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驟然間如瓢潑。

楊子凡心頭一動，知道此次雨水恐怕有異，對司南小小和洛裳裳傳音道：“注意，第一次恐怕是這雨。”

他話音剛落。

黑暗之中突然傳來一聲慘叫，一抹鮮血在眾人眼前一晃，雖然在黑夜之中極其的微不足道，但在侍天自信而又詭異的笑容麵前，效果不異於白日驚雷。

三人神色一沉。

洛裳裳率先發現了天空之中有所不同的東西，驚叫道：“是刀，小心。”

楊子凡聞聲，抬頭，隻見落下的雨滴之中不知道何時悄然發生了變化，一部分雨滴竟化作了一把把拇指大小的刀鋒，慘叫聲再度傳來。黑暗躥出兩名全身血肉模糊的鐵衣衛摔到早已經一片狼籍的地麵，正是被這雨水所傷。

幾乎在呼吸之間，天空之中的雨水全都化作了一把把的雨刀，楊子凡神色一沉，暗道：“自己大意。”

於此同時揚手一爪，青蓮之氣帶著莫大吸力將司南小小和洛裳裳抓至身邊，身上的青鸞仙甲幾乎在同一時候驟然展開，一層淡淡的青色光罩住三人。

雨水落下，砸在青鸞仙甲放出的護體光罩之上，叮叮當當一陣亂響。

洛裳裳長籲了一口氣。

外麵的侍天冷道：“以為躲在裏麵就沒事了嗎？”

楊子凡不為所動，低聲道：“我先將你倆送出去，一會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別出手，知道嗎？”

司南小小正想說話，卻被洛裳裳給悄悄拉了一下衣角。

楊子凡見兩人無意間，以靈覺裹住兩人，動字訣悄然出手“啪嗒”一聲，兩人如氣泡一樣消散在護罩之內。

侍天見到這一幕，問道：“你這又是什麽招數？”

楊子凡抬頭看著他笑道：“現在便可以專心對付你了。”說罷，雙目凝神，周身散發出一大片祥和的光芒，當日在天寧寺之中景象再度出現。

周圍所有的雨水都在那一瞬間慢了下來，天地間漂浮的元氣也浮現在眼前，如同七彩的畫卷在天地之間四下飄舞，天地間所有的秘密都在刹那間溢於眼間。

楊子凡深吸一口氣，隻覺得天地如此的廣大，他大呼一聲，身上的護體真元撤去，雨水傾瀉而下。

侍天幾乎能夠看到楊子凡被雨水貫穿身體的那一瞬間。

可是，楊子凡卻淡淡的笑著，身上青色的光芒一震，化作一大片的水珠，水珠過處鋒利的雨水紛紛軟化，溶解，化作平常一般的雨滴。

侍天大驚失色道：“不可能，不可能，你的真元明明是火屬性的，怎麽可能是水屬性的。”

楊子凡卻不答，答案早在天寧寺之中便已經得到，心中隻有不可言語的平靜，他望著天自言自語道：“原來天地本無物。”

手成劍指，腳下隻是輕輕一點，他的身子便詭異的滑過了與侍天相隔的位置，一指點在侍天額頭之上。

侍天身子一顫，整個人呆呆的看著前方，從空中掉了下去。

雨停，風罷。

楊子凡靜靜站在空中，品味著剛剛所悟。

“啪啪啪……”一串單薄的掌聲在夜空之中傳來，楊子凡回頭去看，但見黑暗之中走出一人來，青衣道袍，白發高束，可謂鶴發童顏，手持一把小短笛。

這人徐步踏空走在夜色之中，待離楊子凡還有兩步之遙的時候停下了腳步，笑道：“你悟到了什麽？”

楊子凡笑道：“元氣從何而來，法門有何作用？”

那人笑道：“元氣天地所生，法門前人而來，你這悟的不著邊際。”

楊子凡搖頭道：“執著於得到一本本法術的秘籍並死背那些符咒法門，按前人的經驗行事。可曾想過力量是從何而來，這些符咒是如何能起作用的。夜黑點燈，燈芯為何燃？”

那人不以為然道：“我自小所學便是修仙法門，從未想過為何點燈，燈芯為何而燃。修煉七百八十一年得今日修為，你可鬥得過我？”

楊子凡無奈道：“晚輩修煉六年五個月，從未習過修仙法門，符咒要訣。今日王八對毛蟲，我這小小毛蟲自然鬥不過。”

那人一聽之下，被楊子凡比做王八，臉色絳紅，怒道：“今日看在你是個人才的份上本想放你一馬，現在看來恐怕沒這個必要了。”

楊子凡攤手道：“我也不曾想和你打，我朋友還在外麵等我，就此別過，高人。”說罷人影已經消失在夜色中。

那人大喝道：“小賊，休走。”

臨空一爪，一頂沙彌的僧帽複又出現在楊子凡消失的位置，緩緩飄落，那人一爪抓空竟看著僧帽哈哈大笑起來。

得以逃脫的楊子凡光著腦袋出現在皇城一處庭院之中，他摸了摸腦袋，對於剛剛那人心有餘悸。

那一爪，如若不是自己新有所悟，以帽化己，施展了金蠶脫殼之計，自己恐怕用破神訣挪移出來都會被抓回去。

四下寂靜無聲，楊子凡小聲道：“司南小小，洛裳裳。”

卻沒有兩人的聲音。

這時候東麵天空之中突然豎起一把巨大的金刀，看那氣息卻是司南小小無誤，楊子凡暗道糟糕，連忙躍上庭院圍牆，低空飛行，幾個閃身出現在金刀所在之處。

隻見洛裳裳與飛鳳將軍鬥做一團，司南小小一人接下飛龍以及飛虎兩元大將，身上的金甲武士已經化作了實體一般的模樣，他立在武士肩頭，那把巨大的金刀正是他體內真元所凝。

轟然落下，飛龍、飛虎兩元大將禦起手中長槍，寬刀，兩人合力之擊與金刀撞到一起，耀眼的光芒照得整座皇城天空大亮。

楊子凡正想前去幫忙，眼角餘光突然見到戰場之外一處閣樓之上雙手抱胸站著兩人，正愜意的觀看著幾人的爭鬥。

直覺告訴他，閣樓之上這兩人修為並低，恐怕都在空冥期的修為。回想起今夜接二連三遇到的高手，楊子凡心頭一顫，心道莫非天下間的高手都給楚天皇城聘來了？一時間隻覺得莫大一個楚天皇城在今夜似乎異常的怪異，又想到海城法師臨死之前所說的界玉之事，隻覺得整件事恐怕與此物大有關係。

這時候，戰場之中司南小小一身怒吼，化作實體的金甲武士一刀劈開飛龍飛虎手中武器，撲向兩人。

閣樓之上的兩位高手，對視了一眼。

其中一人往前挪了一步便出現在司南小小麵前，輕輕推掌而出，楊子凡大驚，心頭一陣後怕，隻怪自己剛剛去想別的東西沒注意到他們動手了。

那人一掌推出，如清風拂柳，金甲武士整個身子怪異的被吹向後了一丈有餘，接而那掌才貼在金甲武士胸前。

“鴻雁掌。”那人冷笑一聲。

“轟隆。”下一刻，金甲武士、司南小小被那掌上的奇怪力量掀翻，一路去砸毀了五六間屋。

餘波散去，金甲武士消失，坍塌的瓦礫之中卻不得見司南小小的蹤跡，那人很奇怪的四處看了看，想必是用靈覺在尋找。

突然，他抬起頭，朝西看去，隻見夜空之中，一光頭小僧一手扶著受傷的司南小小，也在打量著他。

地上的飛龍將軍，飛虎將軍，得見小僧眉頭之上的青幽蓮紋，驚道：“是你？”

那人也注意到了楊子凡眉頭處的印記，冷道：“月魔？”

楊子凡不做答，司南小小已經服下了一顆藥丸，體內鼓蕩的真元得意壓製，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怎麽遇到他們了？”楊子凡詢問道。

司南小小無奈道：“洛裳裳我倆本躲在院子之中，卻被那人發現了。”

楊子凡對地上那人高聲道：“你們到底是何人？怎會在楚天皇城之中？”

那人大聲道：“受命於皇，姓名不言也罷。”

楊子凡冷笑道：“既然出手，又何必隱晦姓名，真是小人之行。”他此時心中想著若是許願草醒著該有多好，一眼看出他們的過往，爭鬥起來便能占大便宜，可惜許願草因為幫助自己探查元氣的過往，消耗得太厲害，陷入了休眠之中。至於小朔，似乎完全幫不上忙。

那人極為警惕，被楊子凡一陣譏諷卻不為所動，朗聲道：“你是速速受擒，還是要讓我兄弟兩出手抓你？”

楊子凡心裏打鼓，此時情況萬千危機，一邊司南小小受傷，另一邊洛裳裳陷入了苦鬥之中，而麵前的這位神秘高手，以及不遠處閣樓之上的那位都不是等閑之輩，以自己一人之力恐怕很難對付。

那人看到楊子凡臉色越來越凝重大笑道：“我看你還是乖乖受擒，以免受皮肉之苦。”

“難道要用它？”楊子凡觀察著如今的情況不得不想到一些不想去做的事情，這件事他時常會想起來，但是如果此時用出來的話恐怕會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隻是不用的話……

他看了看鬥到地上的洛裳裳，身邊受傷不輕的司南小小，還是決定了。

隻見他突然間放開司南小小，腳踏天罡三十六步，口中念念有詞：“清風散落地，萬物歸於形。蒼茫天道，我欲知之，萬物之象……”

口訣早在進入天元派的時候背得爛熟。