及並派之事,在下就曾極力主張,並派之事不行便罷,倘若如議告成,則五嶽派的掌門一席,必須請定閑師太出任。”

“當時定閑師太雖然謙遜推辭,但在下全力擁戴,後來定閑師太也就不怎麽堅辭了。”說到這裏,左冷禪連連歎息,“唉,可歎,可歎,這樣一位佛門女俠,竟然大功未成身先死,喪身少林寺中,實令人不勝歎息。”

他連續兩次提及少林寺,言語之中,隱隱將害死定閑師太的罪責加之於少林寺。

就算害死她的不是少林派中人,但少林寺為武學聖地,居然有人能在其中害死這樣兩位武學高人,則少林派縱非串謀,也逃不了縱容凶手、疏於防範之責。

在保證替恒山派揪出凶手之後,左冷禪似笑非笑地望向嶽不群,問道:“不知,對於五嶽並派之事,嶽兄的華山派又是如何一個看法?”

事情竟是出奇的順利,林寒心空落落的,總感覺少了些什麽。再一次向恒山派望去,才突然醒悟過來:令狐衝沒來,任盈盈沒來,桃穀六仙也沒來。

原來如此,不過這樣也好,省得要聽那六個聒噪的家夥胡鬧,平白亂了此間的氣氛。隻是一想起任盈盈,不知道她是否正在洛陽綠竹巷中的屋舍間引茶弄琴。

搖了搖頭,暗道一聲無趣,掃了站在許懷山身邊的秋離一眼,向她點頭笑過後,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之事上來。

麵對左冷禪的問詢,嶽不群並不作答,反而風馬牛不相及地論述:“我華山創派二百餘年,中間曾有氣宗、劍宗之爭。眾位武林前輩都知道的。在下念及當日兩宗自相殘殺的慘狀,至今兀自不寒而栗……”

於群雄愣神之際,嶽不群續道:“因此在下深覺武林中的宗派門戶,分不如合。千百年來,江湖上仇殺鬥毆,不知有多少武林同道死於非命,推原溯因,泰半是因門戶之見而起。”

“在下常想,倘若武林之中並無門戶宗派之別,天下一家,人人皆如同胞手足,那麽種種流血慘劇,十成中至少可以減去九成。”

“英雄豪傑不致盛年喪命,世上也少了許許多多無依無靠的孤兒寡婦。”嶽不群連番講著,話中充滿了悲天憫人之情,極大多數人都不禁點頭。

有人低聲說道:“華山嶽不群人稱‘君子劍’,果然名不虛傳,深具仁者之心。”

方證大師合十而道:“善哉,善哉!嶽居士這番言語,宅心仁善。武林中人隻要都如嶽居士這般想法,天下的腥風血雨,刀兵紛爭,便都泯於無形了。”

早知嶽不群心意的林寒暗自腹誹: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

嶽不群道:“大師過獎了,在下的一些淺見,少林寺曆代高僧大德,自然早已想到過。”

高高地給方證戴了一頂帽子,嶽不群又道:“固然各家各派武術源流不同,修習之法大異,要武學之士不分門戶派別,那是談何容易?”

“嶽某苦思多年,直至前幾日,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其中的關竅所在。此事關係到武林全體同道的生死禍福,在下不敢自秘,謹提出請各位指教。”

群雄紛紛道:“請說,請說。”

“嶽先生的見地,定然是很高明的。”

“不知到底是甚麽原因?”

“要清除門戶派別之見,那可是難於登天了!”嶽不群待人聲一靜,“咱們要一舉而泯滅門戶宗派之見,那是無法辦到的。”

頓了一頓,嶽不群展眉笑道:“但各家各派如擇地域相近,武功相似,又或相互交好,先行盡量合並,則十年八年之內,門戶宗派便可減少一大半。咱們五嶽劍派合成五嶽派,就可為各家各派樹一範例,成為武林中千古豔稱的盛舉。”

他此言一出,群雄立即反應過來,連連叫道:“原來華山派是讚成五嶽合並的啊!”

方證、衝虛兩人大驚失色,相互對視一眼,都是黯然不已,想不到原本一直反對並派之事的嶽不群,竟然奇峰突出,一口就答應了左冷禪的要求,真是叫人看不通透。

嵩山眾人早有定計,但左冷禪還是嶽不群會力持異議,此人能言善辯,江湖上聲名又好,不能對他硬來。

萬料不到他竟會支持並派,左冷禪當真大喜過望,絲毫不掩飾心中的喜意。

左冷禪說道:“嵩山派讚成五派合並,老實說,本來隻是念到眾誌成城的道理,隻覺合則力強,分則力弱。但今日聽了嶽先生一番大道理,令在下茅塞頓開,方知原來五派合並,於武林前途有這等重大關係,卻不單單是於我五派有利之事了。”

嶽不群笑道:“我五派合並之後,如欲張大己力,以與各家門派爭雄鬥勝,那麽隻有在武林中徒增風波,於我五嶽派固然未必有甚麽好處,於江湖同道更是禍多於福。”

“因此並派的宗旨,必須著眼於‘息爭解紛’四字之上。”嶽不群得意地說道,“在下推測同道友好的心情,以為我五派合並之後,於別派或有不利,此點諸位大可放心。”

群雄聽了他這幾句話,有的似乎鬆了口氣,有的卻是將信將疑。

左冷禪道:“如此說來,華山派是讚成並派的?”

嶽不群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